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死，我便死好了。”他如是说着，心尖一疼，兀地咳出了一口血来，他笑着，嘴唇被鲜血染得发紫，“你可是我爱的人呐，我怎么舍得让你失望。”
“你放屁！”
江无邪咬着牙，眼神狠狠地淬着他，滚烫的泪珠混着她的压得发紧声音在他咫尺处滚落。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裙角，似要狠心将裙子捏碎。
“我，你的妻子，你的皇后！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嗯？”她攥住的手指紧得发抖，“我被你亲手打落朱雀阁，被你的好将军活活搅烂血肉杀死，连具完整的尸身都没有！最后被丢进铜炉烧了个灰飞烟灭！这就是你所说的爱我？”
秦策怔怔地看着她，眼底的惊骇展露无遗：“我何时……”
“你闭嘴！”江无邪一把攥住他松散的衣领，眼睛红得滴血，“你骗我骗得还不够？我傻傻的为了你杀敌无数，为了你，我得罪了天下人，只为将你平安的推上皇位！可你呢！”
她哼笑一声：“怎么，你现在还想骗我？”
秦策眼里空了那么一瞬，在这一瞬间，有许多往事涌上了大脑。
在他的记忆里，是江无邪杀了他。
那是他登基的第四年，皇宫里闹了一次刺客，刺客冒充皇后要来杀他，幸亏威武大将军林萧及时出现将刺客诛杀。
不久，便是他们结婚七年的纪念日。那日，他宴请了全长安的人，就在长安城里最繁华的那条街，那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他为她放了满城的烟花，当着天下人的面，他废除了后宫三千佳丽，昭告天下，这世上他只属于这一个女人，也只有这一个女人能拥有他。
她是他的皇后，是他唯一的妻。
他要让她知道，天上地下，他最爱的，是她。
一把冷剑穿心而过，手中玉杯倾斜，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清亮的酒水耀着月光，月光渐渐被荡漾开来鲜血吞没。
他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原来她要杀他……
回忆就此掐断。
此刻，秦策心头竟有些欢喜。
原来，前世杀了他的人，不是江无邪。
“我可以……再抱一抱你吗？”他忽的笑了，眼中眸光深深，“以后就再也抱不到了。”
“秦策！”江无邪没想到她歇斯底里地质问换来的竟是这样一句话，颇有种拼尽全力却打在了棉花上的不甘。
但似乎有什么打败了这种不甘，强势地袭上了她的大脑，一股热气刺激着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坠落。
“你他妈现在快死了！太医呢！抱我能救你的命吗！”话音未落，他身子微微前倾，将她轻柔地拥入了怀中，奈何实在虚弱，整个人像是倒进了她的怀抱一样。
“秦策，你个混蛋！”江无邪泣不成声，垂在身侧的手臂抬起又放下，来来回回，最终还是放在了他的腰上。
“对不起……”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在风中，“我又弄脏了你的衣裳。”
他们成亲那晚，他曾激动得双手发抖，一不小心便将合卺酒洒在了她的喜袍，她因此事笑话了他许久。
“对了，我从灵宿阁带来了很多丹药，就在我夫君营帐里，你等我，我去拿来……”说着，江无邪便想推开他。
“没用的。”支离破碎的嗓音透着些疲倦，“就这样陪我一会儿吧，我不想再孤孤单单地死去了……”
他气若游丝，在她耳边轻呢喃：“无邪，有你……真好，谢谢你。”
“秦策！”江无邪感觉不对劲，她拍了拍男人的背，“你坚持一下，你再坚持一下！”
“幸…幸好啊…你还有他…”
忽然，秦策搂住她的手松开了……
他像是被抽取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前倒去，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跪在地上的双脚早已酸麻，连带着将她拥在怀里的他，一同向后仰去，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他压在她身上，无论江无邪怎么唤他，再也得不到回应，江无邪紧紧攥着他背上的玄衣，只觉手心是潮湿的一片。
原来……他流了这么多血……
“你个混蛋！”眼泪再也不用遮掩。
生命中有的人，如果换一个时间遇见，或许就是另一个结局。
生命中有的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