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明已传承了几千年的因迈吉大陆,长幼有序,兄友弟恭,嫡尊庶卑这些伦常早就根植于这些以血统来继承地位和财富的门阀骨髓之中,只是何人曾记起人类能世代薪火相传的缘由起初却只是因为那简简单单的爱字而已;
莫非早面世半个时辰便就是兄长了吗?
贵族出身的布利斯有位孪生兄长,只因比自己早诞生半个时辰,便已被族中的长者笃定为父上百年之后那族长之位的顺位继承人;
布利斯并不在意那族长的虚名,即使他能定夺一族的伦常与兴衰;
只是这位兄长从小便反应迟钝,这让伶俐的布利斯很难承认这样的人竟会是自己的兄长;
况且他只是相貌与自己别无二致,但体态和性格却迥然不同;
布利斯总能听见母亲念叨那件不知真假的前尘往事,说自己在腹中时差点被脐带缠住脖子丢了性命;
多亏那位迟钝的兄长用额头替自己撑开了那根脐带,所以他才落得这般迟钝的模样;
起初听上一两遍的布利斯尚知感恩,他还是能够将此作为开解自己须得谦让兄长的劝言;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年少气盛的布利斯能强烈感觉到父上与母上对于兄长的偏袒,他们的世界仿佛只围绕着这一个中心在旋转,而自己只是无关紧要的局外人吗?
布利斯恨恨地想到:只因他是比我早出生半个时辰的兄长吗?只因牧师那套毫无根据的说辞吗?
布利斯恶意地想到:或许是这位迟钝的兄长在腹中之时便太过愚钝,才会平白无故地招惹了那恼人的脐带吧!
积压在这位少年心头的委屈终究还是爆发了,他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去;
他讨厌那位将手中的糖葫芦硬塞给不喜甜食的自己的迟钝,他讨厌那个总是粘着自己亲热地叫着自己弟弟却还要缠着自己同他讲秩志的胆小鬼,他更讨厌那个明明一无是处父母却还要百般维护他的傻子;
布利斯的石子在水面之上激荡起一连串的涟漪,他有时候会想:假使没有那位蠢笨的兄长,那自己便是这个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父上和母上便会将他们的精力集中于自己的身上吧。
布利斯抬首便望见两位高大的男人对着自己不怀好意地笑着
“这位小公子,要不要随吾辈去个好去处,自可以替汝排忧解难”
心浮气躁的布利斯想要推开这两位男人,却发现很有默契的两人一前一后围拢住自己,布利斯便笃定这两位人贩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布利斯自幼修习,若只是对上他们其中一个自可以全身而退,只是这两人一前一后,配合之间也不见生疏,招架之间失了分寸的布利斯前胸后背都挨了几脚;
布利斯没料到如此危难关头竟是那位迟钝来搭救自己,只是这种局面多来一位迟钝也只会平添一份困境,布利斯便冲着他大喊
“蠢货,快去喊人来,去喊人来”
只是那位蠢货听完便直直地冲了上来,布利斯暗叹一口气,果真有点迟钝;
不过随着他的加入战局确实发生了逆转,因这位傻子紧紧地抱住其中一个人贩;
不管那个人贩怎么用他的手肘重重地撞击在他的天顶之上,他也绝不撒手,只是不停地朝着布利斯大喊
“弟弟,我只能抱住一位大叔,另外一个怎么办?”
傻子果真都很迟钝,连疼痛都比别人慢上半拍;
只是,布利斯眼神一紧,因这个傻子的误打误撞,倒是让自己解除了后顾之忧;
局势瞬间逆转,两个人贩只能败兴而归;
只是这两个人贩走远之后,那个傻子便情不自禁地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揉着淤紫的额头
“弟弟,我疼啊,那个大叔打人好疼呀!”
布利斯难得心头一软
“傻...那个,我明明叫你去喊人,为什么你还要自己冲上来讨打”
那个止住了啼哭,他红着眼对布利斯义正辞严地说道
“因为我是兄长呀,母上说了兄长就应该保护弟弟;如果我走了的话,那两个大叔一定会打你的”
这是多么愚蠢又多么聪明的逻辑呀!
布利斯眼眶一红,但他拼命地止住了眼泪
“那...哥哥,你,你想吃糖葫芦吗?”
迟钝,不,哥哥感觉身上的伤也不是那么疼了,他欢呼雀跃地抱住了一脸嫌弃却没有拒绝弟弟布利斯
“当然了,我想吃好多好多的糖葫芦”
“聒噪呀,我身上的刀币只够买上一串”
“啊,这样啊,那我们一人一颗怎么样?”
“吵死了,吾再说上一次,吾不喜欢吃那么甜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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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本来就不泛指一份权威,所谓的长幼有序大概是说哥哥他会比你早点成长然后无私地伸出他温暖的臂弯庇护着你;
只是在这棵并不参天的大树下成长的那棵小树苗也总有成长的那一天,那时也恳请你替他挡挡那风雨的侵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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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剑仙莫名其妙地认输致使这片方宇陷入到某种狂乱的沉寂气氛之中。
彼此对视一眼,这两位配合默契的司法司队员便步伐一致地匆匆离去了。
那位六轮回匿身于某个偏僻的角落,本睥睨着场上局势此起彼伏变化的他也因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蓦然重重地停顿了下来,他屏蔽了自己有失节奏的呼吸;
那隐藏在厚重的黑色衣袍之下的他将眼睛漏了出来,那是在漆黑的深夜里凌猫那般犀利的冷光,他再次抬笔缓缓刻下最后几句便将羊皮卷塞入了黑色的大披风之中。
立于这位六轮回身旁的看客莫名阵阵寒意,回首看去却发现那位衣着奇怪却不引人注目的怪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随后这个位置便被恰如其分地拥塞起来,仿佛他从未现身于此。
鲁西气力不足地跃下决斗场,因接下来还有十六区域的选拔战,只是那巨大的琉璃屏上已经显现了鲁西少年的下一轮对手,他是位名为布利斯的少年。
翌日,经昨日那场战役而名声大噪的鲁西少年已聚集了许多拥趸,风头正盛的鲁西少年虽不如慕容剑仙那般万众瞩目,但他注定要在议论声中走完这整个赛程。
或震慑于昨日鲁西少年的表现,那位布利斯少年迟迟没有露面,所以鲁西少年倒是不战而胜;
或许是性格使然,或许这两位风华绝貌的两位少年这一世注定是互相纠缠的夙命,鲁西少年在亚丝娜所在的决斗场遇见了这位彼此熟稔的旧人;
这位神出鬼没的白衣少年朝着鲁西少年恭敬地作揖
“恭安,兄台”
鲁西少年便恭敬地回礼,只是鲁西少年有隙于这位少年,这种礼节便不带有几分真诚性;
慕容少年倒也不愠怒,因他的父上是高高在上的司法司行政长官,从小便在官海中沉浮的慕容少年自是明白貌合神离的本意。
在那庄严慎重的火之国宦海之中,虽说推行得是九品举荐的严苛制度,只是讲究得还是礼尚往来的基本礼仪,只是从未摆得上台面罢了;
正是这层缘由,贵族们便乐此不疲地宣扬着这繁文缛节;因对他们而言,这种自欺欺人的宫廷礼仪也许只是为了标榜自己有异于他们口中贱民的天壤之别;
尤其每逢圣恩的宫廷宴席最是讲究排面,因对于王室而言,这种排面便是他们的威严,是王朝鼎盛的象征;
只是那奄奄一息的王朝末期哪个何曾不是纸醉金迷的奢侈,排面确能象征一个王朝的兴亡,只是物极必反罢了;
亦如理查皇室常在白金宫设宴,这从因迈吉大陆各地搜刮而来的珍稀食材只是剔除的食材便可烩制成一百零八道脍炙人口的顶尖佳肴,只是那些赴宴的贵族却往往饥肠辘辘,苦不堪言;
因那些大臣沐浴之后便要于紫禁门外候上几个时辰,皇室礼仪取名为却邪,可借皇室的东来紫气洗刷尽身上的风尘;
待进了那大殿,便要鉴赏一段唯美的异域舞蹈,尽管有些大臣早于家中把玩过这异域奇珍,出于风雅而言,这便是秀色可餐;
等那鼓声一响,那乱作一团的宫女和阴人们便开始有条不紊地依次呈上盛宴,并有一道嘹亮的嗓子在慢条斯理地讲解着这道菜的构色与味蓓,大臣们那银筷便迟迟无法下去,口中只道“甚好,甚好”
顾及体面,除却谈论风雅和抒国事,其余的声响都会被嘲弄得,所以一顿佳肴便只能浅尝辄止;
但酒水倒是下肚了不少,因那虚头巴脑的诏文但凡有一句为大王贺,那满朝官员便要举起那金樽齐声高唱“吾王万岁,吾朝万世”。
礼节从来都不会用来标榜自己与他人的区别,真正的礼节应是绝大部分人都能认同和习惯得,它更不应该带有强迫性,因不强迫他人便是最基本的礼节;
慕容少年与鲁西少年在此应是相同的原因,因台上决斗者是两位女子,一位名为亚丝娜,另一位便是米歇尔;
在乌鲁克王朝之前女子依旧有戴面纱的习俗,因前人固执己见的认为女子的容貌便是天然的祸水;
那前古巴比伦王朝的覆灭皆是因为那帝王沉迷于女子的温柔冢之中,这才荒废了朝政,致使王朝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从来都只是那些执牛角者的一家之言,只是他们为那世袭制捏造的蹩脚理由;
何况世袭制追根溯源本就是前者所说的禅让制,如尧传位于舜,舜传位于禹,禹传位于益,然禹生得贤子启,便弃贤者益传位于其子启,从此禅让制便成了世袭制;
若将王朝的兴亡都归咎于一女子便是有失公允,本来那世袭制根本不能缔造千秋万世的盛世,亦如一绵延河道若是不行分支,那因不改其道而越来越窄的河道如何能翻越那接踵而至的重山;
所幸得是历史终究没有忘记那些奇女子们的操行,今日的五大国虽无男女平等的立法,只是女子亦没有诸多的限制,大抵可像男子那般行为;
亚丝娜的结印很唯美,那启元系的符印在她那青葱白玉的指尖只是优雅地翩跃,便勾勒出一道道亮丽的弧线;于是在那静谧的意象中,只消几个衔接便构成了一幅成品,她便如此轻易地做到八倍结印;
米歇尔则有些勉强,她本是很有天赋的贵族女子,只是从小便在娘腹受了惊蛰,出世以后的她也没得到那公务繁忙的爹爹照顾;
能说得上话的本还有一个奶娘,只是那位女子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便投井自杀了;
于是米歇尔便成了无所顾忌的野丫头,直到无所畏惧的她遇见了那世所罕见的男子;
她的那一颗凡心才能尘埃落地,因她的心心念念充斥着那位男子的样貌,如此那般沉重。
米歇尔的指尖凝聚出一道速度极快的元术弩箭向着亚丝娜飞射而去,亚丝娜也不消停顿,凭借一个轻巧娴熟的悬气术加持便轻巧地扭动腰肢避开了这道元术箭。
趁此间隙,亚丝娜又是一个八倍结印加快了自己的敏捷,一个碎步便向着米歇尔劈来手刀;
米歇尔咬着一口银牙硬生生地结印了一个悬气术,单手撑住地面做了一个优雅的后转体,才堪堪躲开这个手刃,只是迎面而来的便是亚丝娜的一个娇踢;
米歇尔格挡未及,便被这个飞踢迎面撞上,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止住了身形;
因这一番动作,她那泛白的脸色之上越发显得气血不足;
见到这一番的交锋,鲁西少年便知并未存有任何悬念,只是慕容剑仙难得地收敛了那浅浅的笑意;
米歇尔却并未放弃,她边走便退,双手又在快速结印,她的指尖的元术又凝聚成一把类似火炮的符印,那声势浩大的火炮炸射出来,就连米歇尔自己都被那巨大作用力逼退了几步;
那高度压缩的球形火炮便不可阻挡地向着亚丝娜袭来,只是这球形火炮虽气势汹汹,只是速度比上那弩箭却稍逊一筹;
亚丝娜吐气如兰,小碎步趔趄间,一个规则的火球术便已经悄然凝结在她的手上,若只是单论结印速度,鲁西少年也未曾见过谁能与连马克雅思都赞不绝口的亚丝娜相比;
那火球术便逼迫着米歇尔不得不压住身形凭借脚踝的腕力向左右横行,才险险地避开这道猝不及防的火球术;
只是这时那接踵而至的飞踢又衔接了上来,正面抗衡的米歇尔便被重重地飞了出去,在决斗场冰冷的抗元石场面上滑行了几大步,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亚丝娜于心不忍,因她能感同身受这位女子的斗志源自何处
“姐姐,若是你坚持不了,便还是早早认输为好”
米歇尔起身坚持不肯认输,因她便是这样的执拗性子,只要她认定的事情,便是有全世界都在劝阻她放弃,她也绝无可能放弃;
亦如她喜欢上一个人便一阵子喜欢,一段时间喜欢,一辈子喜欢;
米歇尔再次快速结印,那指尖凝聚的元术形态便再次改变,这次便是连环弩箭,虽威力与速度比起那单次弩箭都要弱上一筹,但却从四面八方锁定住了亚丝娜的全部撤离路线,这便是米歇尔的象限境能力“拟态兵器”;
只是亚丝娜的结印速度再次加快,已经隐隐有十倍结印的速度;
虽然古往今来总会有一些奇才能够达到十倍结印速度以上,只是这样的人即使是在历史长河中也只是惊为天人而已,所以现今十倍结印速度便已然是完美速度;
亚丝娜的气遁术一气呵成,然后在那气旋缠绕的气悬术外侧,依然包裹着一层火遁术;气势能够助火燃烧,而火遁又能庇护气遁,这便是鲁西少年所谓的那种伪印技巧;
那万箭齐发猛烈地撞击在那鲜艳的火遁之上,被吞噬,被湮灭,偶尔会有能穿越重重障碍而陷入到气遁之上也只是旋转一下便消失殆尽;
亚丝娜一个气球术向着米歇尔袭去,只是这位筋疲力尽的女子已经无力凝元抵抗,竟眼睁睁地瞧着那气球术向着自己逼近;
米歇尔认命般地闭上了眼;
在这雷霆万钧之间,一把大剑倏然从天而降,那来势汹汹的气球术迎面直直地撞击在大剑的刀鞘之上便被瞬间蒸发;
虽然大剑稍微出鞘,但依然将那抗元石地面硬生生地砸出一个凹洞,凹洞的周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皲裂龟纹。
米歇尔不争气的泪水流了下来,因她看见了立在自己面前的那位白衣少年,便知这天地之间便不再有什么值得畏惧,哪怕是生与死;
“亚丝娜小姐,在下便替她认输了”
那少年始终没有转身去看一眼她的伤势,只是半跪在地上,心领神会的斯米尔揉了揉眼角,便负到他的背上,这位少年便单手持住那大剑的剑柄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