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了吧,他都修得人形七十多年了,还能记不住我的脸?今天列御寇把中原国的皇帝带来做客了,你收拾起些饭菜,咱们招待一下。”杨朱大笑,回屋去了。
二人各自下了坐骑,坐骑也变成人了。那只白狗变成了一个白头发的俊俏小哥儿,老羊则变成了一个白胡子的长者。
刘协正惊奇着,和那几个坐骑正聊着,南边的一座瓦屋里走出两个女人,一个青衣,气质清丽;一个黑衣,优雅端庄。二人也都是宠物所化。
“青鸾姐姐,夜玉姐姐!”嫣儿见到两个女子,敢上前抱在一起。又问:“义妁(shuò)姐姐也来了吗?”青衣点点头。
刘协不解,当然,他不解的事儿多了去了。
刚要进屋,天上一只红色的蝙蝠降落下来,背上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此人正是酷吏义纵,义妁之弟。
义纵跳下蝙蝠,蝙蝠便小得像一只蝴蝶一样,飞到山顶上吃果子去了。义纵参拜刘协,自报姓名,将刘协请进屋中。
屋中正堂坐的,正是张仪,两撇小胡子,长得却像女人一样,似乎他死时也就是三十大几。
张仪右边旁席还有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没有小腿的老人,怀里是一只五彩龟。此人正式孙膑,也是来做客的。孙膑之右是义妁。夜玉和青鸾各自一跃,化回原形,跳进了主人怀里。
刘协拜过各位前辈,被张仪安置坐在张仪之左,左边是公羊高。
没多久,杨朱端上各自饭菜,自己到另一瓦房中,不与众人聚集,嫌他们扰了自己清净。
张仪等人和刘协在席间聊着昆仑和人间的轶事,教授刘协一些治国理政的道理,刘协一一尊听,学习下来。
正聊得欢快,突然一个人推开大门,拉着义妁,要她快快救命。
义妁问道:“刘贺,可是阿婧的伤口又迸发了?”
听到“刘贺”这个名字,刘协不免有些反应,想说什么,张仪先将他止住。
“可不是嘛!就她那伤口一迸发还不还不就四肢分解了?她就在马车上,您赶快去看看吧!”
义妁随刘贺出去之后,刘协问张仪,那阿婧是谁。张仪道:“正是你那高祖的戚夫人呐!这刘贺可是侍其如母啊!”
没过太久,义妁把刘贺拉了回来,让他喝两盅酒再走。刘贺见过各位,只是拱手,但却不拜。到了刘协这里,笑了笑,拿起舀子,舀了口酒,往嘴里倾倒,却仿佛倒了整整一樽酒。喝完了,把舀子扔在一边,回身又拜了一次义妁,便往门外去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驰驾的声音传了过来,围绕着《鸿鹄歌》。
饭饱之后,刘协辞别各位先人,骑上鹿,随公羊君往彩石山而去。山脚下,一个骑着黑羊的老者正在放牧。见又有人来了,大声问道:“是开头的还是中间的?”公羊君回道:“中末段的!”于是那黑胡子老者挥起指挥杖,让羊群中的黑羊和白羊分开,露出五只颜色各不相同的羊,分别是青赤黄白黑五色。
公羊君对刘协说:“你去选一只羊吧。”
刘协走到中间先摸了摸那只赤色的羊,那只羊突然满身大汗,吓了刘协一条,去看下一只羊。第二只羊是青色,刘协一摸它,就泪流满面,于是刘协就选了这只羊。
公羊君拿出一把裁剪刀,剪下一团羊毛,又带他到山上。这一路上全是五彩斑斓的石头。到了山顶,公羊君又说:“挑一块石头吧。”
于是刘协下山去找石头,过了一会儿,刘协拿回一块石子,交给公羊君,是一块黑色包着姜黄色、姜黄色包着墨绿色的石子。公羊君放进褡裢,又带着刘协下了山。
公羊君带刘协来到一片枫叶林,让刘协进去随便选一片枫叶,刘协进去之后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把枫叶交给公羊君。公羊君拿出一本书,将枫叶夹在里面,也放进褡裢。
公羊君问刘协:“是不是有些渴了?”刘协点点头。“山北下有一片盆地,盆地北面有一条河,让嫣儿带你绕过那片盆地,到了河北会有两个啃粽子的老头子,你去找他们,完成他们的任务,就能得到水喝。记住,除了他们所给的东西,不要吃喝任何东西。一切结束之后,来亭子里找我们。”说完就骑着羊走了。
嫣儿驮着刘协,一路向北,先下了山,又绕过了盆地,天已将黑了。
到了河岸,水势很急,水里还时不时闪烁着银光,刘协一时不知该如何渡过。
嫣儿对刘协说:“别怕,我带你涉过去。”
“你要小心呐!”
“嗯,待会儿记得搂紧我的脖子。”
确定刘协搂紧了自己,便一步跳进河里,连跳了四五步,一跃而飞,跨过最深的地方,又连跳四五步,就到了岸上。
嫣儿连续大喘了几口气,刘协赶快说:“先放我下来,让你歇一会儿吧。”
嫣儿立马说道:“不可,你在这里每多待一时,就要多延误你回人间一刻。”于是立即又踏上征程,又沿河走了一里雪路,见到了两间小木屋。
嫣儿来到屋前,鸣了一声,然后才放下了刘协。木门一开,出来了一个大白胡子提着罂火,扔掉了一张粽子叶。看了看刘协,走了三十来步,挖了几层雪,抽出一把剑,又从库屋里拿出了绳子和手杖,告诉他如何使用,又告诉他到石质残坡上的去摘十朵合头草过来,就给他水喝。
刘协一回头看向嫣儿,却看到她躺在雪地里,蹄子和腿都流着血。
“她怎么了?”刘协问那位老人。
“嗯,你是不是被她驮着过得那条河?”
“是啊。”
“我就说嘛,你怎么那么全乎。”老人捋捋胡子,“那本该是你自己涉过来的,河里全都是刀戈剑矛,看来她是真的爱惜你呀。也是,她都陪着我们这些糟老头子三十来年了,看到你这小伙子能不打怵吗?快去采花吧,乘我的坐骑,我来治她。”
说完,一只鳄鱼从雪里钻出来,变得巨大,把刘协含在嘴里,又钻回雪里,一直钻到山的半腰。
鳄鱼张开嘴巴,让刘协出来,自己再变小回来,对刘协说,西北二百步残石坡上有合头花。将罂火和褡裢递给他,让他自己保重,然后就原路返回了。
刘协向西北走了二百多步,来到一座残石坡上,采了三十余朵合头花,刚想回去,突然一条白蟒张着血盆大口窜出,刘协下意识拔出宝剑,一剑斬下了蛇头。蛇头长着大嘴,滚下山去,留着那一节身子还立在那里。
刘协大惊,赶快向东南走了二百多步,用绳子栓住一块巨石,自己套着罂火,背着宝剑、褡裢,手抓着绳索,用脚等着峭壁,一点一点下得山来。
刚下了山,一转身就是那颗巨大的蛇头,长着大嘴,差点把刘协吓哭了。
那蛇头说:“小子,别怕,我就是亡你西汉的王莽。前世被你先祖所斩,后断你宗嗣,又换社稷于天下。今日被你斩杀,终于可以继续转世为人了,王莽谢过汉皇!”说罢便化为一股白气,飞天而去。
刘协望天愣了好久,安定心神,赶快向南方跑去,把花交给了那个大白胡子老人。
“呵呵呵,我让你小子摘十朵就好,你却摘了三十来朵,好好,好。”
这时从木屋里又出来了一个短胡子的大概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拿着一个舀子,到河边舀了一筛河水,递给大白胡子。白胡子取出一把枣皮、米糠和黍米,撒进水中,交给刘协:“喝吧,喝了你就可以回到人间,还可以增加三十年阳寿。”
刘协接过河水,看了又看,回过身来,看向昏迷的嫣儿,跪了下来,拨开鹿嫣儿的嘴,要将水送进嫣儿的口中。
“你可要想好,若不饮下这水,你便是白来了。”
“如果我不能为因我而牺牲的人牺牲,我的心里会过不去的。”说完就把水灌了下去。
“算了,你们就乘着我的龙舟走吧,毕竟她现在不能大动。”大白胡子说道。
“谢过二位前辈,敢问二位前辈尊姓大名。”
“楚国伍员。”
“楚国屈平。”
……
那龙舟很小,只能容下两个人一个坐下,另一个人半躺半坐着,可能是伍员故意准备的。屈平将嫣儿化为人形,让刘协坐在舟上,让嫣儿伸展开双腿,将身子铺靠在刘协的腿上,看他能否坐怀不乱。刘协再三谢过二位,这龙舟便自己开动了。
“你非要这小子坐怀不乱,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伍员问。
“我其实是想看看他能乱到什么地步。”屈平说,“萍水相逢却互相牺牲,必有猫腻。”
且说这太阳出水,初阳灿烂。刘协也渐渐看清了嫣儿那甜美的脸。刘协摘下那只黄鼬,披在嫣儿身上,撩了撩嫣儿的头发,就没再做什么了。
那龙舟大感无趣,加快了前进步伐,直接冲过河,冲下盆地,来到一片果园,对刘协说:“到站了啊,赶快下来做完任务我还要送你回去呢。”
刘协轻轻放下嫣儿,下得舟来,走到果园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俊俏的男子,向刘协下拜,自报乃是傅喜,告诉刘协要带一种果子回去,不过数量不限。刘协就就近找了找,摘了七颗白杏,给了四件衣服一件一个,龙舟一个,往嫣儿怀里塞了一个,自己留一个。谢过了傅喜,便载龙舟往昆仑去了。
路上,嫣儿终于醒了。“陛下……”
“好了,不要说话了”刘协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谢谢你,苦了你了,请休息吧……”
龙舟将他们送到亭下,自己化为人身龙头,向列子一五一十地报告了之前的事。
“那么,他可好色吗?”
“好色是好的,但是不好淫。”龙舟答道。
“原来如此……”列子捻须道。
鹿嫣儿和刘协被唤到亭外。
“你能活到八十五岁,但是命运多舛,劫难颇多。”许行(战国农家代表人物)抱着兔子,拿着那片枫叶说着。说完,就把它扔进自己的化肥里了。
“你的敌人不止十个,但你会笑到最后;虽然你不会失败,但你会被一个不是敌人的敌人重创。”坐在龟背上的孙膑说完,将那一团青色羊毛夹进收藏册,在下面写上“刘协”。
“会有三个祝你成功的贵人,董卓是第一个。如果你不能击败第二位贵人,第三位贵人就会遇害。”商君说完,就将那块石子扔进潭里去了。
“陛下子孙帝位可再传五代,此乃天命不可违。然陛下可以多教导自己的继任国君。”董仲舒说道。
“陛下虽然厄运较多,但只要遵顺天道,持义成仁,皆可平安度过,有惊无险。”禽滑釐(gǔxī)说道。
“至于这姻缘啊……”列子正说着,忽然鹿嫣儿扯扯他的衣襟。“原本打算让你抽取的,但我这里正好又有俩个孩儿投奔,就让嫣儿随你去吧!”
“啊?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我没有马啊。”刘协说。
“可你有我啊!”嫣儿跳下亭来,变成一只鹿。
“可是,这样一只灵鹿,会吓到别人的。”刘协担忧地说。
“好了,这你就不必管了,我们都会照料。看好你,希望你死后能来找我们啊!”邹衍说。
“晚辈刘协,谢过各位前辈!如死后有缘,定会回来探望!”
“若是有事,我等还会向你托梦。其实本不想如此对你,若不是你竭力追赶,张子也不会教授你那些经验。”列子说。
刘协作揖道:“还望各位也替晚辈谢过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