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下修行人逐渐赶到天书阁,一天的时间已过去大半。风七和其他七人在此坐了良久,也变得有些无聊。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三声悠长的鹤唳,响彻云霄的声音传遍了天书阁的每一间房屋。
一直坐在那里的慕容简和萧齐立即起身,而此时一直在房中的红舒也走了出来,风七走到清柯旁边,道:“这是要干什么?”
清柯回道:“风师弟有所不知,这三声鹤唳就是天书阁所发出的信号,时辰到了,风云决快要开始了。”说完,慕容简等人就已走了出去。风七不禁心里嘀咕:“怎么都没人和我说一下,你们来过,我可是第一次啊。”
风七也跟了上去,不一会,路上的行人便愈发多了起来。其中有和北极宫一样的修行名门,他们衣着光鲜,色调一致。也有一些散修之人,他们有的结群,有的独行,衣着武器,无不千奇百怪。
风七感叹道:“风云决,当真是吸引了三界无数修行之辈。”
清柯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天书阁是三界名门,阁主又是剑仙,此等盛事谁不想借此机会来一看究竟呢?万一真的遇上什么机缘,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
风七问道:“他们也都是受邀参加的?”
清柯回道:“天书阁只会邀请一些有名望的,比如我们北极宫这样的名门大派,或者混迹江湖的知名散修,例如夜判官刀无忌这样的。其余没有什么名气,又想要到风云决一展拳脚的,可以自行报名。不过,这方面我就不太清楚了。”
风七想到六合门也同样受到邀请,一旦相遇,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形。众人分别来到天书阁的几处空地,这几处视野辽阔,脚下的暖丘山一眼望去,尽收眼底。
风七看到眼前,正是暖丘山峰上,那一片人工制成的平地,此时雾气氤氲,缭绕间有点仙境的味道。风七暗笑:天书阁倒是很会装模作样。
这时突然又是一声鹤唳,绵长悠久,众人循声望去,天书阁最顶上那层中,几只仙鹤拍着翅膀缓缓飞来,之后一道虚影闪烁其中,身后数道剑光越过仙鹤,直抵众人眼前的这片空地,定睛看去,剑光消散之后,一个人站在那里,身边环绕着几只仙鹤。
此人身形高瘦,面貌儒雅,一身衣裳青白相间,若不是头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几许斑白,风七倒要认为这是一个少年人了。此人面对周围诸多修行人士,彬彬有礼,便说起了这风云决一事。
风七对这个风云决并不感兴趣,而那人说了半天客套话,便没有继续听下去。风七看着此人飞来的地方,那是天书阁第六层,也是第六层唯一的一栋建筑。无论是格局还是气势,都和其他五层完全不一样。
风七便对清柯问道:“此人是什么人?”
清柯听到风七这么问,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转身说道:“这可是天书阁阁主李长歌啊,连他你都不认识?”
风七回道:“哦,那既然是高人,我一个无名之辈,哪里有缘得见,今天自然是头一次了。不过看他这形态,不像是修行千余载的人啊。”
清柯想想,风七的前半句也不无道理,又接着回答道:“天书阁除了护国大事,从不顾世间纷争。平日里,除了修行,不是风花雪月,就是诗酒琴茶。这天书阁里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修行人能比的呀。”
风七还想再和清柯说些什么,不料他和清柯说的这几句话,却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清柯逃过那人的眼神,向风七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略显尴尬的回过了身。这个场合确实不适合聊天,风七也开始认真听起李长歌说的话。
其实,这位天书阁阁主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客气了一番,就讲起了此次风云决的规则,还有最终获胜者将得到的好处。往期风云决,分为文武两个部分。但是这个文,一直是天书阁弟子的独角戏,其他门派都没有什么参与感。所以,这一次风云决取消了文斗。
而武斗的规则,也较往年不同。风七只听了一半,事后问了清柯,才搞清楚这次风云决的规则。这一次,第一轮比试便要筛选出实力突出者,所有参与者可以通过自由决斗的方式来获取胜负积分,每个人都要至少进行八次决斗。为了加快进程,只要八次决斗有一次败北,就算失去风云决资格。第二轮是擂台战,考虑到守擂人的精神力消耗,只要能连守六场不败者,即可进入下一轮。第三轮便是最终决斗,剩下的几人逐个进行决战,直到最终的最强者出现。
而这所有的战斗,都由李长歌身边的那几只仙鹤旁观,无论是记录第一轮的八胜,还是维持擂台赛的公平,全由这仙鹤主持大局。
李长歌在说完这些之后,一挥衣袖,脚下的云雾顷刻间消散。脚下的山石被雾气湿润,颜色比之前暗淡许多,深沉的气氛,更似在等待着这场漫长的角斗。
李长歌一个“请”字,便化作数道剑光,飞回了最远处的那间楼宇。
留下众人瞬间吵闹起来,相识的不相识的,都各自攀谈起来。风七看到慕容简,而慕容简的眼神也正好看着风七。风七暗中叫苦,连忙说道:“慕容师兄,此时,不妥吧!”
慕容简也笑了,说道:“风师弟不要惊慌,我不会此时找你决斗,最佳期待当然要留到最后。依我看,最终决斗,必然是你我。”
萧齐此时从旁边走过,轻轻说了一句:“我看,未必吧。”
清柯也在萧齐旁边,笑着说道:“我看,这最终一决,应是慕容师兄和萧齐师兄。”话刚说完,身后立刻传来了不好的感觉。清柯一个哆嗦,只见红舒走了出来,看着三人,不发一言便走掉了。
风七笑着打趣清柯,道:“清柯师兄,天冷了,记得加衣服呀。”
清柯回道:“去你的,修行之人,怎么会冷。”话虽这么说,然而回想起红舒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还是有些凉凉的。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已经跃下暖丘山,决斗也相继开始。风七也饶有兴趣的围观了一下,看了十几场对决,不过都是些普通角色。风七有些失望,照这么看来,最终决战可能真的是北极宫内战。风七一晃神,在下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慕容简竟然也跳了下去。
按照目前出场修行人的实力,慕容简轻松的可以说是秋风扫落叶一般。顷刻间,便取下八胜。风七在一旁惊的目瞪口呆,等到慕容简回来,便上去问道:“慕容师兄这般高傲之人,怎么会这么早就出手了。”
慕容简回道:“你是想说,我为什么要在高手观望之际,去占一群修为平平之辈的便宜。”
风七回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慕容简不理会风七,接着说道:“正如你所看到的,现在出手的,全是些资质平平,修为平平之辈。但也并不是所有来此参加风云决的人,都是如此。那些高手,往往因为不屑与这些平庸之辈动手。所以若是想赢,我今日便拿下八胜。这样,既不会让人看出路数,也可以在日后真正的高手对决中作壁上观,了解他们的实力和修行方式。之后在与他们的战斗中,便无形中占了优势。”
风七一脸佩服的说道:“慕容师兄好计策!”
慕容简笑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自嘲,对风七说道:“正如我所说,风师弟的比试,我是一场都不会错过的。”
风七一时语塞,风七想着慕容简之前说的话,突然觉得先得八胜,实乃妙计。抬头看着慕容简一脸的笑意,毅然决然的跳入暖丘山。
旁边的清柯、千羽等人,皆是又惊又奇,怎么才刚开始,就有两位师兄弟参与进去了。
而风七在下面与一众人比试,也是颇为轻松,一连取下八胜,所用时间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风七回到众人身边,除了红舒早早回去,其他人都在仔细观战。慕容简看了一会,摇了摇头,也向回走去。风七本来就对这个阵势没什么兴趣,在慕容简走后不久,也离开这里。
风七一路想要走回休息的地方,期间抬头看向天书阁最顶层,李长歌所在的那栋楼宇之间,和其他五层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觉。风七心中略微疑惑,甚至有了想去一探究竟的想法,想着想着就已经走了回来。慕容简回来之时,打开的门扉还没关上。
天书阁为北极宫弟子准备的休息处,确实不同,一路走来,就是这一间最是气派,众人倒是真的沾了慕容简的光。风七自己笑着就走了进去,可没等风七踏过门坎,就发现里面的气氛十分诡异,随后风七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风七怎么也想不到,六合门的人,会在这时来找北极宫的麻烦。尤其是风七走了过去,面前的人却再熟悉不过,正是段亦。此时的段亦,和其他两位六合门弟子,就坐在那里,好像是个客人一般。而慕容简和红舒,也同样坐在不远处。
这样的情形,虽然远远超出风七的预料,但风七也立刻淡定了下来。笑着走了过去,坐在了慕容简身边,自顾自说道:“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过往的熟人,命运真是巧妙。”
段亦当然知道风七说的是他,也回道:“公子药都之行,确实风采不凡。当日一别,可是让段某想念的很。今日才知,原来是北极宫弟子,之前多有冒昧,还望公子海涵。”
红舒惊道:“你们认识?”
风七回道:“应该算是仇人。”
段亦却笑着说道:“非也,药都之行,段某也是奉命行事,与风公子为敌并非我的本意。老实说,在下对风公子可是十分敬佩和仰慕。”
风七笑道:“仰慕?仰慕什么?”
段亦接着说道:“仰慕风公子年纪轻轻,境界、修为却都是一等。”
风七说道:“无稽之谈,不过是你鼠目寸光罢了。”
段亦哈哈大笑,道:“听闻天下名门,门派之见甚重,而北极宫不同。北极宫讲究兼收并蓄,天下仙术道法,皆可成大道。风公子身为北极宫弟子,如此年纪,不仅修为远超同门。更是见多识广,像唤妖神这样的幽冥邪术也能信手拈来。如此,怎么不让人敬佩和仰慕呢?”
段亦一番话,慕容简和红舒一起向风七看来,他二人皆知风七有所隐藏,但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风七苦笑,贤王府一事还未过去多久,现在这个段亦又来添乱,眼下倒让风七不知如何是好了。此时就算反驳段亦,也同样会在红舒和慕容简的心中留下芥蒂。
但无言便是承认了,风七仍是镇定自若,却岔开话题道:“这份敬佩和仰慕,就是你在树林中留手的理由吗?”
段亦故作不解,道:“哦,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可否请你详细和段某说说?”
风七见他不承认,接着说回药都的事,道:“你看,既然段兄都不会承认子虚乌有的事情,那为什么要用同样子虚乌有的事,说与在下呢?”
段亦愣住了,他本以为风七已经默认了自己说的话,可没想到是拐着弯的,为自己开脱。段亦道:“风公子这话说的有趣,倒叫段某一时语塞了。不过,我说的话是否子虚乌有,想必在座的几位,心中自有评断。”段亦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风七他们面前,接着说道:“我听说,前些日子,你们在贤王府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北极宫弟子能在那样的层层包围之下脱身,真是了得。对了,这贤王府不知风公子是否也去了呢?”段亦意有所指,让慕容简和红舒对风七的猜忌更上了一层楼。
风七阴着脸说道:“我们在贤王府发生的事,你们怎么知道?”
段亦回道:“道听途说罢了。”
风七接着说道:“六合门背靠中原,才有如此兴盛的规模。六合门,不会逐末忘本吧!”
段亦突然语气严厉,低沉着说道:“六合门做事,不需要外人指点。你还是顾好自己吧,我们是你的敌人,但是他们却未必是你的朋友!”段亦看向慕容简和红舒,转身离开了。另外两个六合门弟子,似乎收到指示,此时也跟随在段亦的身后,走出了此地。
段亦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人,动也不动。段亦回头看了一眼风七等人,又看着面前这位小辈,笑着说道:“借过!”
站在门外的是萧齐,他也不知何时回来。不过,他也没有打算在这里和六合门动手。段亦说完“借过”,萧齐就退到了旁边,看着六合门一行人,慢慢走远了。
此时同一屋檐下,四人围着一张桌子各自坐下。萧齐想起之前第一次见到风七,为了试探,出手将其打伤,如今想来,这里面恐怕还有隐情。萧齐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到风七面前,便给风七到了一杯茶,边倒边问道:“风师弟,刚才那个家伙说的,是真的吗?”
风七停住了萧齐倒茶的手,说道:“不全对。”
萧齐道:“那就是确有其事,但六合门添油加醋了。”
风七道:“是!”
萧齐接着问道:“哪些是真?”
风七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想隐瞒大家,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萧齐却有些生气了,这位参水宫的大师兄虽然严苛,但是外冷心热,风七也明白这一点。没等萧齐再问,风七便说道:“前日里,我曾和这位六合门人交过手,此人名叫段亦。当时的我遭遇险境,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段亦口中的邪术名叫‘唤妖神’,我当时就是用这一招助我脱离了险境。此招阴邪,但我却绝非阴邪之人,这一点希望师兄能够相信我。”
萧齐放下手中的茶壶,转头看向慕容简和红舒二人,问道:“你们早就知道了?”
慕容简摇了摇头,红舒直接干脆了当的说道:“不知道!”
萧齐提高了声音,问道:“那你们如此淡定,仿佛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这是为何?难道是我萧齐,身为参水宫大师兄,太没度量了吗!”说完,重重一拍桌子。风七看着手中的茶水洒落一地,无奈道:“这件事,他们之前确实不知道。等回到北极宫,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
萧齐道:“负责任,那你可知,北极宫弟子若欺瞒师门,修炼邪术,当如何处置吗?慕容简,你是主事宫主的徒弟,你不会不知道吧?”萧齐说到一半,突然向慕容简问道。
慕容简看了一眼风七,回道:“废其修为,断其根骨,放逐于极北之地,任其自生自灭。”
萧齐道接着说道:“极北之地,上古蛮荒,就算一身修为,也是十死无生!”
“萧大师兄是不是太过言重了,也许这件事,并非就如你所说的那般不可挽回。”看到萧齐有些激动,一边旁观许久的红舒此时说道。
萧齐也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红舒道:“风七和段亦的事,我们虽然一直不知。但是贤王府的事,师父和师叔伯却是知道的。这也是一个契机,六位宫主对风七的事想必已有安排。你又何必着急呢?”
红舒的话倒是提醒了萧齐,之前星罗宫上,严天纲确实单独留下了风七一人。萧齐问道:“风师弟,那日严师伯单独留你,和你说了什么?当然,如果是机密之事,不用说与我们。”
风七回道:“并非机密!”说完,就将那日严天纲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
萧齐道:“严师伯倒是十分信你!”
风七道:“用人不疑,风七虽然有过,但也有功,贤王府相助同门,也是发乎于情。绝非是那虎狼之辈!”
萧齐正要接着说,门突然又响了起来,吱呀一声,清柯和千羽走了过来。清柯说道:“唉,你们怎么都回来了。刚才千羽师兄那一战,可是十分精彩,可惜你们没有看到啊。”
同行的千羽,看到眼前的四人,面色凝重,不由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简站了起来,笑着道:“没事,你们快坐下喝茶吧。”说完,拍了拍萧齐的肩膀,在两人对视的眼神中,摇了摇头。之后,慕容简找了个借口,就回自己房间去了。红舒向来我行我素,不做声,也回去了,只留下风七和萧齐还坐在那里。这凝重的气氛,加上清柯和千羽,一时也没人说话。
不过,萧齐也没有抓这此事不放。风七也算松了一口气,和一旁的清柯攀谈起来,打破了许久的沉默。清柯讲述着,刚才千羽的一战,双方势均力敌的精彩。萧齐在一旁独自喝茶,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第二日,清柯、吴常各自轻松取得八胜。红舒一日未出房门。萧齐、慕容简则在旁边看了一天。
第三日,红舒、萧齐、齐不凡,也轻松取了八胜。自此,北极宫八人全部进入风云决第二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