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降世?昏暗的大厅之中,二十二殿殿主对着手中密信上的内容嗤之以鼻,这安平侯李潇尚且为稚婴的时候,他就见过,当是和常人无异。通过从金国线人传回的实情,在殿主看来,要说今日能有安平侯力破万军的情形,顶多算是其“天生神力”罢了。
“这安平侯,经年未见,曾见其传闻,本道是个庸碌无能的纨绔,未想这小子不声不响的纳养了一身不错的劲力,在这军阵之中确属一把好手!”殿主脸上覆盖的泽金面具之下,吐出的是无比嘶哑的嗓音:“这金国的人也是一帮废材,还能被区区小子的蛮力吓破胆。”
明面上的身份是锦衣卫指挥使,暗处却是身属二十二殿左使的傅大人,单膝跪在大厅前侧,他低着头极为恭敬的出语道:“圣主之威,又岂是安平侯小儿所能比......”
殿主抬手止住了傅左使的吹捧之言:“阿谀奉承的话就不必多说了,虽然北地之事已为挫败而不可挽回,但于本尊而言却也不过尔尔。罢了,左使可还有其他事情上禀的?”
傅左使沉声回道:“圣主,属下有两件事需要报禀。其一是,此前我圣殿‘天干’成员折损在侯爷府外的事情,现在看来与安平侯有莫大的关联。”
殿主嘶声出令:“嗯,这安平侯既然身负‘神力’,那倒是极有可能伤毙我殿的精英。可派些人手去安平侯府周侧,对这小侯爷多加监视。”
“属下领命。第二件事是,因上次圣殿派去探寻莫罗教教主私库而失踪的四名‘天干’,有一人现在回来了,据这名天干铭属‘癸宇’的成员所说,围绕着莫罗教私库的事情并不简单。”
“哦?这名癸宇天干的殿众可在?”二十二殿殿主的手上覆有金属铸制的手套,他用戴着铁钩的指尖,敲点在乌木长桌之上,“嗒嗒”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之中回响甚重。
傅左使:“她就在殿外候着。”
“传本尊的话,召其进来。”
曾隶属于二十二殿的天干成员、身份铭牌所篆“癸宇”、此刻独自等候在殿厅之外的人,就是安巧芸。
自从上次在真然道观中莫名重伤道姑尤心袇后,安巧芸和夏沂莲姐妹俩驱马而走,时过多日、寻访多地,她们仍然没找到任何能够医治尤心袇经脉伤势的法子。
安巧芸想到了自己曾今效力过的二十二殿,殿内组织机构庞大,其中人脉广博、消息遍织,或许是最能获取相关治疗之法的地方了。
“属下见过圣主。”安巧芸颔首俯身跪在厅前,双手抱拳举过头顶,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参见二十二殿的殿主,厅内幽暗的环境和殿主阴沉的威势,让安巧芸心有忐忑。
“为何自莫罗教私库后,失踪数日不与我圣殿联络?”殿主沙哑的声音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惧意。
安巧芸来之前便与妹妹夏沂莲商定了一套词计,她用略带颤抖的语调说道:“属下四人受圣殿上使之命,去往探查莫罗教教主的私库,却在山洞深处被人偷袭,此人早有预谋的埋伏在侧使用暗器,另外两名天干被对方得手殒命。我姐妹俩使尽浑身解数方才逃脱,不过均已身受重伤,因顾及到偷袭之人对我圣殿的情况颇为熟悉,我等不敢直接联络殿上,而是选择躲藏于山野郊林,等伤势好转再行禀明圣殿。”
“你是说,尔等被袭之事是早有预谋,而且,那个偷袭你们的人对我圣殿情况很熟悉?”殿主阴寒的声调更是陡然而降,他踱步到厅前,覆在全身的厚衫上挂坠的细铁吊链,随着走动的欣长躯体发出金属碰撞的摩擦声。
“是...是,属下不敢妄言。”安巧芸颤声应道。
“嗯。”形若幽鬼的面具之下,殿主用一双好似空洞的眼睛扫过跪在地上安巧芸,他走至其身旁顿了顿。
二十二殿殿主的威严之势,此时于安巧芸的感觉是难以承受的重压,她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属下伤势已复,但我的妹妹、另一名圣殿天干,重伤下经脉寸断,现在她的体内更是劲息紊乱以致不能调复,还望圣主怜恤,赐予属下医治的法门。”
“噢,当真是姐妹情深啊。想来我圣殿执掌万域,拥有的‘法门’不计其数。”殿主从安巧芸身侧走过,转身回往殿厅前的正座之上,他语气一转冷声道:“法门无数,不过,唯独没有救人的手段!况且,无用之人,又何须费我圣殿之力?”
虽然安巧芸之前也有想过,但殿主对受派任务而导致重伤的手下如此冷酷无情,这无不让她胆寒,安巧芸此时心里默想的是:能够让妹妹夏沂莲以此为机脱离二十二殿,确实再好不过了。
却是这个时候,一缕身影突然跃现于厅门之外,身着长袍云杉的道姑宁岚,左手轻提青绫穗尾承影长剑,右手握持银丝净须丹曳拂尘,她缓步迈入殿中,清声重音道:“你当真没有救治之法?”
此前数日,宁岚听到徒儿尤心袇重伤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赶了回去。询问过徒儿的伤势和事发情形后,她便出行跟寻到安巧芸和夏沂莲两人,这一路上确实看到姐妹俩在为尤心袇的伤情奔波,宁岚也就并未现身。
在暗处看得两姐妹打过商量要去二十二殿中寻找办法,宁岚也认为未尝不可一试,于是隐踪随在了安巧芸的身后,今日殿前安巧芸和殿主的对话,她全数听入心中。
二十二殿殿主身形一住,他转过身来望向门口,其声道仍然是异常嘶哑:“原来是师姐大驾光临,可真是让我小殿蓬荜生辉啊。”
“我当不得殿主的师姐!”宁岚清丽的面庞上露着正肃的冷意。
“师姐怎的如此不讲情面,对了,你身上的伤可曾痊愈?”殿主冷哼出声,他将双手插入裳襟的内侧,头上泛有阴森光泽的鬼脸面具直对向门庭前的宁岚。
二十二殿殿主与宁岚师出同门,他最是清楚师姐宁岚武功之高绝。
一年前,殿主处心积虑,与殿内众人千方百计合力设下诡谋予以暗算,致使宁岚身受重伤。而今,再次看到其屹然立于厅前,面对着伤势恢复了不知几成的师姐宁岚,殿主心中有所顾忌。
殿厅门内外交汇的寒风,将宁岚身上道袍的裙袖吹得舞摆,但丝毫影响不了她定立的身姿,宁岚冷峻似刀削的俏脸上横眉如电:“殿主可是真的没有医治‘经脉寸断、劲息紊乱’的方法?”
听到宁岚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此事,殿主看了看已经起身立在殿侧的安巧芸一眼,他对今日为了同一件事而来的两人感到颇为好奇:“喔,不知师姐,与我这殿内受了经脉之伤的天干成员是何关系啊?”
宁岚早见识过自家师妹、这位二十二殿殿主的狠辣无情,知道不管是何人都不会受这殿主的半丝怜悯,她未有隐瞒,也不多作多言,只是说道:“她是我的徒儿。”
“哈哈哈~不曾想师姐的徒弟还来我圣殿任职,当说得上是本尊的荣幸......”殿主语调陡转:“既然是师姐所求,那本尊岂敢说‘没有’,不过么......”
宁岚言出冷冽:“你若是有医治的方法,不管是任何要求,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我都会竭力成之。”
“诶,师姐你当真是见外了,只是,历来知晓师姐的武功独步天下,恰巧我这里又有一帮不成气的手下,本尊希望师姐能够指点指点他们。”
殿主话音刚落,大厅的内外便涌上了一群手持利刃的剑客,这些人是二十二殿培养的精英之士,他们俱是身姿矫捷、行动迅捷,不过几息间便组成阵势将宁岚围在了中间。
“动手。”二十二殿殿主冷喝一声。
“唰~”围组而成的剑阵,瞬时间利刃劈空而来,配合默契的一众剑客,挥剑对向站在阵中央的道姑宁岚。
长风舞袖,宁岚镇定接招,她甩出剑鞘格开迎面而来的第一剑,同时跃身倾肩避过侧边刺来的第二剑,并挥卷另一只手上的拂尘裹住了横劈而来的第三剑。
她遣用巧劲,将被拂尘须丝缠绕住的剑客手臂连同剑刃拽向左边,与此时正好侵进的第四支长剑碰击在一起,随即,宁岚屈膝后仰,她舞提手中的宝剑,划过近靠上前的第五名剑客的手腕之处,使其手筋绝断而丢剑。
也就是眨眼之间,便有五名剑客失去了战力。
宁岚步踏凌波,在三十多名武功高强的剑客所组成的剑阵中,好似游龙戏水,她手中的宝剑挽舞出银霜辉雪,仅仅又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击破了整个剑阵。
成组剑阵的三十名剑客,无一不是被挑破了手腕上的筋脉而致武力倾损,这让在一旁观战的安巧芸、还有傅左使毛骨悚然!
傅左使以前同样见识过二十二殿殿主的超凡武艺,当时他就视为天人之功而俯倒纳拜。此刻,殿主口中的师姐——眼前这道姑的武功,比较于殿主只强不弱,这让傅左使心下升起了驰魂夺魄般的惊惧。
“看来师姐伤势已无大碍,哎,师姐的武功还真是让本尊艳羡啊!”殿主抱着的手臂插在怀中的厚衫内,他偏头望向大厅旁边站立的二人,冷言道:“傅左使,还有你这个天干名为‘癸宇’的姑娘,如此难得的机会,何不上去找本尊的师姐讨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