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时候不早,俞野白这才清了清嗓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过来,然后说道:“诸位弟兄,我听大伙儿说了这么多,也深受启发,我想把大家的想法汇总一下,大家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众人一听,不禁暗暗佩服,先不说俞野白会怎么说,就光是这两句话就让大家心里听着特别舒服,这样的老大不跟,你说你还跟谁?于是,便都瞪起眼睛、竖起耳朵。
“俞家庄今后就是咱们安身立命的地方。之所以要挖洞,是因为虽然鬼子日子不会太长久,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易打败的,大家还要做好长久的准备。眼下,家属们都在这村里。一旦鬼子来了,我们大不了可以跑进山里,可这老弱妇孺怎么办?大家想想,我们打鬼子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妻儿老小不受鬼子欺负!所以,鬼子真的来了,我们不能扔下家人们跑,不但不跑,而且要藏起来打鬼子。让他们的枪炮没有作用,只能挨打。”
俞野白说了一大套,让几个人听了热血沸腾,作为一个有血性的男人,谁不想杀鬼子?可怕死也是人之常情,如果真如俞野白所说,能躲在暗处打鬼子,让鬼子们只有挨打的份儿,这好事谁不想干?于是大家又开始热烈地议论起这个洞该怎么挖才能实现俞野白所说的目的。直到很晚,大家才基本确定了思路。俞野白怕睡得太晚,明天打鬼子没精神,催了几次,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纷纷离开他的房间。路大海走在最后,有些担忧地说道:“俞先生,如果能把洞挖好,那固然是好事,可就凭村里现在这些老弱病残,恐怕这时间上…”
“放心吧,路大哥,明天就会有人来。”俞野白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送出了房间。
众人一走,房间里立刻陷入了寂静。俞野白吹灭了油灯,躺在床上又开始了思索。这是他的习惯,大战在即,他必须要把每一个细节想清楚。虽然他多少也算是久经沙场了,可那毕竟是自己一个人,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就算真的死了也没什么。可现在这些人不行,他们都是有老有小的,虽然自己说过一旦他们牺牲,可以给他们家人足够的补偿,但毕竟再多的钱也换不来亲人啊!
明天鬼子会不会来?到底会来多少人?何三能不能把鬼子成功地引到“口袋”里?这支仅仅训练了一天的队伍真的面对鬼子的时候,会不会吓得连环都忘了拉就把手雷扔出去?......一个又一个问题摆在面前,他必须把这些最坏的情况都想到,而且一旦这些情况真的发生,他必须要拿出预案…
想了很久,他还是觉得心里没底。但他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就算想的再周全,也不可能把所有问题都想清楚,有些事只能靠老天了。见天色越来越晚,于是强迫自己不再想了,赶紧睡觉。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俞野白就被窗外一阵微弱的说话声弄醒了。他穿好衣服出了屋一看,只见众人竟然都聚在门口,似乎在焦急地等着他,只是谁都不敢去叫醒他。俞野白一想,也是,今天就要跟鬼子真刀真枪的干了,大家心里没底,肯定会早早地跑来找他。
于是他把众人让进屋里,简单地做了一番安排:“大家现在赶紧回家,让各家多做些吃的。一会儿大家吃饱了还要带足干粮,然后除了何三以外,所有人都要换上鬼子的衣服,在村南口集合。”
众人一听,立刻炸了锅,“什么?穿鬼子衣服?这算什么事啊?”,“就是啊,要是让我阿爹看到,还不得被打死?”
“大家静一静,老大这么安排一定是有道理的,就听老大的吧。”路大海一看乱成一团,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
众人一听他的话,这才慢慢安静下来,纷纷看着俞野白,等着他给个解释。
“不错,各位,我知道大家都恨透了鬼子,让大家穿鬼子衣服肯定不愿意。可是大家想想,我们才练了一天,就去跟鬼子硬拼,有多大把握?”俞野白环视了一圈,看大家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图,这才继续说道:“我们就是要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争取不打一枪就把鬼子和伪军拿下。”众人一听,这才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于是俞野白接着吩咐:”大家还要嘱咐各家,咱们一离开村子,谁都不能再动火,免得鬼子来了发现。所有人都要藏到村外的树林里,不能乱跑。”然后又转向路大海说道:“路大哥,你再安排几个机灵的提前准备些干草,只要发现鬼子来了,就点着草堆给咱们发信号。但是千万注意,一定要注意安全!”路大海点头答应。于是,大家便立刻分头开始行动起来。
三月的望夫山雾气缭绕,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山坡上,身穿一身鬼子军官衣服的俞野白又一次把何三叫到了身边,叮嘱他道:“别紧张,你只要按我教你的去说,鬼子就肯定不会发现破绽。”
何三使劲点了点头。要说此时的他心里不紧张,那是瞎话,毕竟,自己要赤手空拳地去面对无恶不作的鬼子,鬼子会信他的话吗?万一不信,那后果…他不敢再想下去。为了两个死去的哥哥,拼了,大不了一死。反正自己的老婆孩子已经被安排好了,而且相信老大会带着弟兄们给我报仇的。
“冒烟了,冒烟了,鬼子真的要来啦!”何三正想着,突然被旁边几个人的喊声吓了一跳。俞野白也看到了从村北另一头冒出来的烟,说明鬼子真的来了,自己的判断没错,一切都在按自己预想的进行着。
“好了,大家不要慌,都找好各自的位置。下面的弟兄一定要隐藏好,记住,千万不要拉枪栓,免得走火暴露了自己。具体行动都听路大哥指挥。”说完,转向路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带着另外几个人朝上面走去。
此时,在通往望夫山的路上,三个鬼子带着十二个伪军,正无精打采地走着,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那支失踪了的日军小队。但是,既然上面有命令,就必须执行。
离望夫山越来越近了,三个鬼子警惕地走在队伍前面。山上的雾气随着风不断地流动,让人看上去有一股鬼魅的感觉。
正走着,突然,从前面不远处跑过来一个人,一边跑一边朝他们挥舞着手喊道:“太君,别开枪,太君。”
“八嘎,你滴,什么滴干活?”本就心里紧张的三个鬼子,被他这么一喊更是吓了一跳,气的拉上枪栓就要开枪。
“太君,别开枪,听我说,你们是不是在找另外一队太君。他们就在前面,我是向导,是太君让我过来找你们的。”何三停在鬼子面前,心在狂跳。他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坡说道。
三个鬼子一愣,嗯?这么巧?这刚从城里出来没多远就找到了?太好了!可是,为什么让这个中国人来找他们?
后面的伪军小队长一看三个鬼子有些怀疑,连忙跑上来,抓住何三的衣领大骂道:“他妈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说你是向导,太君们就会相信啊?说,是不是八路派你来的?”
何三一看,妈的,这狗汉奸果然可恨,鬼子还没说什么呢,他倒先来劲儿了。难不成今天老子会毁在这二鬼子手里?不行,绝对不行!冷静!
于是,他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故意放慢速度好让鬼子也能听明白,说道:“大爷,你打死我,我也不敢骗太君啊。我真的是向导。那几位太君说山里发现了八路的踪影,正要去包围,正好看见你们过来了,所以让我来送个信儿,让你们赶紧过去,跟他们一起包围八路。另外,太君说,千万不要大声说话,这山里回音大,要是让八路听到了,被他们跑了可麻烦了。”
三个鬼子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何三的话,但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虽有些怀疑,但似乎这样的安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一时没了主意。
这时,伪军小队长凑上来说道:“三位太君,不要相信他的话,我看这小子准是八路派来的。”
何三一看,这汉奸是铁定了跟自己作对,要是再拖延时间太久,或是自己说的太多万一露出破绽,那可麻烦了。于是一狠心扭过脸对着那个伪军小队长说道:“这位爷,我可按照上面皇军的要求都跟您说清楚了,您要是非不信,我也没办法,我还得回去等着领赏呢。到时候太君怪罪下来,你可别说我没告诉你。”说完转身就要走。
“八嘎!”鬼子果然发火了,其中一个鬼子指着何三说道:“你滴,如果骗皇军,死啦死啦滴!”
何三一听,别看鬼子说的挺吓人,不过好像动心了,看来有戏,于是赶紧点头说道:“我绝对不敢骗太君。”
鬼子见他说的诚恳,于是又说道:“嗯,你滴,前面带路。”随后,又指着伪军小队长说道:“你们滴,跟上!”
这伪军小队长一听,气的只咬牙,心想,妈的,这有危险的事又得让我们冲到前面。可又不敢违抗,只能狠狠瞪了何三一眼,一挥手,示意后面的伪军都跟着走。
于是何三在前,十二个伪军紧随其后,三个鬼子跟在伪军后面十多步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