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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鸦九

余虔安知道,每隔四年的开春,杏坛便会开门迎新,广招天下菁英,届时山下这座名为杏镇的小城中便会涌入无数求师心切的学子,他们中有的是宗室培养出的御气翘楚,有的是自学成才的寒门子弟,有的是幻想着用银两撬开杏坛大门的一方富贾,也有的是心怀侥幸且来一试的碌碌庸才,但他从未想过,在这一个依山而建的蕞尔小城中,竟能挤下如此多的人马。

他拍掉几双不怀好意地探入车窗的手,放目远眺,黑压压的人头一望无际,将本就不宽的街道撑得水泄不通,嘈杂的交谈呼喊声震耳欲聩,各地的方言交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在与谁说话。

余虔安将叉杆放低了些,从车窗留出的一丝缝隙处向远方望去,城镇的另一边便是杏山的一侧山麓,自山麓向上望去,本该高耸入云的山峰却被从腰部齐齐削去,留下了一片宽阔的平地,平地上矗立着无数亭台楼阁,飞檐金壁,高低不一的楼宇群落于浓雾般的杏花中朦胧地飘摇着,那便是天下无数学子心向往之的修习圣地——杏坛。

萝卜不满地嘶叫起来,密集的人群令它寸步难行,富家公子们投来的鄙夷眼神也让它大为光火,它偏头怒视着车厢,想向余虔安讨个说法。

“别急。”余虔安安抚道:“前面的巷口右拐。”

萝卜老大不情愿地挤出道路,在余虔安的指点下走街串巷,驴车驶入的都是些偏僻狭窄的蹊径,沿路的人群渐渐稀少起来,待到路上一个行人的影子都不剩时,余虔安便敲了敲车门,让萝卜停下了蹄子。

一筒推开车门,将余虔安扶下车门,随后一道矮小的身影几步踏出车厢,哈着腰将炭生牵了下来,又一口气将炭生身上所有的包袱都抢到了手上,他讨好道:“来来来,包都给我,怎么能让学生郎背这么重的东西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帮炭生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嘘寒问暖道:“炭生少爷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我下碗面给你吃呀?”

炭生有些别扭地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余虔安看在眼里,暗自好笑,也不知苟大富使了什么手段,这决明子身上未见分毫外伤,如今却服服帖帖地,一路上对炭生低眉顺眼,又对余虔安忌惮无比,总之是老实了不少。

余虔安身前是扇破败木门,门上木质腐烂,长满青苔,半扇门歪倒了一边,从露出的门缝中向里望去,能瞧见一条黑长的甬道,延伸向下,门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副牌匾,匾上刻着三个漆红了的大字,字形宛如落纸烟云,点到为止,轻描淡写地勾勒出了此地的称呼:“剑池”。

余虔安笑了笑,回忆起了很多关于待会儿要见的那个人的事。

决明子正要给炭生擦鞋,眼角余光却瞄到了这块匾,细瞧之下不禁一怔,片刻后惊呼道:“此匾可是用剑尖刻成的?”

他向前走了两步,眼中浮现出几分狂热:“不错,勾脚处如此锐利无匹,力透板背,正是以剑为毫,但在撇捺处又拿捏得恰到好处,明明是杀伐果断的剑书,却能给人风淡云轻之感...挥毫之人不仅是个书道大家,也必然是个剑道宗师!”

他双目放光,伸手想去摸索牌匾,却突然感到身周几双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咽了口唾沫,转身讪笑道:“好字,好字,嘿嘿嘿...”

余虔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叩了叩门环。

静待片刻后,门扉自内拉开,一个满脸雀斑的小侍童战战兢兢地出现在门内,她有些紧张地望着余虔安,畏缩着说道:“师祖说让你自己进去...他已等候多时了。”

余虔安对她和善地笑笑,询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侍童的声音细若蚊蝇:“师祖赐名小茴香。”

“真是个好听又好闻的名字。”余虔安指着一筒对侍童道:“她叫一筒,小茴香,我要带一筒进去。”

小茴香一惊,磕磕巴巴道:“可...可师祖说...”

余虔安揉了揉她的头,回头招呼决明子与炭生寻地儿候着,接着推开木门,拉着一筒走下了甬道,那侍童急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迈开两只小腿一步步追在他们身后。

甬道两旁装饰着寥寥几盏短烛,显得有些昏暗,余虔安牵着一筒的小手,向下走了数十阶,眼前豁然开朗,一间屋脊甚高的大厅出现在他们眼前,这间房间摆满了高大的木柜,每只柜子都有二十余尺高,直通房顶,柜子分了大小不一的数格抽屉,货架旁配了梯子,以便打开高处的格子。

余虔安自货架旁走过,读着每格抽屉上嵌着的名牌:镔铁,丹砂,赤石,凤尾翎,地髓,血铜精,鲸钰...这些格子里既有寻常的铸造物料,也有令无数人为之发狂的天才地宝,但这些东西就这么大咧咧地被收在木柜中,四周更无一人看守。

“还是往常的做派。”余虔安感慨道:“客厅里塞杂物...”

他拉开身边一处标着“重明丹”的抽屉,从里面抓出一把药丸炒豆般嚼着:“东西还乱放,实在可恶。”

一路小跑着跟在二人身后的小茴香见此一幕几乎要晕厥过去,她指着余虔安,声音颤抖道:“你...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你吃的东西值多少车白银吗!?”

“不就是几枚吊命的糖丸儿。”余虔安满不在乎道:“少爷我在家天天拌饭吃。”

“你说什么大话!?”小茴香怒极,却又不知如何对这位师祖嘱托已久的贵客发难,这重明丹能生经活骨,挽白骨于将殁,放在外面足以令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乃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的仙丹,饶是以剑池的物力,开宗以来也就收罗到这么几颗,他竟然就这么嚼巴着囫囵吃了?

小茴香恨恨地想着,吃了就吃了,还滥吹牛皮,竟说自己天天吃?要真是这样,你不早成圣啦?

余虔安拍拍手,牵着一筒向前走去,穿过一排排巨大的货架后,渐渐有人声传来,空气也缓缓升温,他们来到货架后方,眼前是数间坐落在主道左右,以木栅与纸门围成的隔间,隔间外环绕着一条条沟渠,渠内竟涌动着赤红的岩浆,这些岩浆自架空的主道下方流出,沿着沟渠流入各个隔间。

隔间内灯火通明,映出其中走动的人影,隐隐有口号呼和,钉锤敲打声传来,主道上不停有侍童来回奔走,向隔间内递送东西,记录事宜,隔间四周的岩浆粘稠地流动着,高温将空气蒸腾地阵阵扭曲,光是站在一旁便令人燥热难忍。

这些隔间想必是剑池弟子们铸剑锻造的场所,只有纯净地火的极高温度才能铸造出剑池内的一柄柄利器,这些被天下交口称赞的美剑每年从剑池内流入杏坛市场,再被杏坛的商人们带向陈夏两国,同时也为剑池带回了无数财富,由于剑池对剑的品质要求甚是苛刻,故而每年成品寥寥,这也使得人们对它更加趋之若鹜,即使是那些名震一方的修士,也以拥有一口这样的剑为荣。

余虔安走上主道,对脚下奔涌着的岩浆视若无睹,大摇大摆地沿着主道向内走去。

离隔间近了,剑池弟子们的喊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甲字间取寒铁二两!。”

“庚字间废三口!”

“丙字间,废两口!”

“壬字间,取沉香一条...等等,沉香不用了,废剑一口...”

悬浮于岩浆上的通道极热,余虔安穿得本就比他人厚些,肩上还披着氅衣,却依然滴汗未流,他听着两侧弟子的呼喊声,挠挠脑门,心想看来剑池的良品率那是大大滴低啊。

“午字间,成剑一口!”一道兴奋的声音自他的右手边响起,那声音中难掩激动自豪,候在门外的侍童急忙用朱红在手册中打了个勾,随即屁颠屁颠地入室取剑,所有的隔间内呼号声一顿,齐声道:

“恭喜午字成剑一口!”

语罢,敲打声又起:

“庚字间,废两口!”

“壬字间,取红绒一卷...等等,还是不用了...”

......

余虔安嘴角微微上扬,开始觉得这地方有些可爱起来。

进入午字间的侍童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方狭长的木匣,匣上有一方金丝绒布覆盖,他蹑手蹑脚地想要离开,却被余虔安拦在了身前。

捧剑侍童停下脚步,好奇地望向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接着他便惊骇万分地看到这个陌生人走上前来,掀开绒布,摸索起匣内刚刚出炉的新剑来。

“好剑。”他屈指在剑口上轻轻敲了敲:“鸣似龙吟,亮若天光,其正其直,其拙其稚。”

身后跟着的小茴香见此一幕,几欲晕厥,她刚想用跟师兄学来的好恶毒好可怕的骂人话狠狠地叱责这个无礼之徒,又听他接着说道:

“可惜这剑再好,说到底也只是个凡品。”

小茴香一时无语,她咬着牙鼓着腮帮子,凶巴巴地瞪着余虔安。

她在心中暗自认定,这就是一个自说自话,没礼貌,眼力浅薄,又毛手毛脚的自大狂!除了那张脸还算过得去,其它地方简直让人吐血!不知道师祖为何要对这样的客人如此上心?这柄剑能出炉,必然经过了房内监察人员的检测,符合师祖定下的种种标准,再看这剑,纹饰巧致,刚柔并济,即使是外面那些苛刻的品剑师也无人能说一个差字,这无礼之徒竟然说这剑只是凡品?

“你懂什么叫好剑么?你知道这一柄剑要花去师兄们多少日夜的辛劳么?”小茴香忧心忡忡地看着那柄躺在匣子里的剑,心疼得不得了:“随便乱弹,划出伤了怎么办?”

“我弹的是剑筋。”余虔安解释道:“弹筋试剑,其意自现,这确实只是一柄凡品。”

“再说了,剑身无论如何好看华丽,终究也只是杀人的道具。”他伸手在剑刃上又弹了一下:“要是宝贝到碰都碰不得,那又有何意义?”

小茴香一滞,传说刀有刀骨,剑有剑筋,那是锻造时最初形成的部分,是一柄剑的根基,也是剑身上最坚硬的地方,品剑宗师弹筋听声便能辨明一柄剑的好坏,但那也只是传说罢了,也许师祖能够做到?但要说面前这个年轻人也熟稔此道,她是万万不信的,对,他一定是在编谎话骗我!

想到此处,小茴香不禁牙痒痒地,但她生性恭良,也不知如何呵斥于他,只得气呼呼地道:

“这剑正好要送去给师祖过目,正好让他与你说道!”

“好呀。”余虔安扭头对一筒眨眨眼道:“就让我们去见见...他老人家。”

陈鸦九焚起了今天的第三支香,他理了理衣襟,拍掉袖口落上的一点香烬,站在镜前,再次确认了自己身上这套自城内华裾坊新定做的雕白流云衫与自己的体型正好合衬,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镜内的男子风神俊朗,柳眉薄唇,身材修长,他虽不扎不束,但一头玄黛般的黑发倾泻及腰,远看去竟像是画中人一般,只是眉眼间那点欣喜雀跃打破了宁静的气氛,平添了几分憨意。

他转了转木桌上的茶壶,将把手调整到方便来客握持的角度,接着侧躺在胡床上,将后背对着大门,阖上眼眸装起睡来。

恩,不错,他洋洋得意地想着,世外高人接见自己的大弟子,就应该是这副风淡云清的样子。

接下来只需要等自己那个宝贝弟子打开门,自己再悠悠醒来,不咸不淡地偏头瞄他一眼,继而呵斥他的无礼,随后开几句玩笑,消除两人间因许久未见而产生的隔阂...如此一来,不就显得很高深,很莫测,很有大师风范?

他想到妙处,不禁嘿嘿傻笑两声,那副美玉般的脸蛋也舒展开来,憨意更甚。

叩门声自门外突然响起,他赶忙清清喉咙,捏着嗓子道:“进。”

门轴转动,有几人踏入房内,他又道:“坐。”

一人低笑一声,拉动椅子,在桌对面落座。

陈鸦九按捺住有些激动的心,轻声道:“怎么这么晚。”

“萝卜窜稀,走不动道。”

“进门前为何不脱鞋?”

“地板比鞋脏。”

“面见一派祖师,怎么空手前来?”

“萝卜窜的稀您要么?”

他被这几句话噎得直翻白眼,勉强继续问道:“你可还认得我?”

“这位姑娘,您不转过来,我又怎么认得您是谁呢?”

陈鸦九大怒,翻身爬起道:“说了多少次,师父我只是头发长懒得束,你再唧唧歪歪小心我就......”

他突然一怔,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你就如何?”余虔安斜靠在椅子旁,满脸戏谑,椅上的一筒眨眨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一...一筒姑娘,你怎么也来了?”他咽了口唾沫,伸长脖子向门外寻觅着什么:“姓余的,我不是叫你一个人下来么?”

“放心吧,他没跟来。”余虔安看着他畏首畏尾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暗想将一筒带来真是一件正确的决定:“现在全天下都在找他讨那一万两银子,他哪有空来寻你的麻烦?”

“甚好,甚好。”陈鸦九松了口气,捧起茶杯抿了抿,长叹道:“你师父我纵横人世三十年,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和这个认死理的不对付。”

“哥哥他并不厌恶老师。”一筒辩解道:“只是他自认君子,秉正衣冠,对发长襟宽皆有讲究,故而看到老师便要出手帮助。”

“那也不能见人就上来扯头发啊!”陈鸦九一拍桌子,声泪俱下:“哪有人随身带着尺子天天量你头发长短一言不合就下手揪的?哪怕拿把剪子呢?生生揪断啊!”

“可怜我的宝贝头发。”他痛斥道:“一来二去都快被他拔秃了,原来那么乌黑浓密,现在呢?多乎哉?不多也!”

“老大不小了还这么多话。”余虔安拉过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你现在活得不挺滋润的吗?起码没人天天追在屁股后面要给你拔毛。”

陈鸦九安静片刻,开口道:“确实。”

“这剑池在江湖上也算叫得出名号。”他斟了些新茶:“我离开余家后,经营它不到八年,便能每月入账近千两。”

“虽说不到当年东家开薪的一半。”他看着杯中茶水,缓缓道:“但确实逍遥自在。”

“可我还是常常想念在余家执教的日子。”他的语气中透出不少怀念意味:“当年私塾里一共就五个人,除去你我和一筒,还有另外那两个老不死的,现在剑池内的弟子虽多,但他们皆敬我畏我,反不如当年过的热闹有趣。”

“大老师和二老师要是在这,非得把你剩下的头发也拔了。”

陈鸦九瞪着眼睛道:“他们敢!”

一阵沉默,二人不约而同地轻笑起来。

对于这位自己最年轻的老师,余虔安总是将他视作好友而不是师长,想必陈鸦九对他也是如此。

陈鸦九收敛起笑容,诚挚道:“余家的事,我很抱歉。”

“不必。”余虔安摇了摇头:“事发突然,大老师和二老师都只能选择暂避锋芒,何况是最菜的你。”

陈鸦九郁闷道:“咱能别提这事儿么,我教的是博学通古,万物秉性,他们一个教耍剑,一个教打架,我当然比不过他们。”

小茴香在一旁听得一阵阵发愣,她虽懦弱,但却不笨,自然听得出二人间的关系,铸剑需要对许多稀奇古怪的材料有所研究,更需涉猎易数玄理,星象奇门,要说在博物这方面,陈鸦九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好老师,但要让这样一个宗师大牛心甘情愿地执教鞭,甚至还怀念起了那段日子,这讨人厌的少爷究竟是什么来头?

还有那另两个老师,师祖在练气方面的造诣确实不如铸剑,但也是定玄境巅峰啊,整个陈国也无几人能够与他比肩,怎么就自承打不过那两人呢?

“你这八年来,都呆在那片竹林里?”

余虔安有些惊讶:“我以为全天下都想不到那处去。”

“剑池弟子要到世间各处去搜集铸材,想要买剑的商人要带来全国的消息。”陈鸦九的语气中染上了几分傲意:“既然全世界都找不到你的行踪,我又知道你没死,那当然只剩下那些常人无法接触的地方。”

“原来如此。”余虔安想通了一些东西:“这么说来,你从我离开天意坞,就知道我的行踪,也知道我今天必然到杏坛来寻你?一路上刺客比预想的少许多,也是你从旁助力?”

陈鸦九得意地摊了摊手,示意他说得没错。

“这样真的很...”余虔安一时无语,一筒接过话头:“很变态。”

“对,很变态。”

陈鸦九对这主仆二人上演的双簧似乎已习以为常,于是选择了忽略,他端正坐姿,肃穆问道:“那这么说,天意坞内的那位...”

余虔安轻轻点了点头。

陈鸦九深吸一口气,他心神激荡,百感交集,这个萦绕天下芸芸众生许多年的问题,此刻被他知道了答案。

他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全天下人第二关心的问题:“那他们二人,是谁胜?又是谁负?”

余虔安轻轻摇了摇头。

陈鸦九开口想再问些什么,最终却沉默了下来。

知道那人尚还留在人间,知道那二人间尚未分出胜负,那便足以说明许多事情。

他胸中热流上涌,鼻头一酸,竟流起了泪。

小茴香吓了一跳,一筒关切地递去一张手绢,陈鸦九摆了摆手,用衣袖擦干了眼泪。

一筒不安地对余虔安悄声问道:“老师他怎么了?”

余虔安笑笑,道:“以后你自然就懂了。”

他默默地想着:“等你终于想取少爷性命的时候。”

小茴香在一旁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怯生生地捧着剑匣走到陈鸦九身边。

“师祖,午字间成剑一柄,请您过目。”她已无心去告余虔安此前轻薄此剑的状,只求能让师祖开心些。

“哦。”陈鸦九应道:“让我看看。”

他正要接过剑匣,却突然有人一把推开房门,十几个绿袍男子在剑池弟子的阻喝声中涌入了房内,身后还跟入了一对穿着朴素,面有难色的年轻男女。

领头的绿袍人来到几人身边,这人宽额鼠面,短鼻尖牙,脖下还生着颗不大不小的痦子,他环顾一周,冷笑一声,开口道:“陈池主推说有客,不方便接待我等,现如今看来,原来是请了位脸上扑粉的公子哥儿?”

看来是前来耍泼弄刁的无赖,余虔安皱了皱眉,心想有什么人竟敢来剑池滋事?

他看向穿着绿袍的人群,发现一个衣着与他人不同的年轻人向后缩了缩,隐没在了人群之后,但一双眼睛仍旧穿过重重叠叠的肩膀,隐秘地打量着他。

他收回视线,盯着面前那人的痦子,微笑道:“在下脸上扑没扑粉不知道,但这位爷的脸想必是极教人亲近的。”

一筒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余虔安对一筒的接茬能力十分满意,循循善诱道:“你看,他的脸像不像一条狗啊?”

一筒看了看那人的脸,由衷感叹道:“哇,真的欸,少爷,他好像一条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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