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平听到邓东栋所言,更是吃惊不小,他怎么也没想到,师父竟会把如此重大的事情让他来做决定,要知道,这可是事关这八个人生死攸关的大事,马虎不得,又怎能儿戏?
但当他以不解的眼神望向师父时,见他一脸的肃穆,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路不平睃视了一番面前这群高矮胖瘦、形容各异的江湖汉子,见他们一个个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们现在既诚惶诚恐,又满怀期盼,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们几人的命运竟会掌握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手里。
还真是活久见,这……这上哪说理去?
不过,几家欢乐几家愁,路不平此刻倒是犹如醍醐灌顶般,心境顿时豁然开朗,暗道,看来这是师父故意想让自己出头,想让自己和他合唱一出红脸与黑脸的好戏给他们看,如此一来,不单是帮自己竖名立威那么简单,同时,也是想借机让自己卖他们个人情,以图后效,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人情,这可是救命之恩呐!
一念及此,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心中不但极为感动,又极为佩服、感叹,师父就是师父,不出手则已,这一出手看似行了一步不可思议的怪棋,岂料,竟是条一石二鸟的妙计!
“各位前辈,既然我师父吩咐了,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路不平眼珠滴流一转,对他们招呼道,“在下有个想法,说得对与不对,或者考虑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海涵,别和我一般见识。”
“我等洗耳恭听,愿听少侠的高见。”众人一见是他说话,不由都大大地长舒了一口气。
“那好,既然诸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前辈名宿,想必都会有一诺千金的大侠风范,不会做出像那种出尔反尔,无名鼠辈一般的行径来吧?”路不平有些半信半疑地问道。
“少侠也太小觑我等了!我们虽然技不如人,败于尊师之手,但做人的本分、江湖的规矩却至死不敢相忘,圣人有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唾口唾沫都是钉!又怎会做出那般没品的事来呢?”司马老者捋着髭须慨然说道。
“好!”路不平高声赞道。
“我信各位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道,“常言道,无利不起早,这么大的事情,如果只凭各位这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说就算了,那未免也太轻巧了吧,再者说了,你们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不是么!”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感情这小子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又是把他们捧得那么高,原来早在这挖下一个大坑,等着让他们自己往下跳呢!
这小子看着挺老实的,其实并不简单,太特么坏了!
邓东栋依旧寒冰满面,但心中却大感欣慰,暗道,短短数日一别,这小子的心机与江湖历练看来又进步不小,哈哈,如此看来,老叫花子的这个徒儿还真是没收错,假以时日,定然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既是我的福气,也是我丐帮福分。
盐帮与漕帮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又低头接耳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邓东栋沉声喝道,“一个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些说人话不办人事的狗熊窝囊废啊,你们既然为难,我们爷们儿也不想强人所难,不如,老叫花子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你们一把,送你们去极乐世界吧!”
说话间,蒲扇般的大掌凭空一抓,置于桌上的酒坛“忽”的飞起,似陷于湍急的旋涡中一般,在半空中滴溜溜急转,双掌交错,口中猛喝一声,恰似打了一个闷雷一般。
“咔嚓——”
一声巨响,酒坛炸开,坛中酒如岩浆喷涌般攒成一朵浪花,激射而出,饭铺的屋顶破开一个大洞,酒坛的瓷片竟碎成一蓬齑粉,夹杂在酒中如漫天大雨般落下。
“龙战于野,玄黄喷薄?!”
黑须的司马老者倒也识货,不禁骇然道。
刚才邓东栋所施展出来的招式正是“三十六式擒龙手”中的“龙战于野”,而要真正发挥出这招的威力,前提条件必需要打通“任督二脉”,只有打通“任督二脉”,才能拥有深厚的内力,亦才能以气御物,杀敌于无形。
众人一见,皆面如死灰,至此方才彻底知道,“追魂三通鼓”这个名号果然不是虚传。
路不平在一旁亲眼目睹到师父所运用出的这招“龙战于野”,才算真正识得庐山真面目,心中感悟良多,这才深刻地体悟到自己与师父之间的差距,简直判若云泥一般,自此也是暗下苦功,朝夕勤于修炼。
“扑通——扑通——”
盐帮与漕帮的众人一个个心悦诚服地跪倒在地,他们就算再冥顽不化,也知道刚才是邓东栋手下留情了,否则,就凭他们几人的身手,不要说与之交手,邓东栋挥一挥衣袖,他们便早就灰飞烟灭了。
麻脸大汉道:“邓长老,俺是粗人,不会拐弯抹角的,您老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就是,俺皱一皱眉头,不是娘生爹养的。”
邓东栋闻言,觉得这麻脸大汉倒挺对脾气的,笑道,“刚才我都说过了,你们几位的死活不在我这,我那徒儿说了算,只要他一句话,你们就平安无事了。”
“他?”麻脸大汉一脸的不屑。
“对头!怎么,你看不起我?”路不平嬉笑道。
其实,路不平早就看出他的心思,不光是这麻脸大汉,其他那几位也都是同样的想法,他们虽说被邓东栋教训了一顿,甚至有的被断手瘸脚,但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难堪,因为,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败给邓东栋不丢人,谁让人家是当世顶尖的高手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为了活命,奴颜婢膝的去向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低头告饶,他们做不来,。
好歹大家都是成名成腕的角色,此事若传了出去,那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些。
“在下不才,愿向各位前辈讨教一番,倘若在下侥幸,能赢上个三招两式的,那又怎么说?”路不平道。
“哈哈……”
众人顿时一阵哄堂大笑,心里话,这孩子疯了吧?虽说他是丐帮长老邓东栋的徒弟,可他才多大点儿啊,胎毛还没退干净呢,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邓东栋也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路不平,不过,却未说什么。
“怎么,你们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我师父么?他老人家刚才发话让我处置,如果我十招之内输给在座的任何一人,你们尽管走人便是,绝不食言!”
众人听罢,目光转向邓东栋,但见他竟嘴角含笑微微颔首,显然是赞同。
漕帮和盐帮的那些人正窝着一肚子的火,不由群情激昂,纷纷摩拳擦掌,那麻脸大汉更是第一个便跳了出来。
“俺来会会你!”
“请多指教!”路不平拱手抱拳说道,随即,两掌交错,防住了门户。
那麻脸汉子一声大喝,化掌为刀,兜头斜劈了下来,路不平见他掌势迅猛凌厉,倏然间斩向面门,眼见难以闪避,索性不避不让,一抖手,左手食指、中指并拢,直取他胸前足少阴肾经的“灵墟穴”。
麻脸汉子一惊,回掌护身。
路不平刚才这招本是仓促间应对的无奈之举,是个两败俱伤的打法,但麻脸汉子却不想让他得逞,如果那样的话,那自己这人可就丢大发了,若是传言出去,那自己以后还怎么混?
如此一来,竟是路不平抢得先机,他不待招式用老,右手五指疾刺,又向他胸前的“膻中穴”击去。
司马老者拍手赞道,“好剑法!”
原来,路不平刚才这招“乳燕投林”正是从饶芷柔的“游燕剑法”中化来的,此时使出,确有出人意料的奇功。
那麻脸汉子也非等闲之辈,待指尖离胸将近三寸,突然胸口一缩,双臂回环,左手食指和右手食指同时击向路不平的手背。
“小心!”邓东栋关心则乱,害怕自已的徒儿吃亏,不由脱口提醒道。
这两下敲击中,麻脸汉子用上了七成功力,照理说路不平的手掌得筋骨寸断不可,岂知手指和手背相触,陡觉路不平的掌中传出一股柔劲,竟将他这一击之力化解了一半,同时,又恰似两块磁铁的同极相斥,两人腾腾腾各自退出三步,这才稳住身形。
“再来!”路不平的小脸紧绷,眼神中射出倔强的光芒。
麻脸汉子仰天一声长啸,嗷的一声,左手虚点,右掌尚未递出,身子已绕到路不平侧方,硕大的身子陡然纵身而起,伸手往路不平背心击去。
路不平见麻脸汉子骤然袭来,按照常理,他须得向后急跃,再乘机还招,但他却反其道而行,使出“三十六式盘龙手”中的招式,右掌反手刺出,指向麻脸大汉的肚脐。
麻脸大汉这一招使出,原以为能一招制敌,打他个措手不及,自己也能在众人面前一战成名,尤为重要的是救了大伙,殊不料,对方突然会在这要紧关头反手上指,而且竟然是直指自己的要害,他一击落空,身子在半空中无可回旋,口中哇哇大叫,便向路不平指尖上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