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进入十月,征兵序幕终于拉开。
政审,体检相继开始,任家三兄弟政审没啥问题,只是为了学历的事,任北还专门跑了一趟琼海二中,找到班主任老杨写了些证明,补了一个高中毕业证。
体检也是到琼海市的一家定点医院做的,体检项目不少,那两天汇聚了全琼海市,包括琼海市下属的两个县准备应征的青年们。
大部分的体检项目都是按部就班,唯一让任北有些尴尬的就是在做外科检查时,有一项是要求他们脱的光光的,然后按照医生要求做着一些动作。
一个不小的封闭房间,十来个小青年,每个都是裸体,但是这些都不会让任北尴尬,最尴尬的是给他们发号施令的竟然是一个女医生。
“伸展运动……”
“跳跃运动……”
“你,说你呢,做运动的时候捂着那里干啥?”那三十多岁的女医生指着任北,“别扭扭捏捏的,快跳,给我抖起来!”
B超,心电图,抽血验尿,X光……这些体检结果暂时不能出来。
可是检测鼻腔,检测是否色盲,测试眼睛视力却是立马就知道结果的。
排任北前面的一个哥们儿,检查色盲之前,信誓旦旦地给身边几个人说道:“我绝对没问题,这表我都背得熟溜得很了……”
任北一阵翻白眼,心里想到如果不是有问题,谁会提前背那玩意啊?
果不其然,轮到这哥们测色盲这项的时候,他看着医生翻到第一页,立马爽快地说道:“兔子!”
那负责检查的医生抬起头来看了这哥们儿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把检测表翻到中间的一页。
那哥们瞪大眼睛盯着医生的手,竟然看清楚了是翻到第几页的,这方面也委实厉害了。
“3和8。”
那哥们儿再次确认道:“就是3和8两个数字!”
任北站在这哥们儿身后,出于好奇,一直偏着头观望,心里却乐开了花,第一页那个明明是自行车,却说成了兔子,而第二幅图上明明是只兔子,却说成了数字。
果不其然,那测试的医生“唰唰”在体检单子上写上“色弱”两个字。
那哥们颜色分不清,字却是看得懂的,顿时大叫了起来,“医生,你有没有搞错啊?”
只是他可搞错了,这里可不是平时的医院,可以明目张胆来个医闹,身后不远处可有维持秩序的武警,听到声音候立马跑过来拽着这哥们儿就给扔了出去。
杂七杂八的各项体检全部结束,有专门的人把体检表给收了上去,有人就问了这个体检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回去等通知!”那人一句话把所有人给赶走了。
任家三兄弟体检的时候还不是排在一起的,任北先到医院大厅等着,过了很大一会儿,才见到另外两人出来。
“咋样?”
三人彼此询问了一下检测结果。
“我眼睛有点近视,测出来两只眼睛都是四点八,不知道行不行。”任南脸色有点黯然,忐忑地说道。
平时身体看上去很棒的任东也遇到了点问题,“那医生说我肾上好像有结石……”
得了,这下只有任北好像没出现啥状况,另外两人都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情。
三人还是出了医院,只是各怀心事。
在医院外面徘徊了一天的任一万终于见到三个人出来,立即奔了过来,急切的问道:“都过了吧?”
这次进市里来体检,几家人全权委托任一万带队,他盼着三人都能顺利过关,只是一看自家儿子任东和老二家的任南的表情,心里就有一丝不妙的感觉。
果然,待任东和任南把自个的问题一说,任一万顿时就焉了,一时没了主意,只晓得埋怨自家儿子,“你说你,都是平时喝水喝的少了,这才得什么结石!”
“大伯,肾结石可能就是喝水喝出来的……”任南在一旁低声说着。
“啥?”任一万有些不相信,他倒是听说过别人得了肾结石的,有可能在尿尿的时候就尿出来。
“我看过书上说的,肾结石很有可能是因为喝的水里含矿物质过多造成的……”任南解释道。
“爸,真不怪我,我就说我们家的那口井该填了,该和任南任北家一样喝自来水,你就是不信,就为省那一点水费,看吧,这倒霉的事全落到我身上来了。你再看看,任南任北家就喝的自来水,他们就没结石。”
如果当不成兵,任东生气,可是把原因全归咎于他,他更生气,这不,借着任南的话把锅甩给老爹任一万背着,任东心里要好受点了。
“唉!”任一万追悔莫及也为时晚了,“回头我就把家里自来水给接上,把那口井给填了。”
“大伯,你不是和县武装部的人很熟吗?你去打听一下任东任南这个情况该咋办吧。”
任北一句话提醒了任一万,事不宜迟,在任一万的带领下,这几人赶紧到了汽车站,搭上回礼县的公交车,直往县武装部奔去。
两个小时后,到了礼县武装部,三个少年留在了外面,任一万一人火急火燎地往刘部长办公室冲去。
“刘部长,你可要帮我出出主意。”任一万见到人就开口说道。
任一万在武装部也算是常来常往,所以这刘部长倒也对他比较客气,三两句话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刘部长稍一思索,皱着眉头说道:“那个眼睛视力4.8的应该没太大问题,只要不是去条件兵,其他都能去。”
“刘部长,啥叫条件兵啊?”
“就是一些特殊要求的兵种,说了你也不明白。”
“哦,那我儿子呢,我儿子是肾结石。”
“结石有多大?”
任一万摸着头,“哎呀,这小子也没有告诉我,他只说给他体检的医生说肾里面有结石。”
“你啊你,也不搞清楚。”刘部长指着任一万,有点无奈地说道:“这么着吧,你明天再带你儿子去市里,找一家好点的医院做一下检查,看看结石大小,小的话吃药排出来,大的话如果有可能就把结石震碎。”
“震碎?怎么震?”任一万有点愕然。
“要么超声波,要么用激光,具体用哪个,这个医生会告诉你的,每年都有类似的事,也不用太着急,这个问题也不算大,等几天会有通知,让第一次体检出问题的再去复检,只要复检没有出问题就行了。”
“哎哟,真是谢谢你啦,刘部长。”
“也是你运气好,今年刚好给我们县的指标多,如果是往年那样才几个当兵的指标,你儿子这情况肯定首先就被排除了。”
……
接下来的日子,任东在医院被摧残了一次,按他的说法,体内的那结石也确实大,连带来痛苦稍微弱点的超声波都没法震碎,只有靠激光震碎结石,只是这过程颇为难受,让他觉得不堪回首。
而武装部也没有通知任北任南去复查,这意思也就是他们体检这一关都顺利过了,自然任东体内没有了结石,复查也没再出现多大问题。
一切都归于平静,只等候部队来的接兵干部家访后,就可以去那个令这帮青年既感到陌生,又感到新奇的军队了。
这期间,任北一有空就还是去马癞子哪里,没其他特别原因,最主要还是他爱听马癞子说起的那些过往,在一次酒后,马癞子终于说出了当年在战场上,有人替他挡了子弹,而挡子弹那人就是曾给他小鞋穿过的那位排长。
“叔,你不是揍过他吗,他咋还会替你挡子弹啊?”任北对这事特别费解,他千思万想都不明白其中根由。
“他是一条汉子。”这是马癞子的解答。
任北点点头,只能把原因归结在这里,他又问了一个心里存在的疑惑,“马叔,据说七九年的时候那仗就打完了啊,怎么你说你们一个连队,除了你都在那场战争里牺牲了,可是按照时间,你当时才十来岁,这对不上啊!”
“哪个混球说的西南边那仗才打了一年,实际上打了十年。”
“当然,正面大规模的交战,也才七九年的一个月,后来的几年时间里,都是你来我往的小规模作战。”
“七九年之后,小平同志说了,我们的军队很多年没有打仗了,都不知道该咋打了,那行,七大军区全部轮番到西南边去操练操练。”
“然后就这样,每过段时间,就有新的部队被拉过去。别说,上了战场才真正知道该怎样打仗,平时操练再好也只是假把式。”
“我们连是后来上去的,可是在一次行动中被对面伏击,打着打着,一百多人的连队,就只剩下我和黑炭头,可是最后他还是为我挡了一枪,等增援赶到的时候,就剩下我一个了。”
马癞子并没有详细述说当时战场上的情景,只是在一旁听着的任北似乎能够联想得到当时的惨烈。
……
日子过得很快,此时已是十一月月底。
这天,老的任家三兄弟都是兴高采烈,只因今天是他们三人的儿子,小的任家三兄弟当兵的日子。
任东任南顾着和自家家人告别,等一会儿他们就要去武装部集合了,在那里等着部队来的接兵干部接走。
任北家的小店今天休市一天,因为他父母和春花都来送他,除了他们,还有刘胜也来了。
任北拍着刘胜的肩膀,说道:“没事,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当兵一条路子,再说了,那是不是一条好路子,谁也不知道,我先去闯闯,闯不好过两年再回来跟你混啊!”
“对了,你就在我家店里安心跟我爸学手艺吧,也许以后接我爸班的人是你不是我呢,这礼县第一大做菜的师傅就姓刘了。”
原来刘胜因为政审不合格,没去成部队,现在任北家店里帮工呢。
“北哥,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春花对任北说道,只是言语中却没有当初的粘糊,任北岂能不明白,这丫头怕是担心自己一去当兵就是至少两年,而她再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那可即耗了时间,又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及时转移目标才是良策。
这不,旁人很明显就可以看出来,如今春花的眼神经常往刘胜身上瞟呢。
……
二零零二年十一月,任氏三兄弟光荣参军,一个去了北边,两个去了南边。
(第一卷终)
(每个人去当兵的理由总是不一样的,任北的理由是为了沐小鲤,可是更有他父母的寄托,也许只是他还不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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