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春丽随后大叫了一声,立马扔掉了作案凶器——那双黑色的高跟鞋。然后心疼得双手捧着我脸,看着那道如蚯蚓般蠕动的血液从我头顶流向额头,在到眉毛,最后滴落在满是烂水果的地面上。
我转身坐在了床上,身份马上互换了过来,现在变成我用愤怒的眼神盯着此刻张着大嘴,不知所措的春丽。
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我的大腿和床单上,我并没有理会,也没有擦拭,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
空气在这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一下凝结了,整个房间里仿佛没有一点儿生命存在的迹象,简直静得可怕。
春丽在惊愕过后,迅速拿起身旁的枕巾捂在了我头上的伤口处。“爷们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能撒手呀,真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急得再次小声哭了起来,看得出这个结局是她万万意想不到的。
我没有拨开她的双手,也没有理会她的道歉,眯缝着双眼继续直勾勾的望着她。
“爷们我真错了,呜呜呜...疼吗?是不是可疼了?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呜呜呜...”春丽说着说着,伸出手使劲得揉着早已哭花了妆的眼睛。
我继续看着她一声不吭,面无表情。
“你说话啊爷们,你疼不疼?咋不说话啊?哇~~~”说道最后,春丽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
几分钟后哭声逐渐变小,又过了几分钟,哭声变成了不断的抽泣。
“我,我其实...刚打你的...的时候...就,就...心疼了。可是谁...谁让你说...说以后不跟我联系了,你说多...多气人。哇~~~~”接连又是一阵时断时续的哭声。
从我头上被打流血后坐到床上起,一直持续到春丽不再哭泣,我始终没发出任何声音,面无表情的足足望着她有十几分钟。
见她情绪逐渐平复后,我拨开了她捂在我头上的手,语气低沉地问道:“哭完了?”
“嗯,你疼吗爷们?咱们去医院看看吧,我怕以后会留下疤啦。”
春丽双手停在半空,感觉放在哪里都不合适,一副愧疚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可此刻的我已经没有了再心疼她的心思。
“不疼!你走吧,咱俩完了。”说罢我转身趴在了枕头上,用棉被把整个身体包裹了起来。
就在刚刚,就刚刚,我还曾有着一腔热血,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她母亲对我的看法,想和她继续走下去。可是现在,呵呵,我的想法被彻底击得粉碎,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爷们,我真得错了。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你,你原谅我吧。”
“你说话啊,实在不行你打我,或者骂我也行,你别不说话啊。”
“我真错了。”
我躲在被子里不发一言,一动也不动。肉体上的伤痕可以愈合,可是心灵上的伤痕又何时会被治愈呢?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门锁被打开,然后一连串脚步声消失在了耳边。
春丽确实没有骗人,回想起她曾经说过要把我天灵盖儿掰下来,如今她真的做到了。只是方式有所不同,不是用手掰的,而是用高跟鞋跟刨的。
经历了刚刚那一幕后,我睡意全无,起身从地上捡起刚刚掉落的香烟。
边抽着烟,边回忆起这半年来和春丽的点点滴滴。身为一个男人,我自认为还算大度,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更谈不上怨恨。只是觉得她的脾气实在太另类,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跟她在一起的话,以后恐怕真的会有性命之忧。她的脾气根本不能用大或者小来形容,简直是超过正常认知范畴的,可以归类到精神疾病的范畴里。
算了,不想了。我现在对她没有愧疚了,心无杂念也挺好的。庆幸那晚我们没有发生什么,不然我还真是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她了。
我来到卫生间把脸上干涸的血渍洗掉,然后照了下镜子,发现伤口不算太大,可是现在却肿了起来。庆幸这一鞋跟刨在了头顶,如果打在脸上我这辈子可真毁在这母老虎手里了。
母老虎?猛得想起了江哥家嫂子那次在网吧打他的场景,今天我才真正发现,原来春丽跟人家比较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我双手支撑在镜子上,身体前倾,认真的观察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觉得镜子中的男人如此陌生,好像以前从未见过似的。我专心致志得倾听着耳边不断传来从水龙头里“滴答滴答”落下水滴的声音,大脑一片空白。
我感觉不到头顶伤口带来的疼痛,只是觉得伤口处很热,好像被开水烫伤了一般。我转了转头,左右看了下自己的侧脸,然后对镜子中自己苦苦笑着。
人们常说缘是天意,份是人为,这才组成了缘分二字。也许命中注定我和春丽就是一对所谓有缘无份的人吧。
三九天刺骨的寒风透过走廊窗户的缝隙源源不断的贯穿了进来。我光着膀子一个人傻傻站在镜子前已有半个小时,不禁被冻得打了个冷战。
回到屋内的我看着满地的狼藉,没有心思理会。翻身上床蜷缩在厚厚的棉被里,脑海中仍然重复重播着刚刚和春丽撕扯的画面。突然想到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雪,这么晚了她一个现在又去了哪里?会不会惹事?会不会发生意外?
草!我真是他妈的贱,缓过神后暗暗地骂着自己。
不记得我是何时睡着的,只记得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鞭炮声惊醒的。
昏昏沉沉的我知道今天没有课,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手却不经意的摸了摸头顶的伤口。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这么肿了这么大?我立马跳下床跑到卫生间照了照镜子,一个如李子般大小颜色暗红的大包出现在了我的脑袋上。才短短一夜的时间,好像是凭空出现得一样。
心想着糟了,这下还怎么见人啊,会不会留下伤疤。我记得头上如果留下了伤疤后,那一块头皮就不会继续生长头发了。记忆里初中同学老姜头顶就有一块因为骑自行车摔伤而留下的伤疤,始终就没有再生出过新发。
我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穿鞋出门直奔商场而去。
在当时那个年代没有网购,普通商场里的商品从制作、加工、生产、物流、销售渠道、后期服务等等方面都是十分落后的。
不像眼下的今天,你可以翘着二郎腿惬意得躺在沙发上,用手机登录某宝,足不出户的挑选各种品类的商品。对于商品的质量及价格,图片及服务态度,都有一个更直观的了解。
商场的正门摆放着两台巨大无比的功放音响,反复重播着一首极具节日喜庆氛围的歌曲——恭喜恭喜。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小时候每当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就知道春节临近了。
我直奔卖鞋帽的区域想买顶保暖的帽子,主要用途还是遮挡我头顶的大包。在一间挂满各式各样帽子的摊位前我停下脚步,驻足寻找着自己喜欢的款式。
眼睛不停地在众多款式中选择着,然而在最顶端的位置,发现了一款类似小萍跟我见面时带的黑色绒帽。嘿,其实小萍那姑娘回想起来也挺可爱的。
“大姐,挂最高那个黑色帽子多钱?”我边说边用手指示意着。
“来啦老弟,相中哪个了?”卖帽子的大姐放下手中的面条,用袖子擦了一把鼻涕,然后热情得招呼道。
“就右边第二排,最顶上那个黑色的。”
“哦?这个?”她从柜台上拿起一个长长的杆子,挑下那顶我看中的帽子递到我的手里。
“有镜子吗大姐?”
“有有。”
我匆忙摘掉羽绒服的帽子,迅速带上了这顶小萍可爱风格的黑色绒帽。看着镜中的自己,由于头发被帽子盖住后,反而显得的眼睛更大了。
“多钱?”
“你就给二十吧老弟。”
“贵!”
“那你就给17,最低价了。”
“成!”
我这人买东西不爱磨磨唧唧,差不多就行了。一个大男人为了便宜几块钱跟老板唇枪舌战的,几乎都是老娘们干的事。
付了钱后,我迅速从地上化得满是泥泞商场里走了出来。在路边一个白胡子老头的摊位上买了一串糖葫芦,迎着凉风边走边吃着。
我始终觉得自己比较容易满足,对生活质量从未刻意追求过,回过头来想想,也许还是当年太年轻太单纯的原因。
带着新买的小绒帽,手中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眼睛透过街上川流不息的人们看着街边的小摊位。顿时觉得十分的轻松自在,心情瞬间舒畅了许多。心想如果小萍看到我同她带同款帽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只可惜她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