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江丰集镇江段河床为沙质河床,砾石、粗沙、中沙和细沙兼有,而且含土量及杂质量极少,沙子细度模数在2.1-3.3之间,是极好而且必不可少的建筑材料,适合于各类建筑用沙。
90年代以来,逐渐兴起的建筑业对河沙的需求慢慢变大,对面的右江市区江段开始出现挖沙船作业。
丰集镇临江的三个村子,新洲、新津与新浦江段,偶尔也会出现觊觎此段优质河沙的挖沙船偷偷过来开采。虽然不清楚采砂许可证制度,也不知道过度挖沙会对当地生态造成不良影响,只朴素的护食本能,就足以让三个村子的放牛娃们同仇敌忾了。
但有挖沙船犯境,便有鹅卵石砸船驱赶。
其中格外卖力的刘青松,还教给小伙伴们一个成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加上时不时也有水利局的小马达巡逻,丰集镇这一段河床,算是保持了最原始的风貌,也从来没出现过有人不小心踩入挖沙遗留的河边深坑导致溺亡的悲剧发生。
现在的江之永,对挖沙可能出现的危害是有清醒认识的,但他只能尽量减轻这个危害。
所以他的两条挖沙船远远避开了大小蛮洲范围。
……
几天没回新津,没到江边,箭道口红瓦房前的沙场上,已堆起了一个小丘。
三辆南风停在沙丘边,大小堰同江之平一人一条铁锨往车厢里装沙。
最边上的杨文华也操着一条大铁锨用大筛网筛沙。杨大蛮和杨小蛮在他脚下乱窜。
江之永下车过来,四人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
“之永,你侄儿子少豪上小学第一天就逃学。我还说让他向他大叔学习。”江之平笑道,“嘿嘿,没想到他大叔上了高中也开始逃学了。”
“哈哈。高中逃学算啥?等上了大学我再逃给你看。”注意到杨文华望他的眼神,江之永改口,“不过我可没逃学。高一还没开课呢,现在的学生娃娃综合素质有待提高,学校让新学生先操练一个星期再上课。我的班主任觉得我不需要回炉锻炼,放了我的假。”
“跟新兵连一样操练吗?”孙大堰接口。
“那差远了。”江之永换了话题,“这几天拉得怎么样?”
“140一车五方,153一车八方,我们一天拉六七趟,一天可以拉一百四十方。”孙大堰摇摇头,“主要是装沙太慢了,不然我们一天拉个十趟是没问题的,那就是两百一十方。就是两百一十方,也太少了。我们的沙好得很,那边需求量也大,那个搅拌站头头说,我们的沙,一天一千方以内,有多少要多少。”
一千方,不过是江之永的挖沙船一条一天的工作量。
青州江河沙矿机械有限公司的JH-I内河挖沙船,不管是链斗式还是抽取式,挖沙能力都是100m3/h。
尽管江之永强调了八小时工作制,庄银河他们四个人,加上也已学会操作挖沙船的江之俊和江少侠,每天的工作时间都不少于十个小时。两条挖沙船,一天的挖砂量,就是两千方。
孙小堰往掌心吐了口唾沫,试探着笑道:“之永,要不再买两张153?”
“好。”江之永毫不犹疑点头,“大堰,这几天你让我小哥和少侠抽空多练练车。月中我再买两辆153自卸车和一台专门装沙的轮式挖斗挖掘机,也再买两条挖沙船。”
“有挖斗车就可以快多了!”孙大堰道,“不过挖沙船要不要急着买?汪云涛和江也星还小,现在都是庄银河和李建勇各带着一个挖。他们两个小的帮帮手还可以,单独操作恐怕还不行。再说四条船挖沙,卖得了吗?”
“虽说我们的采砂许可证许可范围和坐标包括了新洲和新浦江段,但毕竟没跟它们村里承包下来,还不算稳妥。我还是尽快找它们村签个承包协议。”江之永想了想道,“至于人手问题,再招几个吧。刘宝林跟我提过一嘴想让他家刘海峰跟我们一起干,刘祥胜他爹刘金根上次收电费跟我奶奶也提过这事儿。虽没同过班,刘海峰和刘祥胜也算是我九年的同学,还是一起放过牛的小伙伴儿。就招进来吧。”
“行。你有安排就行。”
……
月中再添家当的小钱,江之永还是有的。
跟右江市交通局签订的供沙合同,供沙款周结,供沙价格平均每方60元,合23元一吨。以每天一百四十方的销量,半个月不过十二万六千。
但江之永刚收到罗翔晚了三天的一百万,还可以小小挥霍一阵子。
所以进了一趟市区,江之永又去邮电大楼花了一千多,买了一个摩托罗拉数字寻呼机,寻呼号126-91404。正式上课后,他不可能把手机带到教室,这个寻呼机正好可以避免漏接紧急来电。
……
回到寝室,下午的军训还没结束,操场上的口号声震天响传来,江之永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一边洗衣服,一边等刘青松吃饭。
入学第二天,刘青松便被江之永怂恿找班主任请求搬到这个小寝室。
高一(七)班的班主任实地确认了唯一的室友真是92级新生入学第一名后,爽快地放了行。
洗完两人的衣服刚晾好,刘青松也回到寝室。
“中饭你不在,有人想抢我们的位置哦。”
刘青松一进门就拎水瓶往自己的军训水杯里倒水,咕嘟咕嘟喝了半杯,又加满。
“谁那么大屁股,能坐五个人的位置?”
“不是抢五个人的位置,是坐到你坐的位置。还带了两个,三个小白脸一起坐过来。我没有让开的意思,还有一个只好拖了一条板凳坐侧边。”
“谁不想跟漂亮女生坐一块儿吃饭啊?只要没有排挤你,只要三个女生不觉得被冒犯,让别人尽管坐。”
“那三个小白脸既不是你班上的,又不是我班上的。我们坐习惯的位置,凭什么让他们坐?”刘青松很排外,而且信奉一个道理,“何况,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刘青松很喜欢说这句话,而且喜欢在“他”字后面拐个弯儿,江之永有时候不禁怀疑他是赵大郎转世。
“不让别个在我们白桦林和芭茅地放牛,不让别个在我们娥眉湾挖沙,这都说得过去。现在又不让别个坐空着的位置,你叫刘霸道么?”江之永不慌不忙,“你叫刘霸道,我就叫姬重耳。我明白你是想帮我看篱笆,可人家不是我园子里的菜啊。所以,让那三个……小白脸三舍又何妨?”
喜欢往好看的女孩子身边凑,是男生的本能。被打扰的女生可以讨厌,别的男生不能讨厌,除非被凑的是自己的墙角。
很明显,刘青松现在还没有墙角。他只是处于独占心理,隐隐觉得对面三个女生是好友的势力范围,不许别人染指。
但江之永却没有这样的想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是一件赏心乐事。只要手段不下作,只要不攀折有主之花,江之永才没兴趣搭理。
何况,一个练跆拳道的,两个练散打的,一般的高中男生能想欺负就欺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