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到了1953年,这年的年初,倪栋和小莲结了婚,俞野白送了他们一套房子。他和杏儿也结了婚。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和这个女孩儿结婚,只是有一天他看见杏儿一个人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安安静静地看书,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是那样的迷人,像一个天使一样,让俞野白的眼睛一下子定住了。杏儿不属于那种特别漂亮的类型,但她的五官和脸蛋组合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像一块温润的玉,虽不像黄金珠宝那样璀璨夺目,但却能让俞野白的心里感到踏实。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他需要的恰恰是这种踏实。于是他突然走过去,低声说道:“杏儿,我们结婚吧!”
杏儿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一丝意外,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他会说这句话一样,点了点头说道:“好!”如同是答应和他一起去散步一样简单。
婚礼很隆重,总督格兰森虽然没有亲自到场,却让凯瑟琳带来了贺礼。麦肯陶也来了。更有吕乐这些警察们亲自负责指挥交通、维持秩序。吕乐现如今已经是港岛警署的警探了,这可是华人警察里极少有的。这足以使得俞野白一下子成了全香港的名人,大家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位低调的年轻人,不但拥有着惊人的财富,还有着更让人羡慕的强大背景。
杏儿的哥哥平山云代也从日本寄来了贺信。平山云代是被关押了6年后于1951被释放的。出来后,他按照吉田告诉他的方法联系上了俞野白和妹妹。后来,他用当初俞野白给他的那三根金条作为本金,注册成立了一家株式会社,专门研究药物,并逐渐涉猎保险、食品、电子等多个领域,最终成为日本首屈一指的企业家。
新婚之夜,俞野白温柔地把杏儿的衣服一件件褪掉,借着海上投来的月光欣赏着这具完美的身体。他看见过杏儿的身体,但那时她还小,没有发育好,他觉得一旦有一点儿邪念都会有负罪感。但现在眼前的杏儿就如同是一整块儿温润的美玉被一位技艺高超的工匠一气呵成精雕细琢而成,没有一处硬弯,更没有一丝瑕疵。他从上往下亲吻了个遍,又握着她的小脚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半天。他曾经见过杏儿的脚,觉得那是天底下最美的脚,简直是一件艺术品。他还曾经想,这丫头从上到下都是一副旺夫之相,不知道将来哪个男人这么有福气会娶了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自己,这真是世事弄人。
当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极尽轻柔地进入了杏儿身体的时候,杏儿的嘴里发出一声深深的释放。事后,俞野白很快便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他隐约听到了一阵抽泣声,睁眼一看,发现杏儿在偷偷地哭,枕巾都被哭湿了,似乎已经哭了很久。俞野白以为她是想念哥哥了,连忙搂住她安慰,却不想杏儿哭的更加厉害。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杏儿内心觉得委屈。她说,很早以前,她就觉得他会是她这辈子要找的人,她一直在等,等着他说娶她,可是等了那么多年,不但没有等来这句话,反而看着他一次次跑到了别的女人的床上。
每次他和楚岚偷偷在一起的时候,她其实都知道。她有过愤怒、不甘、失望,她想过要当面质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待见自己,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想过干脆去慈云庵,找干妈去出家,离开这让她伤心的俗世,但当她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干妈给她的那本《了凡四训》和《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以后,有一天她突然好像顿悟了。她想明白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简单道理。于是她释然了,不再让自己去想,只是静静地等。她知道也许等来的是她期待的结果,也许等来的是更加的失望,但她都会无怨无悔的等下去。
俞野白听了杏儿讲述自己这些年的心历,感觉好像心里被蛰了一下,不仅仅是自责,更觉得杏儿的痛也是他自己的痛,而这痛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不让她再受一点点委屈。
这年四月的一天,俞野白正在北角赌场里的帮会总部里听手底下一群人说着最近香港发生的一些事情。他现在的身份很是特殊,即是新时代地产公司的老板,又是这个叫做“天安会”的黑帮老大,天安会是他给起的名字,意为“国强民富、天下兴安”之意。尽管他极少在帮会里露面,并经常嘱咐手下人不要跟别的帮派火并,但全香港似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黑帮,也都知道他才是这个帮会真正的老大。这时,有小弟跑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一个叫韩林旺的人从台湾来找他。俞野白不禁一愣,韩林旺?自己应该不认识这么个人啊?刚想让人打发走,突然猛地想起来,不就是吉田吗?他怎么突然跑来了?随即让人带他进来。
俞野白看到吉田时差点儿没认出来,一身笔挺的西装里面套着白衬衫,脚上穿着一双锃亮的尖头皮鞋。俞野白本来猜想吉田来找他肯定是因为在台湾混的不好,想到这边让他给口饭吃。可一看他这身穿着打扮,应该不像啊,于是不禁有些奇怪。
“嘿,吉田,不,应该叫林旺,好久不见,还好吧?”俞野白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迎上去,一把搂住他。无论何时,无论对谁,俞野白都没有高人一等的感觉,说话总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很多人愿意追随他。
韩林旺的眼神没有了以前的胆怯,自信地迎着俞野白的眼光,和他抱在了一起。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俞野白让人搬来椅子,拉着他坐了下来。
“现在香港人可能不知道总督,哪还有人不认识俞先生啊?”韩林旺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哈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会说话。”韩林旺的话让俞野白很受用,虽然他不是那种喜欢听奉承话的人,但谁会不喜欢被吹捧呢?“有什么事非要跑过来啊,需要什么发个电报或者写封信不就行了?”
韩林旺看了他一眼,稍一沉吟,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好几年不见面,想念先生了。”
俞野白收住了笑容,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在那边混的不错,说明当初我没看错人。”
“承蒙先生当初帮扶,还算过得去。实不相瞒,这次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先生,也算是报答当年先生的相助之恩!”韩林旺换了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
俞野白被他的样子弄的有些意外,连忙问道:“噢?是什么事情?”
韩林旺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看了看站在两边的手下,示意想单独跟他说。
俞野白挥了挥手,让众人下去。阿良还有些犹豫,俞野白口气轻松地说道:“老弟兄了,没事,你们去吧。”
阿良这才点了点头,带人出去了,随手关上了门。
韩林旺见屋子里再没别人,这才稍稍往俞野白这边凑了凑说道:“俞先生,我这次来,是特意给您报信儿的,我听说有人惦记上您那批文物了。”
俞野白一听大吃一惊,他当初弄回来也是因为听杨铭恩说要拿这些文物换来河野的投降。作为一个部队指挥官或许可以被理解,但俞野白却不能接受,因为只有他最清楚,为了这些文物死了多少人,而且这本来就是中国的东西,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人呢?更不能给小鬼子啊,无论什么理由也绝不能。所以他才辛辛苦苦运到香港了。他以为这些东西早已经被人遗忘了,怎么会突然又有人惦记上了呢?而且这个消息竟然是韩林旺从台湾带过来给他的,这让他说什么也想不通。
韩林旺看他一副惊讶的样子,也不拖延,直接说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个日本的黑帮山口组吗?就是他们!”
听了这话,俞野白脑子里赶紧回想了一番,想起了韩林旺当时确实说过是通过日本山口组联系上了军方才得以见到了平山云代。这时俞野白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于是问道:“难道是日本军方不好出面,让山口组来的?”
韩林旺顿了一下才说道:“也不完全是这样。据我所知,日本军方其实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因为军方和山口组联系密切,所以山口组才得以获取了这个信息。山口组觉得这是个机会,所以想试试。他们这些年一直在打听这批文物的下落。”
俞野白有些明白了,他在脑子里推演了一下,想想有可能是山口组通过监视平山云代和杏儿的通信猜到这批文物在自己手里的。“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信息的?”俞野白皱着眉头问道。
韩林旺微微一笑说道:“这个说起来有点儿话长了。您还记得我说过,当初在京都遇到过一个台湾人吧?其实那个人是台湾竹联帮的老大,别人都叫他白爷。日本黑帮排名前三的分别是山口组、稻川会和住吉会。之前因为一些利息分配,稻川会和住吉会要联手对付山口组,因为台湾竹联帮和日本山口组一直以来关系密切,所以白爷带人去日本帮忙。我当时在京都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出来,看见几十个人在追砍一个受伤的人,我就把他藏了起来躲过了追杀。所以他才帮我联系了山口组,再通过军方见到了平山。我从您这里回到台湾后,拿您给的钱在台北开了个日本料理店。有一次白爷去吃饭见到了我,让我跟着他干,但我没同意。后来他让人把我抓了,逼着我加入竹联帮,可我实在不喜欢过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所以宁死也不答应。我以为他会杀了我,可没想到他不但没杀我,还让唯一的女儿嫁给了我。”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