在乌鲁克王朝统治末期,越发残暴的乌鲁克国王犯下了每一代王朝末期都会重蹈覆辙的过错,那便是将权力下放给某个与自己臭味相投的野心者,所以导致各地起义之声日盛;
但丁是乌鲁克王国那翡冷翠城中一名小有声望的星象术者;
留着黄褐色浅胡的但丁曾是那位星象术师的追随者,但同时他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革命派;
只是他深知那种用武器谋得革命不管成功与否,其结果只是会造成诸多平民的伤亡,于是这位多忧的星象术者一直在彷徨,如何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起义成功,推翻这个腐朽王朝的暴政。
某一日,但丁正在自己的宅邸之中小憩,恍恍惚惚之间他便梦见自己如一块魔铜铸成的雕像那般缓缓地沉入到这十万八千尺的地底深处;
这片洞天里伫立着一座巨大的监狱,但丁便踱步进入到这座监牢之中,才发现这座阴森恐怖的监狱竟由一群面目可憎的恶鬼统治着;
但丁发现这座监狱中随处可见都是那受苦受难的人们,他们被这群拿着长鞭的恶鬼鞭笞,被拿着刀具的恶鬼剖出肠子,无一例外,这些恶鬼中手中都持着锐利的武器,因他们是这个秩序森严的监牢看守者。
但丁见到一位被投进滚烫的油锅里受汤镬之刑的年迈妇人,那年迈的妇人在那汤锅之中反复煎熬,于心不忍的但丁便问这位妇人
“老妪,汝所犯何罪,竟要在此锅中受如此煎熬”
老妪皱着满头的皱纹
“吾辈年老色衰,在面见那位大人时竟惊吓到了大人,所以大人命吾辈去做拔他人口舌的麻利活;只是吾辈何曾还有那气力,便也完成不了大人交予吾辈的任务,大人一气之下便将吾辈罚至此受汤镬之刑”
但丁摇了摇头,又往前行,便见到一位被拔了舌头的青年,并且被他自己长长的舌头绑在脖子上吊了起来,但丁便问他
“小伙子,汝又是为何会被拔了舌苔,又被吊在此地”
见得青年比划了许久,但丁才读懂了这位青年的手势,原来他在面见那位大人时言语间没有使用敬语便被那位大人命人拔了舌头;
又因为没了舌头,自己说不了敬语,那位大人一气之下便罚吾辈在此吊上百余年再去见他。
但丁摇摇头,在前面又遇见一位丢了头颅的孩提,孩提索性将头颅拎在手里;
但丁不知道何故,便问这位儿童为何会丢了头颅,孩提拎在手中的头颅哭丧着脸说
“那位大人听说小孩子的肉可以使人长生不老,便唤我前去询问;而父母怕吾辈被大人吃了,便砍下吾辈的头颅,这样大王看不见吾的脸面就不会知道吾是不是孩子了”
但丁将这间监牢整整游览了一趟,见过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件而被处罚的平常人;
但丁这时候才知道这间监狱名唤无间地狱,而主管这里的那位大人名唤莫里哀,这些被处罚的人皆是那位莫里哀大人的信徒。
在但丁到处游览的时候,一个长着牛头的恶鬼朝着他恶狠狠地问道
“汝是何人,竟敢擅闯无间地狱,快随吾辈去面见莫里哀大人”
说着这个牛头人便伸长他那粗壮的手臂想要抓住但丁,这时但丁被一道闪电惊醒了;
一头虚汗的但丁回想起这个神鬼莫测的怪梦,但丁似乎若有所思;
他便闭门不出,花了好几个月才撰写完那几卷关于描述他梦中所见所闻的《神曲》,他将这几卷原本交给了教宗的一位熟稔的红衣大主教友人,希望他能代替自己将《神曲》转交给教宗;
红衣大主教读完但丁的《神曲》觉得十分惊艳,他信誓旦旦地以应承一定会帮但丁将这几卷《神曲》转交给教宗阁下;
只是三日后,但丁便被帝国护卫队逮捕,而律法司给予他的罪名是叛国罪;
监狱中的但丁被洞穿了琵琶骨,但他还是不停地嘶吼着,因为他不愿屈服,因为这王朝的暴政尚未结束,因为他还没有得到教宗大人给自己的回信。
直到他被押解送往刑场,他看见那个红衣大主教友人在行刑台下宣读自己的罪名,才知道自己所犯得竟是教宗新教义中的莫里哀使徒罪;
此时这位民主斗士再也叫喊不出来了,因为他才明白正是那道启发他思索的雷电致使他错过了那最重要的一幕。
在牛头恶鬼抓住但丁之后,便要押解着他前往晋见那位莫里哀大人,只是但丁惊愕地发现那端坐在明镜高悬的大堂之上的莫里哀大人竟与自己相貌一致;
那位大人露出悲悯的神情
“吾辈审判汝为窥探无间地狱罪,便罚汝辈替代吾辈永世做这无间地狱的主人,接下来就由你去审判那些无辜者们的罪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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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是落雪湖最美的模样,落尽世间的落寞,十年一往如故;
月圆如盘,星辰璀璨,一位俊朗的青年男人便负着那受伤的臂膀艰难地趔趄着,这是他最后时刻想要来到最远的地方;
疲惫的他靠倒在一棵蜷曲的桃花树下,他还在笑着,尽管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接住那飘落的一片'雪花',轻轻地捏在手心之中,他对着蓦然现身于自己眼前的那位满脸自责的男人说道
“吾辈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无悲无喜,亦如他和他的友谊更像无尽的流浪;
背着彼此的背包,一个走向北方,一个走向南方,在这片不大不小的地域之上,总有一天可以折回到起点,然后像朝夕相处的朋友那般分享着这沿路的见闻,喜怒哀伤;
俊朗男人笑了笑,这一路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迈进车站的前一刻,竟有些犹豫
“你的话还是那么少。不过这一次,我也只能说一句了,连同我的份一起,替吾辈看看那美丽的新时代吧”
他没有回答,俊朗男人便当他答应了,他望着那飘满桃花瓣的落雪湖湖面,惆怅地说道
“下雪了”
只是他已经和那片桃花一起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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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湖旁,是误会一寸一寸地镌刻成伤,鲁西少年的火蛇猛烈地撞击在斯米尔的火遁之上,只溅射出过去的误解与偏执,他们之间释怀了;
落雪湖旁,是倔强一呼一吸地故作无恙,鲁西少年接踵而至的火蛇前赴后继地猛烈撞击在斯米尔的火遁之上,被消弭的只是间隙与隔阂,他们之间熟络了;
向来有着极强自律性的鲁西少年看了一眼意兴阑珊的斯米尔,示意本想继续的斯米尔暂做修整。
虽然彼此不说,但鲁西明白斯米尔是对自己从对练中有所裨益而没有给予鲁西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感到内疚,所以想通过加练的方式尽可能给予自己补偿。
鲁西深知这般勉强的练习对于自己和斯米尔都只是事倍功半,甚至有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预料的负担,反而违背了斯米尔的初衷。
鲁西随手捏了一个气悬术的符印便吹拂去杂质以免膈应,就随意地依靠着那块青色的黑耀石禅坐下来。
颇有默契的斯米尔洞悉鲁西的意图,便收起自己的赤红色火遁,也不管不顾,凑着鲁西临近的位置便径直坐了下来。
斯米尔从用促织麻线结实地缝制地背囊中掏出两个打磨地很平整切口三节竹筒,竹筒的入口处是用软木塞堵上,贴近斯米尔的鲁西甚至能听见琼浆在竹筒中的晃动声。
鲁西嗅到了那悠然而来的淡淡的馥郁感,便知晓了斯米尔递给自己的是何种药剂
“斯米尔,这是杜仲草碾碎的汁液吗?”
在因迈吉大陆,作为元师出任务时最青睐得能够恢复元力的杜仲草价格属实不菲,凭斯米尔递给鲁西的这筒杜仲草汁液就能卖出个五枚火之国环钱。
火之国的流通货币只有三种,名为刀币,布币,环钱,它们之间的兑换比率应是一比三比五。
如果碰上大笔金额的交易,大抵是使用名为交子的银票,只是因为近些年帝国对于银票的滥造滥发行,交子的价值一落千丈,日常之中还是用稀有矿物打造的货币更受人们追捧。
即使是在五大帝国最为富庶的繁茂之国,五枚环钱也足以维持余善之家好几天的口粮。
只是向来坚持'无功不受禄'原则的鲁西很犹豫是否接受这样的善意,虽然鲁西明白这是斯米尔母亲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一份,但如此价值不菲的杜仲草汁液对于鲁西确实是份莫大的人情。
斯米尔察觉到鲁西纠结的微妙表情,就将竹筒硬塞到鲁西的怀里,便举起自己手中的竹筒就痛饮了一大口。
有的时候就是如此,别人愿意给予你的好意并不是所求回报与所谓的人情关系,无需多思,就像你给与别人好意时的愉悦感,予人玫瑰,手留余香,这便是所求的全部。
鲁西无奈地暖笑,再过推辞倒显得矫情,就拿起竹筒贴到唇上细细流入;
墨绿的杜仲草汁液刚入口腔中味蕾会有几丝苦涩,但潺潺流动的杜仲草汁液在流入喉咙的那一刻便只能感受一股芬芳停留在了舌苔之上,这时苦涩的味觉已经完全褪去,淡淡的余香让人回味无穷。
不愧为'药中圣物',鲁西少年能明显地感觉到体内本已挥斥一空的元能量在疯狂地滋生,像一小块的团状凝雾向着奇经八脉衍射而去,慢慢充盈挥斥到身体的十万八千个穴道,这时鲁西少年惊愕地感觉到自己的元能量已经恢复七八分。
“马革身上医白骨,可怜式微胡不归”
'药中圣物'杜仲草被功勋彪炳的学者亚里士多德在他的百科式全书《万物生长志》中满怀崇敬地列为第三位,而凭借杜仲草起家的茂盛之国商贾大户普兰特家族更是将杜仲列为'百草之首',只是这种异草只生长于古战场之地。
鲁西和斯米尔寂静无声地依躺在那巨大的青石上;
鲁西少年想起了前几日马克雅思爷爷与自己的谈话,自己真的就是所谓的'象限境'吗?
只是为何自己在问那道桀桀地怪笑声时爷爷会背过身去,让自己无法看见他的神情,便轻描淡写地告诉自己只是错觉而已。
“鲁西,汝辈还在琢磨那件事情吗?”
鲁西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之中倒也熟络了斯米尔的为人,便把'象限境'的相关事宜全盘托出;
毕竟这个隐秘在实力相近的两人对练时候是隐瞒不住的,只是两人在谈及这件事时都以那件事情代称罢了。
德利学院的入院选拔已迫在眉睫,只有爆发出'象限境'时的实力才能在德利学院的入院选拔中十拿九稳,从来风轻云淡的鲁西少年对于这次的选拔考试亦是无比重视。
斯米尔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问道
“马克雅思大人也没有想到其中之道吗?”
斯米尔的话让鲁西回想起前几日的情景,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头只是温吞了一句“得救之道就在其中”便不再追叙。
鲁西扬了扬眉宇:这句取自教宗的教义的话曲意何在?鲁西能感觉到马克雅思爷爷近来说话愈发云里雾里。
拥有着许多共通之处的两人虽相邻而坐,他们可以说是朋友吧,但斯米尔却仍然感觉与这位少年之间隔着一整条星河。
这位少年便像徘徊在黑夜中不断碰壁的落寞旅人,但自己无法哪怕给予他一盏明灯的照亮;
这世界有很多街道,至少有上千条?
你怎么选择其中一条来走?怎么选择“属于你自己的”一个女人,一栋房子,一块地,或者选择一道风景欣赏,选择一种方法死去。
所以斯米尔只能缄默地学着鲁西的样子望着苍穹上的云漂。
斯米尔已经好久没有抬头望见这片空旷的天空,到底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只会盯着面前那画地为牢的方寸之地呢?
或许是小野死去的那个风和日丽的正午,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被无情的曝晒着,但这片苍穹依旧那么湛蓝,为什么不肯为这个可怜的孩子降下哪怕一点怜悯的泪水呢。
斯米尔也在想
“那只幻想成为吟游诗人传唱诗中的鲲鹏,却连翅膀都被折断的小野雀是否踩着这片云彩扶摇直上九万里呢?”
鲁西虽从未听斯米尔讲述过关于小野的故事,但是自幼跟随马克雅思爷爷修行的鲁西少年在这片满身疮痍的大陆上看见过太多挂念在斯米尔脸上的那样神情,那是真正受过伤的人。
“有些鸟注定是不会被关在笼子里的,因为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斯米尔与鲁西相视一笑,斯米尔像天真的孩子那般描述着自己宏大的将来
“小野会变成哪一颗星辰呢?不过他大抵是在东方的吧,毕竟他是那么的想家;”
“但是我死后却不想变成星辰,这样就只能与那个爱偷笑的羞涩家伙天各一方了;我想变成天上的云,可以变成水落在河流,海纳百川,潮起潮落;也可以变成汽体漂浮在天穹之上,随风飘动,走遍五海六疆”
变成云吗?
一个伟大的星象术者曾经如此说过“上善若水,三相轮转,可成万态;液态者谓之水,固态者谓之冰,气态者谓之汽,多态者谓之雨雪云”
这句话像划破小酣的民主斗士但丁脑海中的那道闪电,鲁西对着云里雾里的斯米尔难掩兴奋地大喊道
“吾找到得救之道了,得救之道,就在其中””
这时的鲁西少年完全没有平时那种镇定自若,此刻的鲁西流露出大喊大叫的兴奋表情才应该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天性吧。
”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我还有事,斯米尔,今日的对练那就这般可好?“
能让平时儒雅的鲁西能够这般失态,想来一定是有重大的突破,斯米尔心底悬着的石头总算尘埃落定;
斯米尔却在期待着,这次蜕变以后的鲁西少年在这片浑浊的世界能够掀起怎样不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独裁者们所希冀的风浪
“你快走吧,鲁西,午后的修行我做些自我训练就可以了”
鲁西兴奋地往自己家中方向跃动,缱绻起一阵清风,不带走一片云彩,却与某位女孩擦肩而过;
教宗教义中有位女子需化身石桥五百年才能换个擦肩而过,所以亚丝娜等得了,却顾不得那羞涩地轻唤“鲁西......”
只是只剩他撩拨起鬓角上垂下的一绺青丝和一句简单的问候
“恭安,亚丝娜,我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鲁西少年远去了,若是留得一泓飘雪,便有吟游诗人轻叹这女子的深情便不该被气候作践,但这相濡以沫的相守,这才是这世间最长情的告白吧。
亚丝娜立在原地,把弄着捏在手心中的编织精美篮子
“这个人真是榆木脑袋,笨得无药可救,这个人再急还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吗?”
亚丝娜无奈地低垂娥首,倒是糟蹋了那篮中的好东西,只是女孩瞧着那飞驰而去的少年身影,却忍不住掩嘴便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还是,真的太好了!我应该不用再为这个榆木脑袋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