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得也太嫩了吧？当什么造型师啊，不如好好包装一下。”
说着，王东尼那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就往君越怡的三围上一层层打量，那手还不老实地指点了起来。
“君小姐是吧？要不咱们聊聊别的？你看看你这个气质，最符合当下流量小花——啊啊啊啊！”
全然没想到君越怡会突然出手，一下子掰住了王东尼海豹一样肥厚的手。
看似轻轻飘的，没用多少力气，但王东尼脸上那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同样也不像是装的。
“王经理，你有本事在这行里混得游刃有余，是因为你没底线。而萧总不一样。”
君越怡抬起漂亮的大眼睛，樱唇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王东尼怔了半天，也没找出一句合适又得体的话怼回去。最后眼整整地看着君越怡进了萧鸿渐的办公室，只得狠狠嘟囔一句‘装什么啊？狗男女’。
君越怡进门时，看见萧鸿渐蹲在地上，正在捡拾咖啡杯的碎片。
他左手还打着石膏，右手略显笨拙。
脸上面无表情的，就好像刚刚那场争执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我帮你。”君越怡走过去，蹲下身。
“不用不用，当心手——”萧鸿渐仰起脸，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第一天来就让你看笑话。其实我们公司，呵呵，只是大家比较畅所欲言，想法公开探讨而已。平时都很和谐的，和谐——”
萧鸿渐觉得，此处应该有个地缝，可以让自己钻进去。
此时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傻话，分神又容易遭报应的。划拉一声，瓷片从推搡中划过指尖，当时就破了一道两厘米长的血口。
咖啡渍一浸，疼得有点矫情。
他已经快忘记了，自己上次游刃有余地撩妹是什么时候了？
他分明很擅长的一切，却在这个萍水相逢不过几天的女人面前，变得十足拙劣。
诚然，君越怡有着很让他动心的真实样貌。
清纯冻龄的美，有唐韵那种人畜无害的温柔，也有甄珠那样泼辣乖戾的娇俏。
“别动了，两只手准备都废掉？”
雪白的帕子像变魔术一样从君越怡的口袋里抖出来。
“很疼？”君越怡松了松扎紧的力度。
萧鸿渐摇头，抽回手站起身。
“不会。”
“没关系，男人对疼痛的忍耐力，本来就比女人要弱很多。”
“对一个胸口中过枪的男人来说，让我承认矫情，未免太强人所难。”
萧鸿渐哼了一声。
“哦？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心长歪了。”
笑话很冷，君越怡却一点都不吝惜笑容。
“我知道很冷。”
萧鸿渐叹了口气：“你不用因为要安慰我，才故意强颜欢笑。”
“强颜欢笑不是这么用的吧？”
君越怡扶额。然后站起身，君越怡将剩下的碎片扔进纸篓。
“刚刚那个死胖子，你朋友？”
萧鸿渐苦笑：“你觉得呢？”
“否则，我想不出来你有什么理由跟那种人混在一起。”
“我没有资源，不懂行。”萧鸿渐别过脸，“这么多艺人要跟着我吃饭。有些时候，我不得不依靠他。但是我真的受不了他那些肮脏的勾当。一手举着别人的梦想，逗弄人家。另一手拎着吸管直接插到人家身上，榨干血汗。这他妈不是混蛋么？”
君越怡走到窗前，抬手推开一扇，阳光正好进来。
“星尚文娱曾经隶属萧氏集团，你从六年前就是这里的法人。你说你不懂行？那你以前怎么做的？”
“我以前还是萧家的大少爷呢。”
萧鸿渐倒是一点不介意，最为男人，会有最基本的装逼尊严在作祟。
但对于今天的萧鸿渐来说，人格和希望都随着两次死亡与失去，彻底背离。
有萧家的加持，他做事是那么的顺风顺水。
以至于他从来都没想过，原来一个人要完全剥去男主光环。
去逆向这个社会的利益体系，来做一些事——
其实是那么难的。
他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金融管理专业。
分明拥有着最适合经营的背景和能力。
可是报表上的数字，无法让他获得后半生真实的意义.......
君越怡叹了口气，将手里这一叠资料轻轻推到萧鸿渐的面前：“文豪影视从上半年起就在负债入股市，近三个月交易换手率做空比高达百分之三十。
在这种财务状况下，它们还在坚持投资贺岁档层出不穷的烂IP。让新人们打破头去抢这几个很有可能被开天窗的名额——
也只有你才会相信王东尼有多么尽心尽力。”
“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他？”萧鸿渐苦笑，“我只是在想，别人都不能接受的事，他至少还能假装愿意帮我一起扛一阵罢了。”
说到这里，萧鸿渐抬眼看着君越怡：“话说君小姐，你对这些也很专业？”
“我不专业。我今天才进娱乐行业，连一件时尚大牌的西装都买不起。但我刚才说的东西，在网上就能查得到。从我决定接offer到现在，不超过24小时的工作量。可你，却忍了他三年。”
“我已经忍了我自己三十年了。”萧鸿渐勾了下唇，垂着眼帘，下意识地叼起一颗烟。
受伤的手指拨了两下都没能打着打火机——
抬头，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对君越怡笑了笑，“不好意思，君小姐介意么？”
“介意。”君越怡点点头，“子弹都打不死的，抽烟会死。”
萧鸿渐扯着唇笑笑，把烟按进了烟灰缸：“抱歉。”
坐落回自己的转椅，萧鸿渐木然地转向窗外巨大的广告牌：“君小姐也看到了，这就是星尚文娱的现状。我们不过萍水相逢，我那天也是一时兴起，就邀请你过来的。如果你觉得......有点坑，我不强求。”
“萧总尚且没有办法证明我在试用期能力不胜任，现在赶我走的话，你要赔偿的。”
“哦。”
萧鸿渐看了看表，“要不，今晚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入职接风了——我看看，现在是四点半，要不六点我们一起下班，去隔壁的西餐厅？”
“好啊。”君越怡回答得很爽快。不推脱不矫情不别扭。
这让萧鸿渐觉得，这个女人与人相处的模式好像真的蛮舒服的。
可是突然之间，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表情：“啊，抱歉。今晚可能……我跟小关说了，要去医院看阮心。她的家人一会儿就到。
要不，改天吧？”
“不好。”君越怡认真地说。
“额？”
“你刚才说请我吃饭的时候我就已经饿了。而且味蕾自动调频到了西餐，完全不想吃别的。你现在爽约的话，我找不到其他人陪我。西餐厅又不能一个人去，这会让我看起来很傻缺。”
萧鸿渐：“……”
君越怡莞尔，漂亮的大眼睛下，闪过一丝错觉般的戏谑。
“医院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伤者是公司的艺人，我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我们先看完病人，再去吃饭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