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治与那人一起赶路，经人家自我介绍，是一位杀夜猪的屠户。这条路并不经常走，听人闲谈，出现了神秘的怪事。今天晚上因赶时间，不得已而为之。
阿治听了为刚才遇见坟场的事，给自己抹了一把汗。
那人持着一把电筒，照了照，见阿治浑身湿透，肩上挎着一个蔑兜儿。用手揭开盖儿，咪起一只眼睛朝里看了一下。
“收获真是不简单，得换回好几十块来！”那人说。
阿治回答那话：“这几十块钱真是难赚，在那坟弯里，都快被吓死了。”
那人笑着说：“呵，哪有赚钱是简单又容易的事呢？好比我去杀猪，走夜路和遇见鬼是常有的事。”
“你也觉得真有鬼存在？”阿治问。
“肯定没有，但是总会误认为，并且常这样去想。”
“呵呵……”
二人不由得笑了。
夜色浓黑已经转接近青亮，从天际处露出了一抹白色。
“快要天亮了！”那人说。
他们一路谈话，谈笑，快进镇时在一条岔路口分开了。
阿治挎着蔑兜儿走到离镇子市场很近的桥头。天边刚才生出来的那一抹白，在消失后四周又黑了下来。
镇子黑糊糊的，紧挨着的那些矮小的房屋，从巷头望那分开处，两边犹如延伸出去的在黑夜中的墙。
镇子很小，下分十八个大队。镇上居住着的人们在遇赶集的日子里才会早早起床。而现在，除了一两个穿镇而过的，如阿治一样赚夜钱的人之外，几乎听不见一点儿声音。
静谧中的浓雾从某处而来，正在慢慢地开始笼罩小镇。一辆发往南部的班车轰隆隆地从身后的桥头处响了起来。有两个背着行囊的人正在那儿问着票价，随后，亮起了车灯，接着，摇晃着离开，直到缓缓不见。
阿治不知如何应对眼前的一切，傻乎乎地立在桥上，任凭浓雾把他笼罩。穿着湿透了的衣裳，肌肤的热能已经快把水份吸干。当天际再一次露出那一抹白色时，他猛然感到身体冷得厉害，瑟瑟发抖，牙关不由得自己相撞了起来。期间，一个起早晨跑的人往那路过，本想去问问，见他神色凝重，面色不正，又起步而过了。
转身靠在桥栏杆上，俯视着下面流淌着的河水，不经意地把一只手揣进了衣兜里。而这个动作使自己吓了一跳，兜里装着的借来的钱被水泡的发涨。
他开始慌乱，不停地去埋冤、责备、讨厌自己。双脚直跺，一只手不停地捶打着栏杆。路过两人以为他疯了，有一个人远远观望，作好准备，以防不测，要在那条小命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冲过去作一次壮举。
这时，那个在远处观望的人，倘是看出了一点儿蹊跷。走过去一瞅，见他手里抓着一把湿透了的票子。
“噢！”那人说，“你不必为那票子去操心，散开晒晒一样是钱。如果用不下去，可以去银行兑换，他们会一分不少地给你调换回来的。”
听了似蜜糖一样的话，阿治看了那人一眼。一个半老头子，肌肉很结实，身上穿着单衣。那张红润的脸上有一股正气，较宽的眉宇间有两道不太显眼的鱼纹。
天终于亮了起来，那一抹白已经在散开了，金色的光芒在地平线上，在那一片晨云的边缘上闪耀着。
阿治放开了纠结和自恨的心，与半老头子谢别，朝校园走去。那门已经敞开，一些进去的学生手里握着买来的早餐，出去的学生则用眼睛，同那些诱人的食物招呼着。
他选了一条小路，绕过一座小土丘，在那条小河的附近躲了起来。取下了蔑兜儿，双手握着，趁学生们渐少，跑到了那两棵海棠树的对面。蔑兜儿落泡在了河水里，盖上长长的青草，缘着小路，故着从容地回到了学校。
收拾好了身上的污脏，不得已又穿上那套曾经抗拒过的衣服。下了楼，去食堂买了两个馒头，刚转身，撞上了个人。一个馒头掉了下去，正要说撞来那位是个冒失鬼，一抬头，发现是江雪梅。
“”雪梅？”阿治惊嚷，咧嘴对她一笑，“你也来买早餐？怎么不去校门外，那儿可比这里丰富多了。”
江雪梅端详着阿治，异样的眼光慢慢生出。
“你怎么像青铜的锣儿一样？”
“呵，我像有一点儿感冒，不过，能挺过去。”
“不可以，”江雪梅说，她倒退了两步，再一次端详着，“阿治，你得回乡下休息！我可以帮你去买药，去帮你办理所有的事情！”
自己买的那套衣服今儿他又穿上了，比上一次更贴身，更周正。身板像故意刻画出来的模型，那衣服正是模型上的标准的套装。
真是好看！江雪梅端来自己的早餐，不由衷的高兴起来。
“不，”阿治说，“我得去上课，而且，那外面的有些事你不会帮，也帮它不了。”
他们吃着早餐，时不时地瞅瞅食堂窗口上方的挂钟。赛跑似的草草吃了几口，分散而行，去了教室。
那把湿透了的钱还在兜里揣着，这是非常闹心的事，也是急需要处理的事。不能随便的摆晒，它得有人陪着，得尽快去银行兑换，好还给借主们。
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尽管去克制，但喉咙已经不听人使唤。脸儿开始变得潮红，额头开始滚烫起来。昏昏沉沉的，呼吸逐渐变得有点儿不顺畅。
江雪梅突然站了起来，径直朝讲台上走了上去。
她朝老师说了两句，又一同地走了过来。
“刘顺治，你感冒了吗？”老师问，一边问一边摸着阿治的额头，“嗯，”老师点了一下头，接着命令着说，“回宿舍去休息！”
阿治起身刚离开，老师塞给江雪梅一些钱，要她去一趟镇上，尽快地买些药回来。
江雪梅刚跑出了教室，老师才发现自己处理的不恰当。随后，喊一名男生去桥头，江雪梅回来后，让他负责把药送进男生的宿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