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欢被秦平和廖远团团围住,但这只是吴欢的金蝉脱壳之计而已,他叫部下胡子迟带剩下的两千兵撤退,而自己带着尽可能多的残兵从火焰中脱出身来。他明白这是妍城守军的杀敌八千自损一万的招数,于是便心生一计,将计就计,主动从城里脱身。至于城里滞留的青巾军们就只能说声抱歉和永别了。他带着五百残兵在城郊的小树丛处埋伏,见秦平高兰倾巢出动,便知道妍城的守军中计。
虽然廖远带来的援军令他出乎意料,但是他决定牺牲胡子迟,自己去干大事。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刻妍城宛如空城,他见夜色昏黑,便命令手下杀入城内。他高举火把,助长着城内的火势。这青巾军进到城内,大开杀戒,见人就杀。不论男女,老弱妇孺,遇着即杀。也有那些憋了很久的歹徒,在城内放火,顺便欺凌着城内的妇女。种种恶行,令人发指。在短短的一瞬间,妍城火光燎天,宛如人间地狱的惨景。男人们挥舞着农具,但还是被悍勇的青巾军们逐个击杀,由点到面,越杀越广。同时还有城里的一些无奈,也捡起青巾,以示自己是青巾军,也加入了这场人间地狱。
此刻一队青巾兵杀进北城的临时居住点,小棉花村上上下下七十户,男人在守护城墙时纷纷战死,只剩下了寡妇、小孩和老人。这帮人面兽心的青巾军欺凌百姓,屠刀下沾满了鲜血。
这是一场惨烈的屠城。是五百人演变成了自发产生三千人的惨烈闹剧。
妍城四万人,在这场劫难过后只余下两万人。城民抱头逃窜,拖家带口,被青巾兵们如同切水果般砍死。犬芸和张三连媳妇儿守在土屋里,安抚着惊慌的孩子。她们仨用柴火遮掩着自己,却还是被青巾兵发现。那几个青巾兵注视着娘儿仨,不怀好意地笑着。这犬芸性格刚烈,意识到自己可能遭到的欺辱,便心一横,掏起一柄菜刀,挥起来就往脖子上抹。
“秦大哥...犬芸先走一步了!”犬芸的小脸儿憋的通红,泪水从眼眶里泛了出来。她正想面对着那几个青巾军直接划下菜刀,可是忽然一阵劲风掠过,直接把犬芸手中的菜刀弹飞,那刀片通过反弹,居然连续贯穿了那三个青巾军的脑袋,霎时间便毙命了。
犬芸急忙向外看去,竟是一个苍髯白发的老人。那老人手持细剑,青巾兵们欺他年老,都舞刀砍了过来,被老县长一一拨开刺死。那张三连媳妇儿认识这个老人,这正是妍城的县令,和善长。
和善长对着犬芸大声喊道:“娃娃,快走,快走啊!我带你们杀出去,跟我来!”和善长的剑快若疾风,转瞬间便在前面拦截的青巾兵肚子上留下了七处血窟窿。他领着犬芸和张三连媳妇闺女绵绵从小巷内穿梭。他悲愤地叫道:“我没能阻止青巾兵屠城,是我的失职,朝廷该怪罪我啊!”这和善长愈发激动,见着头上绑缚着青巾的便是一阵剑刺。他对于城内为何会出现那么多青巾军心知肚明,哪便是那些无赖看到青巾兵破城,自己扣上头巾变成的。他想对天长叹,但是有苦难言,只得带着犬芸一路厮杀,拼出一条血路。这偌大的妍城,此刻变得格外渺小,千百里处,仿佛只存在着火光。
“我和善长有罪啊,犬姑娘,娃娃!”和善长的眼眶里滚着混浊的泪水,他的心里,似乎想对犬芸说些什么,但又不敢说出来。只得一边厮杀着,转移自己的羞愧与伤感。
犬芸捂住张三连闺女的眼睛,张三连媳妇儿被火柱活活砸死,在她临死的最后一刻,也在推着犬芸带走她闺***芸眯着眼睛,为了不被泪水覆盖住,只能眯着眼睛才能勉强看着和善长的背影。
“啊啊啊!别过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熊熊大火中哭喊着,萧瑟的西北风,鼓动着这大火。
业火降世,火神降临。
和善长说,现在的青巾军只是土匪们戴上了头巾而已,此言非虚。仿佛这肮脏的青巾,成为了人们为非作歹的理由,一个无赖,戴上了青巾,就可以随便的欺凌女人,随便地掠夺。
妍城数十年的经营,精心编制的布匹,在这熊熊的烈火,和这肮脏的人心之中,变成了痛苦的余音。手持凶器的歹徒们,杀死人只需要挥下利器,便能造成最具有恶意的死亡。犬芸奋力甩开和善长的手,自己抱着张三连的闺女,紧紧跟着和善长。她心中有着再打的恨意,也知道现在应该保住这张家最后的骨血...以及自己的性命...
犬芸心里什么也想不下去了。看着这残酷的妍城地狱,她的秦大哥或许在此时此刻已经死在了战场,她刚刚才得到的亲人,曾经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可是这还没到三个月,秦大哥就因为战争而离开了。还有张三连大叔,在如此残酷的战局下,也定然死在了战场上。还有那无辜惨死的大婶,就这样撒手人寰,哪怕连尸首都没能完完整整地留下。这些在这该死的青巾军的利刀下,都已经化为泡影,虽然有好多话想对他们说,但是已经成为不可能了...
这火烧的实在是太大了,不仅仅是灼伤了皮肤之痛,也更是直接把她内心深处的幻想燃烧殆尽。她在这种情况下,呆的像一个人偶一样,紧紧拉着绵绵颤巍巍的小手,拼命地跟在和善长的身后逃跑。绵绵的哭声很大,声嘶力竭。但是她已经彻底听不见了,也想不出什么了。所谓的万念俱灰,大概就是莫过于此你。
此刻胡子迟带着八百残兵从树林里成功脱身,果断抛弃了无法撤退的青巾溃兵们。秦平和廖远在城外拼命厮杀,顺利击杀俘虏了两千多人,总算是打了一个翻身仗,甚是心满意得。正当他们调转马头回到妍城时,迎接他们的并非是欢声笑语,而是冲天的火光和悲伤的哭喊。
“中计了...不好...这下百姓们,还有犬芸啊,芸儿啊!!!!!”秦平的内心像是死了一样寂静,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火光冲天的妍城。而众官兵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出声,但都加快了脚步,赶回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