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已然远去。
春天却悄悄来临了。
平静的水面上升起柔软的雾气,岂不是像她身着的洁白衣纱一般美好?远处萧萧而落的秋叶,它凋零残缺的轮廓,也似少女冷艳绝美的侧脸一样动人!
这是属于萧寒云一个人的春天。
麻木空洞的躯壳内,仿佛注入了春天的勃勃生机,立刻让他有了灵魂,有了期盼。
纵然现在是清秋时节,可是春天已经住进了萧寒云的心中。
伯赏袖雪慢慢从车篷中走了出来,她一眼便看到了萧寒云的笑脸。
在温暖的秋阳下,萧寒云的笑意竟是那般爽朗!
河边升着篝火,两条黄昂子鱼在火上烧烤着,顺着清风传来浓郁的香味。
伯赏景阳此时也从车马上走了下来,而他的眼光却是被火上的烤鱼所吸引:“小云兄弟,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说罢,景阳快速走到篝火旁边,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道:“怎么样?小云兄弟,可以吃了么?”
小云嘴角带着微笑,点头道:“嗯。伯赏姑娘也来尝尝吧。”
袖雪用河水梳洗了一番,青春美丽的脸庞更显娇艳欲滴、楚楚动人。
袖雪看着萧寒云的眼睛,柔声道:“小云公子,你仿佛心情很好呀!”
萧寒云摇了摇头,嘴角却始终上扬着:“伯赏姑娘,你快去吃着鱼罢!等下我们便上路!”
袖雪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她轻轻道:“小云公子,你可不可以叫我袖雪?”
萧寒云望着眼前这个美丽又有几分痴情的少女,她明亮的眸子之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萧寒云心中突然涌起几分愧意,冲她深深拱手行了一礼,转身朝马车边去了……
三人驾着马车一路东进。官道之上,两匹骏马并排奔驰,留下阵阵黄沙尘烟随风飘荡。
萧寒云心情大好,双手挽着缰绳,意气风发,道路两边的原野草木从身边匆匆掠过,飒飒秋风吹得他心旷心怡。
而远处的官道中央,赫然站着一个气度不凡的白衣老者,萧寒云急忙勒马减速,车马险些把持不住,在离老者仅有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老者鹤发童颜,面容清肃,脸上没有任何惊恐之意,一身长袍胜雪,就连眉毛、胡须尽然也是银白色的,高大的身躯没有一丝老态龙钟之气,反而十分健硕挺拔,仙气飘然。
马车一阵剧烈的摇晃,景阳与袖雪不明所以,纷纷探出头来。
秋风瑟瑟,天地肃杀。
空中慢慢有些微妙的变化,萧寒云坐在车前,表情严肃,一言不发地看着老者。
老者衣袂飘飘,神情间隐隐有出尘之意,黑而白的眸子流露出超然物外的神采,闪着精光,与萧寒云对视着。
伯赏景阳从车上缓缓走下,整理了一下长衫,十分恭敬地朝老者行了一礼,道:“老前辈,还请移驾路边,让晚辈通过。”
老者淡然一笑,看了景阳一眼,不紧不慢道:“年纪虽轻,却入破境,很好,很好!”
景阳心中一惊,面不改色,又拱手道:“劳烦移驾则个,好让晚辈马车通行!”
未见老者有何动作,一股浩瀚真气横空生出,随即重重打在伯赏景阳的胸口,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景阳瞬间被打飞数丈之远!
“哥哥!”
袖雪连慌下车将景阳扶了起来,却见他口吐鲜血,不能言语。
老者实力,强大如斯!
“袖雪,你带景阳兄回车内休息!”
萧寒云神情冷峻,从车上飞身而下。
伯赏袖雪听他唤自己芳名,心中不免有几分欢喜,又见哥哥身受重伤,当下悲从心起,冲萧寒云点点头,扶着景阳朝车里走去。
老者并未阻止,只是眼角含笑,深深打量着萧寒云,末几,点头道:“好一块美玉!似你这般天赋资质,世上决难找出第二人来!”
萧寒云深邃幽寒的眸子闪着层层杀气,冷然道:“阁下到底是各方神圣?”
老者反问道:“小娃娃。你知道长生是何意么?”
萧寒云冷面讥诮道:“你一个古稀长者,却跑来问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长生何意,难道你不觉得好笑么?”
老者不愠不怒道:“岁有老少而学无尊卑,不耻下问,岂非近道哉?”
萧寒云截然道:“我不知长生是何意思,也不想知道,我对它半分兴趣也无!我只求你让开道路让我们过去就好!”
萧寒云嘴上虽然说的硬气,心底却是对老者的底细全然不知,他并未探知到老者的任何气息,但是老者既然可以把身入破境的伯赏景阳一击伤之,那么他的实力决然不容小觑!而萧寒云作为煅魂高手,也无法在他出招之时探知到他气息,那么,只能一种可能存在————老者的身份,极可能是一位幻神!
伯赏兄妹此刻在马车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尤其是袖雪,秀丽的脸庞上满是担忧之色。
萧寒云凝神调息,煅魂之气瞬间在四周弥漫开来,霎时,空气凝结出无数气流旋风,威势如山,震得车摇晃、马嘶鸣!
车中的伯赏景阳已然看傻了眼,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小云兄弟,竟是一位臻至煅魂境界的高手!
“你是想倾尽全力给我一击,以此来争得机会,让你的朋友们逃走么?”
老者看着萧寒云,很是平静地说道。
萧寒云的手已然握紧了剑柄,他一脸决绝道:“我确实有这个想法的!”
“可惜,你们没有丝毫的机会!”
说罢,老者全身的白袍无风自鼓,须发飘动,一道清辉光晕围绕在他的四周,须臾之间,超凡脱俗之态竟似九天上的诸神。
老者负手而立,依旧纹丝不动。
虽然不见老者有任何动作,但是,此时围绕在萧寒云四周的煅魂真气,隐隐出现反噬之势,还未等萧寒云有所反应,竟是尽数倒戈将自身禁锢,缓缓将他托在了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老者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悠悠道:“极武是身体上的巅峰,破境可御气成势,煅魂则化气克敌。而幻神,却可遇弱降之,为己所用!这应当是你第一次见到吧!”
马车中,袖雪花容失色,幽幽道:“那位老人……竟是位幻神……”
伯赏景阳虽不能言,但是脸上担忧之色,尤为更甚。
萧寒云浮在半空之中,手脚被真气封锁,不听使唤,他眼神凌厉,死死盯着老者。
老者点头道:“你性子坚韧,无有惧色,甚合老夫脾胃。”
话音一落,禁锢在萧寒云四周的诸般真气瞬时消散无踪,萧寒云一得自由,连忙御气在身,飘然落下。
萧寒云还未言语,就听老者道:“小娃娃,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入我昆仑墟遥仙宫门下,我保你不出百年便可破煅魂之境成幻神,甚至步入化圣亦未可知也!到那时我们再同参长生之意!如何呢?”
萧寒云繁星也似的眸子透出一丝不羁,摇头道:“我有我的宿命!我俩决然不是一路之人!”
老者又仔仔细细打量了萧寒云一番,眼神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缓缓道:“不错!你有你的宿命。众生有众生的宿命。你本来有一次机会,用你的宿命来挽救这天下苍生的宿命,可是你却放弃了。这或许就是我们的宿命吧!”
萧寒云听他侃侃而谈,心中却是完全不解其意,冷笑道:“不知所谓!”
老者原本出尘超然的脸庞上闪过一丝阴鸷,问道:“青蝶玉佩不在你的身上?”
萧寒云讶道:“你竟连此事也知晓!你究竟是谁?”
老者不答反道:“或许你师傅知道玉佩的下落吧!小娃娃,我们就此别过!”
话音未落,老者身影却已凭空不见。
秋日洋洋,劲风从东方吹来,无尽原野荒木尽数俯首,天地苍茫浩瀚,长路漫漫且远,不知归途几何?
萧寒云望着天边云海,一时茫茫然似丧犬,心道:这或许就是宿命吧。
他转身走到车内,看袖雪忧心忡忡,便安慰了她几句。随后,察看了一下景阳的伤势,淡淡道:“那人手下留情,还好未伤及根本,我且为你运功疗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