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一营营部。
营长邯钢取笑着高洪强。
“你厉害了啊,教出个晕枪的兵。”
“唉,别提了,我见过被子弹打伤的,被炮弹震聋的,这也是第一次见有被枪声吓晕的。”
老高拍拍额头,继续说道:“我下来问了,这兵从小就怕鞭炮声,我估计是以前留下了啥心里阴影,这是心病,我能治新兵的懒病,惰病,可就是解决不了心病。”
邯钢眉头一皱,想了一会儿,说道:“过几天刚好集团军会下来几个专家,是研究心理方面的,要不你带那个兵去瞅瞅。”
……
新兵三连。
躺在床上的任北感到一阵心翻作呕,虽然被人从靶场背了回来,可是却没有停住身上的冷汗一直在冒。
这次受到的刺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得多。
以前每次听到鞭炮声音时,任北的心儿总是拧紧,全身随着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一个劲的颤抖,可鞭炮声音一消停,他这种紧张也会逐渐消失。
可是这次在靶场,那震耳欲聋的枪声让任北的耳膜也在嗡嗡嗡的一直响个不停,哪怕如今回到了宿舍,按理依这距离来说根本听不到靶场的声响,可是那嗡嗡的在耳边响起的声音依然络绎不绝。
甚至当任北一闭上眼睛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两耳边反复萦绕着刺耳的声音。
“啪……”
“嗡嗡嗡……”
一会儿是枪声,一会儿是耳鸣音。
任北抱着头,心塞难受,在靶场晕倒,这是件很丢脸的事,这下不仅是三连,估计全营都知道了。
来部队快两个月了,前面的训练虽然都枯燥无味,也异常辛苦,可是咬咬牙总是能坚持过去的。
可是对于枪声,任北也想去克服它,哪里知道那就是噩梦再现,终是自己无法面对的困境。
这是任北对自己选择当兵第一次生出了后悔……太难了,特别是还有自己坚信无法迈得过去的那道坎。
不知道沐小鲤在军校里是怎么样的,如果她知道我现在的囧样,会不会笑话我……任北想起沐小鲤,本来以为自己从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会缩小点,只是如今自己混成这个样,唉……
指导员来看过任北,前任五班长苟德诺也来看过他,还有五班的新战友们都给任北打气,说些“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爬起来”的话。
可是只有任北自己知道,他在这个地方倒下了,可能真爬不起来了。
……
连续组织几次新兵实弹射击之后,新兵三连出了两个笑话。
第一个是一班新兵郭睿,三次射击次次光头。
第二个就是五班新兵任北,每次去靶场都会晕厥,每次都被人抬了回来。
对于郭睿,三连长张成给下了定义……这新兵就是笨,真的特笨那种,怎么教都教不会,每次他第一个上,打完之后靶纸都不用换的。
而对于任北,三连长张成已经举手无措了,一空闲就念叨着:“这可咋弄呢,再来两次估计这新兵会弄出精神病来。”
任北没得精神病,可是已经抑郁了。没有接触枪之前,还对枪有些好奇向往,可是如今一看到那铁家伙,就像是在要吃的米饭里看到苍蝇,一阵恶心。
“咋办呢?咋办呢?”三连长张成现在最担心的是新兵射击结业考核,这不明摆着,连里有这两个神仙,这成绩别说拿名次,恐怕基本上确定垫底了。
这不,这两天张连长开始研究起来到时候考核,让这两位到卫生队装病号可不可行,虽然参考率差一点,但毕竟能确保其他参加考核的新兵成绩好看啊。
最后也确实按照张连长的想法,射击考核那天,任北和郭睿两个,早早就在高洪强的带领下,去了旅卫生队,一个说头晕眼花,一个说肚子疼,总之如果医生不给治,那他们两个人只有从连队到卫生队的力气,再没有走回去的力气了。
以前卫生队的医务员见过在五公里考核前装病的,就没有见过射击考核前装病的,幸好人家见多识广,再加上老高在一旁暗示着,医务员知道这是咋回事,怎么办,既然来了,又表现得这么难受,不给解决送不回去啊。
所以每个人给了一张全休证明。
得了,这证明一拿到手,这两家伙病暂时好了。
看着任北的模样,老高也愁啊,心里想着……这射击是混过去了,可是接下来还有手雷实弹投掷,那声音可比开枪的声响还大,估计这小子还得糊弄一次全休证明。
只不过有时候怕啥来啥。
旅里给了一个通知,到时候集团军会下来一个新兵训练督导组,别的事不干,就专门看新兵投掷手雷的情况,而且还专门指定了,要来督察新兵一营。
“咋办呢,这可咋办呢?”
这消息一下来,可愁死了连长张成,总不可能再像射击一样,让任北去搞一张病号全休证明吧。
这事不能干,一旦被督导组查实弄虚作假,不止他张成,整个一营,甚至整个摩步旅都吃不了兜着走……张成对这事明白着,这责任他担当不起。
张成只有厚着脸皮去找营长邯钢,邯钢当然知道之前射击考核时候张成那点小动作,可是有时候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理解属下的心思,毕竟来年张连长面临晋升副营,当然希望出点成绩。
可是这一次上面来人督导,绝不能再这么干了。
“咋办,你们自己想办法,但是总归不能欺瞒督导组,其他都行。”
这是邯钢的话,那意思很明显……除了不能做假,那责任谁都担不起,其他你们看着办……就是不行也得行,必须顶上去。
这下换张成抑郁了,每天都在琢磨……咋办哩?总不能让任北弃考吧!可是这回上面放话了,手雷实弹投掷必须保证参训率百分之一百,也就是说谁都逃不掉。
“连长,要不想想办法,让他先练练?”
还是高洪强有办法,他出主意了,去城里买了些鞭炮回来,是那种扔在地上一砸才会响的摔炮。
这万不得已的法子,只为尽量尝试着让任北能克服心理障碍。
……
方法有了,为见成效,当然得行动起来。
于是,新兵三连附近的各个场所,就经常能听到一个人的哀嚎声。
“班长,我求求你了,不要再让我放炮了……”
“啊……”
“不要啊!”
(今日看到凉山西昌消防人员牺牲的噩耗,心里特别难受。去年的这个时候,27名消防战士同样的地方牺牲,亦让我难过伤心。也许这就是中国的军人吧。这也是我想写这小说的原因,真正的军人,现实中的军人,他们没有超能,没有金手指,最初也是平凡的小人物,甚至会有许多不足地方,可是……最终他们都会成为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