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缘尽世间(下)
第一节
晚上,又是一夜星辰满天,魏沁莱喝醉了酒,趴在窗前,看着黑夜看着繁星,“你是不是也在看呢?你现在过的怎么样呢?你们该成婚了吧……你们一定很恩爱吧……”
泪在最极端的伤心之时多半是流不出来的,因为太伤心而忘了哭,因为太伤心而忘了伤心。她喝酒喝着喝着就不知不觉的趴在窗沿上睡着了……
(苏府)
苏叶北在窗前蜡烛边写着婚书,一份他不愿意写但又一定要写的婚书。
他想起他与魏沁莱成婚时的一幕幕,早在他们两个第一次遇见在太傅府门口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生不一般,能从家中丝毫不顾形象的跑出来还不长眼的撞到路人的女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因为想再见见她,所以在成婚之前他就已经去过太傅府,只不过是趴在墙上没有从正门走而已。他趴在墙上的时候看见魏沁莱竟然在里面踢蹴鞠,这可不是哪一个女生都会的,那时的他对她多了一份敬佩之情。
成婚之夜,魏沁莱竟然要求分床睡,这是有违背规矩的,可她却丝毫不顾,这勾起了他的兴趣,使他一介武夫(也不太算啦毕竟文武双全)竟然动了心。
军营一日游,她认真的体验了他准备的两个项目后沉迷于落日之景的时候,他就认定那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因为她与晚霞一般美丽,神秘,令人捉摸不透。
苏叶北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吾此生挚爱落日余晖和天边晚霞,只因有汝,汝与它般皆使吾所向。”写完后他拿起那张纸细细的品味,不经意的笑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她的样子。
苏叶北随后在那张纸上画了一幅画,画的是那日看晚霞时的景象,那是他此生最难忘的一天,因为那天他懂得了情……
第二节
一个月后,街上布满了喜庆的红色,苏叶北穿着喜服骑着马从苏府出发前往皇宫接今日的新娘。
他骑着马脸上不带有一丝的表情。没有结婚时的喜悦,也没有和离后的悲伤,使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情。
街上的人不像那次那般喜悦,绪离公主大家都是知道的,生性骄傲跋扈,自私自利,经常就是欺压百姓,所以百姓们都不太喜欢这个公主。他们都在私底下暗自议论,“这个公主有什么好的?在我看来是万万比不上魏府千金的,也不知他是瞎了眼了还是被逼无奈……”
绪离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一天,她看着红嫁衣,泪流了下来,她早就知道她只不过是父皇和苏叶北的一颗棋子,都是为了牵制住对方的棋子,但她不相信她的人生就是这样,她一直坚信只要努力就会有好的结果。“只要出了这个门,我就不再是我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任人摆布的绪离了……”她对着自己说,她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眼神中多了一份凌厉多了一份成熟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凶狠。
“新郎官到了——”门外的喜娘笑着说,“新娘子可以出来了!”
她擦干泪水,换上一副笑脸,然后拿起旁边的红扇子掩着面,婢女为她盖上红盖头扶着她慢慢走了出去,走上了红轿子。
苏叶北骑着马启程回府,当走到四喜铺(点心铺)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怎么来了……”他想着,“她不该来的……”
魏沁莱站在以前他们一直来的点心铺前,看着红轿子,以前那里面坐的是她,坐的是那个满怀期待,充满的新生活渴望的她,现在物是人非,从前不在。她笑着,那是祝福也是自嘲,她无声的说了一句“祝福你们。”然后就消失在人海中。
苏叶北见人不见了马上跳下了马,追了过去,大街上的人都在喊着“新郎官逃婚了!”绪离掀起红盖头从小窗看了一眼,苏叶北正跑向一个小街,绪离瞬间慌了,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他肯定是有事,马上就回来了,但脑海里却浮现的是苏叶北丢下她去找魏沁莱了,她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万一他真的去了,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魏沁莱一个人走着,满街的百姓都去看热闹了所以小街上空的很。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谢戚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走在了她的身后。
“心情不好,看着他们两个成婚我不高兴。”
“你倒是说的挺直白啊。”谢戚源慢慢加快了脚步。
“我喜欢有话直说。”
两人并肩走着。
魏沁莱突然停下来侧过头问了谢戚源一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人?”
“有啊。我和他早在8岁就见过了。我喜欢了她12年,可她却不知道。”谢戚源回答的很坦然,丝毫没有遮掩。
“你倒是说的挺直白。”魏沁莱笑着,她从没想过他会对她说出来,她以为凭他的性格会不回答的来着。
谢戚源用魏沁莱自己的话来回答她,“我喜欢有话直说。”
“哈哈哈哈,我以为凭你的性格不会说的。”这么多天来魏沁莱第一次笑的那么开怀,她慢慢开始接受那个不太好的结果……
“我什么性格?”谢戚源问她,他很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是什么样的。
魏沁莱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冷漠,不喜欢别人靠近。”
“嗯……是有点……但不全对,我对熟悉的人很热情的。”谢戚源停下来侧过身看着她,他的余光瞟到了刚跑到小街入口的苏叶北,那一瞬间他的胜负欲被点燃了,他急于让他放弃,让他死心,好让魏沁莱不再沉浸于和离的悲伤之中。
谢戚源靠近魏沁莱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还记得你8岁那年见到过一个小男孩吗?”
魏沁莱听完后就惊呆着了,“难道你就是那个小男孩儿?哈哈哈哈……不会这么巧吧?”
回眸一笑百媚生,魏沁莱的笑容是苏叶北永生难以忘怀的,她一笑世界就明了,世间的万物在她面前都褪去了颜色,独留她一人展现姿色……
苏叶北站在街口看着两个人并排走着,有说有笑。不知为何她明明过得很好,达到了他推开她的目的,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反而心里绞着疼,疼到他不能呼吸,他落寞的往回走,他对着自己说“你在期待些什么呢……她已经不再属于你了。”
苏叶北走回轿前,对绪离解释了一下,“刚看到一个人,有些像外来的刺客,所以过去看了一下。”
“嗯……那继续吧。”
苏叶北骑上马,继续前进。
因为苏叶北的缘故,等到苏府的时候吉时已过去一大半,按照规矩已经不能再完成婚礼了,马车夫抬起轿子刚想走回,却被绪离叫住了,“继续完成吧!我不在乎这些的。”
苏叶北见状不好推脱,就吩咐喜娘开始婚礼。
“新郎踢轿门。”
……
“新郎新娘入洞房。”
苏叶北抱起绪离走进喜房,他把她放在床上,然后揭开了绪离的红盖头。苏叶北从婚礼一开始就没笑过,一直都是严肃的神情。
“跟我成婚就那么不开心吗?”绪离实在看不下去,问了一句。
苏叶北挤出一个微笑,“没有。”
“我还以为你很不开心呢。我见你从头到尾就没笑过。”绪离努力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苏叶北走到房子中间的圆桌前,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你带着红盖头怎么看见的?”
“红盖头会透光,你不知道吗?”
苏叶北瞟了她一眼,然后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今晚可是新婚之夜。”绪离提醒了他一句。
苏叶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想起与魏沁莱的新婚之夜他们也就喝了一杯交杯酒其他什么也没干,“嗯……我知道。但你不是我喜欢的人,我没办法……”
绪离楞了一下,看向苏叶北,“呵呵,我没想到你会说的这么直白,丝毫不给我退路。”
“我喜欢有话直说。今晚我睡地铺,你睡床。明晚开始我就会搬到书房去住。我有点累了,我先休息了……”
“苏叶北,你真的很无情。我都那么主动了,你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打败我。”绪离一边摘下头上的珠钗一边说,脸上不带有任何表情。
“我不喜欢太主动的。”
“那你无情就别怪我不义了。”绪离悄悄地对着自己说,“我总有机会,让你喜欢我的。”
第三节
(燕黎楼)
魏沁莱和谢戚源聊了一整个下午,聊累了魏沁莱就邀请谢戚源到客栈里休息一下。
“我真的一直觉得那时的你很懦弱的来着。明明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却哭得停不下来。”魏沁莱一边倒水一边翻起了旧事。
谢戚源反驳她,“我哭是因为找不到母亲了好吧。”
“一个小男孩儿竟然会因为追一只蝴蝶而跟他的母亲走丢。这不是一件更好玩的事吗?哈哈哈……”魏沁莱抓着这件事已经笑了一天了。
谢戚源实在忍不住对她翻了个白眼,“行,行行随便你。你开心就好。”
“我真的没有发现你是一个这么玩儿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女孩而学医,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有可能这就是天机,自从学了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谢戚源笑着看向她,“是你改变了我。”
魏沁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气氛瞬间冷到了极点。还好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让两个人都不那么尴尬。
魏沁莱走过去打开门,之间倾悦拿着一大捧野菊花站在门口。
“你看这花多美。这是我为你摘了好久的花,赶紧找个花瓶插起来。”倾悦把那一大捧花丢给魏沁莱后就进去坐下了,魏沁莱拿着一大捧花走到了一个空花瓶前,把花都放了进去。
“诶!谢大夫你怎么在这里啊?”倾悦打量了一下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这眼神把谢戚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咳咳咳,我……我过来跟她说点事。现在事情也说完了,在下就先告辞了。”说着谢戚源走出了房间。
等确定谢戚源走后,倾悦向魏沁莱招了招手,魏沁莱面带“微笑”的走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又拐了一个?”倾悦故意压低声音,装出很神秘的感觉。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叫我又拐了一个?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好吧,你别多想。”魏沁莱敲了敲倾悦的脑门,“你这脑子一天到晚装了些什么?”
倾悦刚想回话,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吓得她一激灵,小声问魏沁莱“不会是谢戚源回来了吧。”
“我去看看就知道了。”魏沁莱走过去打开了门。
“尉迟青阳!”倾悦顺着缝看见了熟悉的人影,瞬间惊呆。
“呵呵,你怎么在这里?”尉迟青阳也惊呆了,真是不想见谁就来谁。
倾悦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为什么不能来?这是我好朋友的房间。倒是你,你来干什么?”
尉迟青阳指了指地板,“这间房间是我付的钱,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魏沁莱制止了骂战的发生,“对了,我正好找你有事,你来得正巧。”
“什么事?”尉迟青阳不再同倾悦讲话,瞬间严肃起来。
“我被人下了蓖麻毒素,但是一直没有找到这个下毒的人,所以希望你能帮我查查。”
“什么,你被下毒啦?”倾悦和尉迟青阳同时说道,然后说完又同时看了对方一眼。
魏沁莱看了看他们两个人,“没事,毒素已经被排的差不多了,那个人下的分量不大。所以没有致命的伤害。”
“那行,我一定帮你查明白。”尉迟青阳说完这句话后还看了一眼倾悦。在倾悦看来这似乎是一种蔑视,似乎是在说她什么都不能做,这个眼神很好的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我我我,我可以打下手,帮你们查案。”倾悦不甘示弱。
“我我我,我可以在两天之内查出来。”尉迟青阳当然不能输,很快就驳了回去。
“我我我,我可以在这段时间里面安抚她的情绪。”说完倾悦挑了挑眉,满脸的自豪。
“好啦!”魏沁莱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看上去感觉很熟悉的样子嘛……该不会是?”
“什么呀?我跟他可不认识。这个跟我订婚约,还偷我玉佩的人。”倾悦抢先一步说出了他的陋行。
尉迟青阳轻哼一声,“我偷你玉佩我图什么!我堂堂大理寺少卿。我什么没有啊?我中哪门子邪了,偏偷你玉佩,麻烦你说谎话请带点脑子。”
“你说你没偷,那你把我玉佩拿出来呀。怎么你来一次我家我就丢个玉佩呢?”倾悦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把东西拿出来。
“我怎么会有你的玉佩?你真是无理取闹,自己丢了个玉佩,还怪到别人头上来了。”尉迟青阳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手,疼的倾悦马上收了回去。
“那可是我的羊脂玉玉佩。你最好乖乖拿出来。要不然我去官府告你。”倾悦威胁着他。
“等等,什么羊脂玉佩。”魏沁莱听的都快晕了。
“那,就是那个人,去了一次我家给我弄掉了一块玉佩,还说什么是有人偷然后他没追到。很显然嘛,就是他偷了我的玉佩。”倾悦瞪了一眼尉迟青阳,“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去过你家,你怎么会不认识他呢?上一次看你们两个似乎都不是很熟悉对方的样子。”魏沁莱满脸疑惑,听他们的对话听的云里雾里。
“上一次他去我家的时候我没在。所以才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下手。”倾悦上下打量了一番尉迟青阳,然后很不屑的切了一下。
“拜托了,我已经跟你解释过100多遍了,我真的没有偷。真的是一个小偷偷的。我当时还去追那个小偷了呢。哦,对了,魏沁莱可以给我作证!我当时就碰到了魏沁莱。”尉迟青阳十分无奈,心里想了无数遍,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无理取闹不带脑子呢。
魏沁莱仔细回忆了一番,“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我的确是碰到了他。而且……当时他好像还摔碎了一块羊脂玉玉佩。”魏沁莱顿了顿,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那应该就是你的。”
倾悦翻了个大白眼,当时真的很想上去掐死那个尉迟青阳,好好的一块羊脂玉玉佩啊,那可是她求了她父亲半个多月才得到的,就这么被这个家伙毁于一旦了,倾悦调整了一下呼吸,“你……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她说的时候咬牙切齿,特别是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时候,特地的加重了音。
尉迟青阳缓缓到了一杯茶,讲了这么久嘴巴都干了,“那这块就赔给你吧。”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扔给了她,然后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那是我的玉佩。是我因为撞碎了他的玉佩而赔给他的。”魏沁莱那时真的有苦说不出,“那是苏……”还没说出他的名字魏沁莱就止住了嘴,幸好听的即使也没人发现她有什么不对的。
“我不管了,既然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倾悦拿到玉佩后还特地在魏沁莱面前晃了晃。
“哎呀,在你那就在你那呗。你炫耀个什么。你们,你们都快走吧。别打扰我。快走快走。”魏沁莱站起身,打开了门,“你看我这一天天的光给你们开门了,你们快走,我要休息啦!”
倾悦和尉迟青阳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都走了,走之前还都留下了一句话,“我下次再来看你啊。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侦破这一次的案件。”
等他们都走了后,魏沁莱不自觉的笑了笑,“他们俩,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走到一起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