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怡听到女儿说话,回头看着女儿说:“珞儿,你何时也学会了偷听?”
思珞说:“我进来,刚好听到你说自己也有责任的话呢,不是原谅了爹爹又是何意呢?”
太后说:“思珞,你爹爹和你娘的事情,你可要多用点心。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两个冤家呀,如能解开这个心结,就是皆大欢喜啦!”
梁相下朝,来接紫怡和思珞。他看到她们都在,连忙走到紫怡身边道:“夫人,我特来接你们回府。”
紫怡生性柔顺善良,加之她听了太后说的那一番话,心自先软了。
又见梁相殷殷地前来接她,她面上不禁有些缓和,依言起身,向太后告辞,一家人出了慈宁宫。
思珞从娜仁托亚那里来慈宁宫的时候,就去铭王的寝宫叫了呦朵来,候在慈宁宫外。
四个人一起朝宫门口去。
走在半道上,从后面急急赶来一个宫女,高声呼着:“梁小姐!请留步!”惹得四处的宫人们都看过来。
思珞停下脚步,回身问道:“何事?”
那个宫女一边走,一边大声说:“梁小姐!我是坤宁宫的。我家主子说,请你明日还来宫里陪她说话!主子还特意吩咐,让你把从南疆带回来的好茶给她带一些来!”
思珞微微一笑,说:“你去回你家主子,只要她喜欢,我必会日日来陪她!”
那宫女高兴地回转去了。
仍是思珞与呦朵同轿,相爷与夫人一起。上轿前,相爷仍就殷勤地掀起轿门帘子,一手搀着夫人上轿,柔声让夫人仔细些,小心碰了头。
这些言行,让紫怡的心里,一片氤氲。当年,老爷也是如此细心地关照她,夫妇两人琴瑟和鸣,也是一对好生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却因了一些个误会,两人之间蹉跎这么多年。
想到这里,紫怡放柔了面色,在梁相上轿的时候,情不自禁如当年一样,柔声说道:“老爷!你也小心些。”
梁相忽然听到夫人如是说,难抑心头的激动,上得轿里,轻轻握住紫怡的手:“紫怡!我真感谢老天,让我今生还有机会弥补我犯下的错,让我还能有赎罪的机会。”
紫怡终是再也硬不起心肠来,低了头,轻声说:“当年的事情,我亦有责。那时,我年轻,不懂事,不该不给你解释的机会。”
相爷一听,愈加激动地说:“紫怡,当年的事情,一点都不怪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紫怡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相爷说:“好!好!从此以后,我们夫妻两个,好好地过日子!我们都应当高兴,我们有珞儿这么好的女儿!”
紫怡说:“遗憾的是,老爷如今没有个儿子。”
相爷说:“不妨事,我们有珞儿就够了!”
及到府门口时,夫妻两个下得轿来,已是双双满面春风了。
思珞见状,心里松了口气:“韩青铭,你的罪没有白受——爹爹和娘和好了。”
想到这里,她愈发牵挂韩青铭。
夜里,思珞就把从南疆带回来的好茶拿出来把玩着,自言自语:“有了身孕的人就是馋。”念叨一番,一副甚是不舍的样子。
第二天,思珞依旧要往宫里去。她故意对呦朵说,要自己一个人去,让呦朵留在府里。呦朵自然是不肯,想方设法地要随思珞去,思珞故作不耐烦地带了她同去。
思珞依旧说:“你还是去铭王的寝宫等我吧。皇后那里,可不能随便让你靠近。出一点事情,你我都担待不起,你可不要随便乱跑!”
呦朵连连答应,让思珞快去皇后那里,省得皇后等得着急。
思珞暗自腹诽:“我看,是你的心里着急呢!”
思珞拿了昨夜就准备好的茶叶,和一些上等的枸杞,往坤宁宫去。
呦朵见思珞走远,急忙站到显眼的地方,好让刘玉芙看到自己。
刘玉芙远远地看到呦朵,推说忘拿披风,让随身伺候着的宫女回去取。然后她一个人朝呦朵走来。
路过呦朵身边的时候,她并未做片刻停留,拿在手里的东西,却就已经到了呦朵的手里。
然后,她继续独自慢慢朝前走。
回府的时候,思珞依旧来叫了呦朵,一同回去。
路上,思珞问:“你给王爷把药备好了吗?如果短时之内,他不能回来,我可能要与你一起,为他送药去禹州。”
呦朵说:“药还有,我今日回去就配制好。如果再过两天,王爷还不回来,就必须要送去了。不能等到真没有了才送,万一路上耽搁,赶不及就麻烦了。”
思珞说:“我也是这样想的。皇后让我明日还去宫里,你明日就留在府里吧。”
呦朵说:“我还是和你一起吧,留在府里,那些下人的神色怪难看的。”
思珞不高兴地说:“你还知道难看?每日都要跟着,烦死了。如果不是为了韩青铭,我才懒得理你。”
呦朵也不再说话。
回到府里,思珞依旧又拿出一包茶叶,肉疼地自语:“唉,就这点儿好东西,我自己都不舍得喝,要给韩青铭留着的,她却把自己的那份去送了人,然后回过头还找我要!强盗土匪般地要!说孕妇产妇喝了后有诸多好处,不给也说不过去……我且先闻一闻香吧。”
她一边说,一边放在鼻子下,闻着那香气。在外边偷看的呦朵,见了思珞那副样子,心里暗暗好笑。
把玩一番,思珞出了门,往娘的院子里去。
此时,院子里四下无人,呦朵闪身进了屋,把手里的一小包东西,混进了茶叶里。呦朵知道,那些东西,如果小产后的女人喝了,会恶露不止,严重的,甚至会血崩而死。
呦朵不禁暗叹刘玉芙的心狠手辣,以后,遇上她,可要小心些。
第二天,思珞不情不愿地带了呦朵又往宫里去。
上了轿,刚走不久,思珞就嘀咕:“日日坐了轿奔波,实在是厌了。这轿子一晃,人都迷糊了。”
咕哝着,她就阖上眼睛,闭目养神,不一会儿,竟沉沉地睡着了。
呦朵见了,悄悄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思珞的胸口。一阵馥郁的香气,直袭思珞的鼻尖,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睁开眼睛。
到了宫门口,思珞下轿,四下嗅一嗅,又看看自己的身上:“哪里来的香气?怪好闻的。”
呦朵说:“你一直就是这种用这种香熏衣裳的,今日穿的衣裳,熏得厉害了些吧。”
思珞又举起袖子,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可能是吧……”
呦朵看着思珞往坤宁宫而去,然后,她迅速地拿出昨日就藏在铭王寝宫的另一套衣裳换上。她把身上换下来的那件有香气的衣裳藏得严严实实。那些药物上的奥妙,呦朵清楚得很。
呦朵的心里非常激动,可是,激动中又隐隐有些不忍,毕竟,现在的皇后与她无冤无仇。可是,对富贵生活的渴求,压制了她心里仅存那一点点良知,她始终没有追上去,告诉思珞真相的决心。
思珞一路往坤宁宫去。她在距离坤宁宫不远处,与在甬道上漫步的刘玉芙擦身而过。
刘玉芙一直假装散步,就在远远能望见坤宁宫的地方转悠。看到思珞,故意在思珞进坤宁宫的路上,与她擦身而过,刘玉芙清楚地闻到了思珞身上浓郁的麝香味。
她还清清楚楚地看见,梁思珞穿着她那件冰蓝色的招牌衣裳,在皇后宫里最吃香的那个宫女的带领下,进了坤宁宫。一般,都是娜仁托亚在哪,那个宫女就紧随在她的身边。
刘玉芙一直在那里转悠,直到思珞离开坤宁宫,她才走。她亲眼看见,梁思珞还是穿的那件冰蓝色的衣服。
思珞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太后那里去了。
刘玉芙冷笑:“哼!还想着八面玲珑地既讨好皇后,也拉拢太后呢!出了大事,我看只怕是铭王也保不了你啦!”
太后留思珞就在宫里用膳。一向从不在宫里用膳的思珞,今日,竟然答应了。其实,是思珞自己暗示太后,她今日要在宫里待一整天,太后才让她在宫里用膳的。
思珞让人去铭王的寝宫把呦朵叫来,一起用膳。太后也知道呦朵是铭王的新欢,当然不会反对。
思珞看见呦朵身上已经换了衣裳,心里更加笃定,又省了一桩事情。
思珞和呦朵陪太后用过午膳,陪着太后闲聊,呦朵也拘谨地坐在一边。
突然,外面有人大声哭叫着跑来。
是坤宁宫皇后的贴身宫婢。
她一直跑到太后跟前跪下:“太后!娘娘出事了。刚才,娘娘用过膳,喝了一杯茶,突然觉得肚子痛,急忙宣御医来看,说是有滑胎的迹象!”
太后“唰”地立起:“快,摆驾坤宁宫。”
思珞诚惶诚恐地跟在太后身边,直往坤宁宫而去。
一路上,许多嫔妃都往坤宁宫去,明面上是去探望,实则是去看热闹。
刘玉芙也在其中,幸灾乐祸地看着太后身边,仍旧穿着那件她最得意的冰蓝色衣裳的思珞。
坤宁宫,皇后娜仁托亚躺在床上哭泣不已。很快,皇上也来了。
皇上一步跨到床边,紧握娜仁托亚的手:“托亚,你别急,别太伤心了。你还年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娜仁托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皇上,你一定要查出要害我腹中孩儿的凶手!”
皇上说:“你放心,朕一定要彻查!你今日都去了那些地方?吃喝过什么东西?与谁接触过?”
娜仁托亚哭着说:“我今日哪里也没有去,一直待在寝宫,除了思珞姐姐,谁也没有来过!可是,麝香就放在我每日用膳的地方,思珞姐姐并没有进那个房间,这我记得清清楚楚。
“御医说,那屋子里有麝香,还有,我喝过的茶杯上有碾碎的藏红花粉末!我也没见过麝香,只觉得,那间屋子里,今日香气有些特别,却没有在意,想不到……”说着说着,娜仁托亚又抽泣不止。
皇上龙颜大怒:“谁胆敢这样谋害皇后与皇嗣?”说着,他威严地看向乌压压站在一边的众妃嫔。
刘玉芙开口说:“皇上,太后!既然皇后说她没有出过寝宫,也未与他人接触,只有梁小姐来过坤宁宫。依臣妾看来,梁小姐的嫌疑最大!”
娜仁托亚说:“不可能!思珞姐姐与我情同姐妹,她是绝不会害我的!”
皇上与太后也点头称是。
所有在场的其他人,都露出了不服的表情。
皇上问御医:“携带这两种药,可留下痕迹吗?”
御医说:“麝香味残留时间长,随身携带,余香可弥留几日方散。只要未换衣裳,一查便知。”
思珞闻言,对太后禀道:“太后,皇上!思珞今日至进宫之时,就一直穿着身上的这件衣裳,所有见到过我的人,应该都还记得。”
娜仁托亚和她屋里的宫女们都证明的确如此,太后也说:“思珞去我那里,也一直穿的是这件衣裳,没有换过。”
思珞当即脱下身上的衣裳,双手递给御医,请御医验查。来了几个御医轮番拿起衣裳,仔细地嗅过数次,均摇头表示没有麝香的气味。
思珞自己又亲自来到御医们的面前,请御医们仔细地检查。
几个御医把鼻子伸到思珞的身边,煽动鼻翼,几次站起蹲下,仔细地嗅着思珞的全身。
躺在床上的娜仁托亚,见到几个御医像狗似地在思珞身上一阵乱嗅,差点破功笑出声来,连忙把头捂在被子里,一抽一抽地动,直抽得皇上是心也疼来肝也疼。
皇上大怒:“此刻起,所有人谁也不许动!就在宫里搜!任何角落也不放过!”
刘玉芙一听,大惊失色:“皇上,事实明摆着,就是梁思珞要谋害皇后,还用搜吗?”
皇上本就不喜欢她,今日见她几次插言,立刻把怒气发到她的身上:“先搜紫霞殿!”
娜仁托亚躲在被子里偷笑:“真是不知死活!倒省了些事,一搜即准!”
因思珞告诉过娜仁托亚,说亲耳听到刘玉芙说药准备得充足……退一步说,即使搜不出来,她的房间里,一定有残留的麝香气味。
皇上亲自率领众人,直奔刘玉芙的紫霞殿。
刘玉芙也是蠢不可言,果真还藏有那两种药。其实,也不怪刘玉芙蠢,弄一次药不容易,她就多备了一些。
原以为,不出坤宁宫,就能在梁思珞的身上搜出残余药味来的,谁知道,却像是见了鬼似地,梁思珞明明也没有换衣裳,怎地却身上没有气味呢!
呦朵不是言之凿凿地说放到了梁思珞的胸口的吗?自己当时见到梁思珞进去的时候,离得很远,似乎都隐隐闻到了从她身上飘来的香气,怎地却突然没有了呢?
刘玉芙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嗫嚅道:“一切都完了!”
很快,前去搜查的人,又在皇上的率领下,杀气腾腾地回到了坤宁宫。
太后急忙迎出来:“如何?搜到了没有?”
皇上说:“大胆刘玉芙!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好说!”
刘玉芙瞬间崩溃了:“皇上饶命!这一切都是我与别人合谋,并不关刘府的事!此事,祖父完全不知!”
皇上说:“想不到,你这个恶毒的人,还颇有孝心,想要保全刘府!来人,给我把她拉下去,杖毙!”
刘玉芙一听,连忙高喊:“皇上,此事并非我一人所为,我有同谋!”
呦朵在一边,吓得脸都绿了。幸亏没人注意她。
皇上大喝:“速将合谋者交出,饶你不死!”
刘玉芙抬头,所有的妃嫔都低下头,生怕她狗急跳墙,胡乱咬人。
刘玉芙的目光所指的方向,已经有人在瑟瑟发抖,唯恐她诬陷到自己的头上。
刘玉芙指向呦朵:“她!”
有那几个和呦朵一个方向的,齐刷刷一起跪下:“皇上,冤枉啊!我没有与她合谋!”
皇上冷眼瞪向刘玉芙:“到底何人?”
刘玉芙说:“就是铭王新宠——呦朵!不信,可搜她身上。她今日拿过麝香,身上应该还有香气。”
呦朵一听,顺势跪在地上,已经毫无抵赖之意了。
思珞早就料到,刘玉芙会有此一计。
此时,思珞听她指出呦朵,急忙站出来,大声说:“皇上,呦朵一直与我在一起,我们一同来到宫里,如果她曾藏过毒,亦会有残留的香气,让御医来,一查便知。”
皇上一听,急忙让御医过来。御医又像狗似地,在呦朵身上浑身上下嗅了数遍,一齐摇头。
刘玉芙还要说话,太后不耐烦地说:“思珞对呦朵本应恨之入骨,如真有她的份,思珞何不乘机将她除之而后快,还会为她作证吗?你就无须再胡乱咬人了,有无同谋,罪责同等。。”
太后一言定乾坤,彻底摘除了呦朵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