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留步!公主有请!”乐水快步至殿门,拦住了那名青衫官员。
锦仪立在丹墀上,笑着看向他:“大人很紧张?本宫也不会吃人,大人紧张什么!”
他战战兢兢地答道:“微臣得见公主,三生有幸,不敢有丝毫造次,只愿为公主殿下肝脑涂地!”
锦仪走下丹墀,饶有兴致地问他:“姓甚名谁,哪方人士?家中都有谁?朝会所说当真只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吗?想好了再说,若有一句假话,即刻赐你一杯毒酒,这便饮了上路吧!”说完朝着他的身后走去。
轻轻挥手,乐山便拿出了一张手帕,递予他。他颤抖着手接过手帕,忙不迭拜谢,待擦过额头的汗珠后,张口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微臣孙冕,现任兵部员外郎,官职卑微,只因今日乃大朝会,才有幸来朝。微臣是山东邹平人,家中有一个妹妹仍待字闺中,有一个老母亲,父亲早逝,是母亲将微臣养大的,今日之事是微臣一个人的主意,并无他人参与,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瞒,望公主殿下明查!!”说着孙冕低头叩拜,仿佛是为了印鉴自己的诚意。
锦仪听着他的话,笑问:“起来吧!也把头抬起来,一个大男人,成什么样子!”
孙冕听了锦仪的话,慢慢起身来,抬起了头:“多谢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臣只是怕臣污了公主的眼睛!”孙冕讪笑着。
锦仪不在乎地坐在丹墀上,吩咐道:“来,给孙大人搬把椅子,别把孙大人累着了,出去说我心狠!”锦仪捂着嘴笑弯了眼。
锦仪随手把玩着手中的墨玉扳指:“孙大人可知,今日你得罪了邵丞相,你这官位岌岌可危啊,只是尚不知你那待字闺中的妹妹谁来照顾?老母亲谁来赡养?”
“臣只是希望效忠公主殿下,其他并未多想。”孙冕慷慨道。
“凡人臣,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你既想在这朝堂之上搏一把,本宫便成全你,只是这以后是入阁拜相还是寂寂无名,只能看你的造化了!本宫不会给你什么,一切全凭你自己的本事!懂了么?”锦仪看着孙冕,淡淡说道。
“你便入御史台吧,那是个磨练人的地方,也是个充满机遇的所在,这几天好生歇着,陪陪你的老母亲,等到新皇登基,走马上任!”锦仪看着孙冕,一字一句道。
“多谢公主殿下成全!臣自当为公主当牛做马,以报公主殿下恩德之万一!”孙冕边说边给锦仪磕着头,三十好几的人,竟然泣不成声。
“本宫等着孙大人的喜讯!”锦仪饶有兴致地看着孙冕,看向乐水:“送送大人!”
“大人,请!”乐水扶起孙冕,带着他走出了太和殿的殿门。
“咱们也该走了,还不知后宫此刻是个什么情况!别又闹得鸡飞狗跳,让人看笑话就好了!”锦仪皱了皱眉头,扶额道。
乐山忙扶起锦仪:“公主不必担忧,皇后娘娘温婉贤淑,不会有什么大事。”
锦仪苦笑道:“倒不是说皇后娘娘如何,而是母妃这边,不好处理啊!母妃和父皇少年夫妻,情意深重,素来又独得恩宠,难免骄横一些,只怕她伤心之下,难免有些不合礼仪的地方,二弟登基,怕是面子上过不去。”
“公主殿下,乐水回来了。”乐山轻附在锦仪耳畔道。
钟粹宫。“母妃!”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午间的宁静。
“锦儿来了?怎么还是这样啊!一点儿规矩也不讲!”温氏看着眼前的锦仪,嗔怪道。
“今日上朝去了?”温氏抚摸着锦仪的头,轻声问道。
“嗯,邵晋那个老匹夫,故意和我过不去!”锦仪不满地说道。
温氏笑道:“果然是亲父女,性格都一模一样,你父皇当年和你现在说的话一模一样,只可惜,你父皇他……他不在了!”温氏哽咽着,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锦仪看着母亲,心中酸涩更加难忍:“父皇……父皇他会在天上看着我们,母妃你不要难过了!”
锦仪看着温氏,擦干眼泪,正色道:“母妃,您听我说,三天后新帝登基,您这几天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天下人的眼睛都看着我们,稍不留神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母妃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虽说那李氏之前与我有恩怨,不过她也付出了代价,我自是不会主动招惹她,你放心!”温氏拍着锦仪的手道。
“不,锦儿不是说要你们相安无事,我要的是你们其乐融融。二哥在朝中的势力与三哥只是旗鼓相当,并不占上风,如果您和皇后只是相安无事,那么朝臣会如何作想?这还是商议便不闻不问,若是新帝登基,皇后该如何自处?本是废后,若得不到妥善安置,不要说那些老臣,就是天下人的泱泱众口,也是我们挡不住的啊!”锦仪反手握着温氏的手,表情凝重。
“我知道您不愿意,虽说以前也和皇后喝个茶,赏个花,也全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可现在不同了,就因为皇后是父皇嫡妻,三哥是父皇嫡子,虽说二哥一样不差,文治武功都是皇子中拔尖的,可差就差在非嫡非长,您可明白?”锦仪看着温氏,诚恳道。
“母后听你的。”温氏慈爱看着锦仪:“锦儿长大了,懂得护着母妃了!”
“我是您的女儿,当然护着您!”锦仪看着温氏,笑道。
“两日后便是新春了,照例各位皇子五品以上官员入宫赐宴的,今年父皇不在,虽说一切从简,这赐宴却是玩玩少不得的,二哥不好出面,今年的赐宴肯定是要您二位操办的,届时可就看您二位了!”锦仪歪着头,枕在温氏怀里,仰头道。
“用膳吧,小公主!这两天我也正忙着这起子事呢,我虽是诚心诚意邀请她,可人家却不一定领你的情!”温氏轻点锦仪的鼻尖,笑着叫人传膳。
梧桐殿。“陆宁,什么时候了?”李氏揉着头,一边问着身旁的陆宁。
“回娘娘的话,午时初了。”陆宁轻轻为李氏按摩。
李氏闭着眼睛:“淑妃快要来了,吩咐下去,准备准备!”
陆宁会心一笑:“婢子这就去准备!”
“淑妃娘娘万福,婢子有礼了!”陆宁刚要下去吩咐,不想迎面碰到温氏,连忙行礼。温氏却用手势制止了:“陆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这春节赐宴还需姑姑操持。”
陆宁仍是坚持把礼行完:“尊卑有别,婢子不敢僭越,淑妃娘娘若有要事便和皇后娘娘商量吧,婢子人微言轻,淑妃娘娘见谅!”
温氏听了她的话,不由得暗自恼恨,一句尊卑有别,便把她儿子的皇位拉开,如今这老东西却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却也只能陪笑:“姑姑言重了,请姑姑为我通报一声吧!”
陆宁轻敛双眸:“婢子这就去。”
温氏勾唇:“有劳姑姑。”
“皇后娘娘请淑妃娘娘进去说话。”不远处,一个小宫女传唤道。
陆宁侧身:“淑妃娘娘请。”
“皇后娘娘好雅兴,居然在这里躲懒。”人未到,声先至。温氏一句话,使李氏不悦地皱了皱眉。
“淑妃的兴致也很好啊!居然在二皇子登基前三天来看本宫!”
“哪里,两日后便是春节赐宴了,妹妹拟了一份名单,还请姐姐过目。”温氏笑着说,一旁的朱嬷嬷便把带来的名单交至陆宁手中,转而递至李氏手中。
李氏随手翻了翻,乜斜着眼睛看向温氏:“淑妃打理这些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故要来问本宫,本宫不过是在梧桐殿里混日子而已。”
“只怕淑妃想问的不是本宫的意见吧!”
“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之心可昭日月!并无半点对皇后娘娘的不敬!”
“淑妃不必客气。”
“来人,给淑妃娘娘看座。”李氏也不着急,闭着眼睛,等着温氏的后话。
“皇后娘娘,臣妾次次前来还有一件事想询问娘娘的意见”温氏看着李氏处变不惊的样子,只得吐露自己前来的目的。
“此次新春赐宴,臣妾想问娘娘是否参加。”
“淑妃会想让本宫去?淑妃不是应该对本宫深恶痛疾么?”李氏不咸不谈地问。
“路姑姑有句话说的对,尊卑有别,皇后终究是皇后,皇后还在,臣妾不敢托大,往年是遵从皇上旨意,今年皇上薨逝,自然也不需遵守。”
李氏冷哼一声,“淑妃所求本宫自会答应,毕竟本宫也是二皇子的嫡母,他日二皇子登基,也是要尊本宫为东宫太后,叫本宫一声母后,淑妃说,是不是啊?”
“娘娘说得极是!”温氏笑道。
“既然没有别的事,臣妾就告辞了!”温氏站了起来,行了礼。
“淑妃这就走了?既然这样,那本宫就不送了,陆宁,送送淑妃!”李氏依旧闭着眼,丝毫没有睁开的意思。
“皇后娘娘客气,陆姑姑送臣妾可受不起,臣妾自己可以回去!”只有温氏自己知道,袖子下的手帕早已没了形状。
待温氏走后,陆宁不禁问道:“娘娘为何会猜到淑妃要来?又如何要答应新春赐宴?”
李氏闭着的眼忽的睁开:“本宫被禁足多年,朝中早已没了势力,虽说仍有半数朝臣拥护三皇子登基,可终究是一些势单力薄的老臣,他们不过是看着三皇子是嫡子而已,嫡子又如何?还不是不得先皇欢心?二皇子登基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长短问题,虽说二皇子一定会登基,只是二皇子非嫡非长,若想被人信服,只有让朝臣看到他有能力,并能善待我这个嫡母,他的位子才能坐稳,因此,淑妃一定会来。至于本宫答应,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就算本宫不答应,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与其双方不如意,不如顺水推舟,还能得个太后封号,让本宫的三皇子能有一席之地。”
“娘娘远虑,婢子自愧不如。”陆宁拜下,赞道。
“本宫困了,安置吧!”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