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抹起了泪花来。
她想,她从没那么狼狈过。
甚至开始回忆起从前,以往也不是遇到快死的结局,车祸,绑架,路遇校园欺凌······心情还算从容淡定,一是本来当时情感便淡薄,二大概是觉得速死的快,可见的结局也就要么死去,要么在医院醒来。医院病床睁眼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被救活了,只是这一次,感受着黑塔的存在,她也清楚的知道不一样的,不一样了,心里呐呐地想着。
现在她知道了,原来一天天在明明得知自己会死去,却又在一天天里等待着死去,这个念头,才更让人绝望。
她想,塔尖有灵的话,它一定是个恶劣的家伙,看着别人在她眼皮底下挣扎垂死,很好玩是吗?
最后她还是拒绝了李科迪的邀请,原因是刚刚亭子里一直张望着的学生装的青年向他走来,手上拿着一封装裱的很漂亮的粉色信封袋。
很明显的,不加掩饰。于是李科迪也看到了,尴尬地笑了一笑。
在言臻一句“我没事”的安慰下,狼狈告辞。
而另一个原因,她大抵也没脸和刚刚看到她哭的人再继续待在一块。
在经历了那么多天的折磨下,每天都似乎活在临死的凌迟下,在那塔尖已经贴在她心口皮肤上的时候,她豁然发现,哦,原来就这样啊。
她已经可以很好的收起自己的情绪了。
送信的人很青涩,青涩到不敢看她的脸,红着耳朵,糯糯的,甚至没发现眼前他即将寄出去信的主人发红的眼尾,漫起一圈绝望的黑。
青年走了,留着信。
言臻没理会背后,她已经知道皮肤被刺穿了,透着阴冷的,漫入骨髓的冷,没有痛觉,只是透着皮肤感受到的从那个口子留下来的液迹中,她清楚的知道,确实是破开了她的皮肤。
仿若晶莹的硬质品,继续坚定不移的往心口穿去。
她淡定地打开信,没去摸身后似乎虚无的塔身,也没试图往前面跑。
她试过,试着对着远离塔尖的方向,跑着,一直跑着。跑累了有车,有飞机,有火车动车。
变的是她的速度,不变的是塔尖距离她心口的距离,确定这个之后,她就放弃了。
她甚至打趣的想,死前还能收到别人给我寄的情书,运气也是不错呢。
情书的封面是淡粉的,充满少女心的浪漫气息,打开来看,却是对比强烈的黑白格组拼写的背景,没有字。
心脏刺裂,血液溅在情书上,滴着血迹的字眼浮现出来。
只有短短的两行,大概是因为她流出的血不多。
致我最爱的女孩:
一起来玩游戏吧,请温柔地杀死我。
······
言臻并不是很喜欢黑白两色,或许是有从小被困在这两种颜色世界,无论看几次都觉得压抑的原因。更多的,是在提醒着她,瞧,你还是死了,这是你最后的归处。
四周是黑白交织的格子铺就的地面,遥遥望去,没有其他的活物,亦或死物,也没有其他的颜色。
抬眼望天······这里没有天,没有太阳,依然是一片黑白格子······
所以,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举目四顾,唯一一点不协调的色彩便是她了。
兴致来时,她便绕着这片地域走去,妄图寻找它的边缘。
只是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反应出自己感受不到饥饿,这里也不存在所谓日夜交变之后,她便就坐着思考为什么她会在这个地方。
她开始思考那个黑色的,尖锐的塔尖,开始思考那封情书。
收到那封情书之前的几分钟,她哭的有点厉害,用衣袖抹起了泪,次数或许不多,但因为眼泪一出就不太刹得住的特性,当时她应该是花了不少时候继续这个动作的。
以至于她旁边的李科迪都尴尬了起来,愧疚使然想请她吃点东西。
这个时候······那个送信的青年从亭子方向使来······是的,亭子方向,在这之前,在排练还未结束的时候,青年就时不时瞄着这里了。
那么,一个暗恋着她的男生,在瞄到喜欢的人疑似哭了之后,会不发一言的看着她哭而不询问一下原因吗?至少意思意思一下都没有,这正常吗?
她记得当时收到信之后,男生匆匆离开了,似乎达成了任务似的,甚至没有花费一丁点时间等待她的答复······
想到这,言臻不由得搓了搓耳珠,看来是她太想当然了,应该问一下他是替谁送的信。
想到那封诡异的,黑白格的信,她又沉默了下去。
虽然说自从那个黑塔出现后,她已经可以逐渐接受这类未知事物,只是真正见到和接触过后依然会觉得有些无法言说的神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情书想到了她今天还未完成的作业,她的学业,她那总是带着忧色叹惋的母亲和总是忙忙碌碌的父亲。
不知道现在她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不会是死后直接滚进旁边的河,几日后浮肿的尸体飘出水面登上新闻吧?啊,别呀,好丑哦。她感觉快要窒息了,想想都不能接受的窒息。
最初的发现,是脚下踩着的黑色格子开始的。
似乎是白茫茫一片里,突兀的几个黑格子错落零散的铺布在她的脚下。
大概确实是无聊的紧了,她便沿着这些黑格子一个个踩了过去。
在大概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她对着如今脚下的脚印发愣。
她又绕回来了,整整一圈。
不是她的错觉,黑格子确实组成了一些图案······
又过了大概几个小时左右,在把所有黑色格子的位置摸清了以后,她的脑海里重新回忆起她走过的所有位置。
是钟。
黑色的格子在白色的平面上交织出来一个时钟表的样式,被束缚在64步刚刚好走完的正方形圈子里,从1,2,3······12的时间数字针对着不同的十二个方向。
她在钟表中心处和十二点指向的方向勾了圈。
这是她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