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天边的红霞将百丈崖的山壁映得火红一片。
明皎皎一眼便在众黑影之中,寻到了最令她熟悉且怨念尤深的那抹。
闵安。
她笑得阴森,走至跟前,伸手要去掐他的脖子。
指尖刚刚触到了一丝丝皮肉,便听闵安“嗷”得一声叫出来,像支窜天猴:“王爷!明小姐摸我脖子啊!救命!”
江觅晚嘴角扯了扯,来拉明皎皎,“脖子人人有,不晓得明小姐是比较看中色泽,品质还是气味啊?”
明皎皎莫名其妙,“我不是要摸他,我是要掐他!”
江觅晚边走边将明皎皎的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我自会处置,到时候,叫你去看。”
明皎皎想了想,觉得行,便跟着他向马车方向走去。
马车有两辆,人有四个。
平均分,该是两两一辆,性别分,该是一个三人,一个一人。
明皎皎刚要随着两位夫人上后头的一辆,却听一小侍从在一旁小声道:“明小姐,车底不大结实,最多只能乘坐两人,”
明皎皎应承:“哦。”抬头朝已经在马车里头坐好的师娘喊道:“师娘,您去前面的马车吧!一架马车只能乘两人。”
话音还没落,就听前头轿子里的江觅晚喊了出来:“我可不敢与师娘同乘,师父若是知道了,定是又要罚我倒立三日。”
“你师父又不在。”
“万一呢?”
明皎皎点头,但在脑中想象了一下自己娘亲与江觅晚同乘一车的场景来,瞬间尴尬得令她打了个哆嗦,这,显然也是不成的。
正陷入纠结之中,车内的娘亲却是发话了:“我们年纪大了,同坐一车路上也有个聊的,你们年轻的,去前头坐吧。”
是了,除了平均分,性别分,还能按着年龄分,明皎皎无力反驳。
于是便被架着,“安稳”地上了前面的马车。
一路上十分颠簸,但好在车内软榻十分舒适,但时躺时坐又吃了一顿香喷喷的饭菜,想吐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了。
江觅晚一路上都拿着本书在读,不大理睬明皎皎,连一丝余光也不给。
明皎皎无聊透顶,却寻不出什么事情做。
突然,她想起什么,趴着窗口朝外看,终是在车队前头的前头,寻到了闵安的身影,她挥挥手,闵安没看见。
再挥挥,闵安还是没看见。
正无比气馁之时,听得一旁小侍卫十分有眼色地扯着嗓子冲前头喊了一声:“闵侍卫,明小姐唤你!”
然而,闵安在前头的前头,根本没听见。
好在,有眼色的的小侍卫不止一个,很快前头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闵老弟,明小姐唤你!”
“闵大哥,好像是明小姐在唤你啊!”
很快,闵安终于知道了,调转马头往马车这边行来。
“明小姐。”
明皎皎掀开车帘。
“您有何事?”
“陪我聊天。”
闵安抬眼,越过面前的明皎皎,瞧了瞧马车里头坐着的他家主子:“属下,属下不会聊天。”
明皎皎挑眉:“那日凌晨,聊得不也好好的?”
江觅晚终于从他的书折子里头移出目光来了,却是向着马车外头的闵安。
闵安后背发凉,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正晶莹的汗珠:“那日,凑巧。”
明皎皎看着情形,这闵安怕是不会说了,只好挥挥手:“罢了罢了,你回去吧。”一扭头,却是对上了来自江觅晚的犀利目光。
明皎皎缩了缩肩膀:“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江觅晚盯着她,面色不改:“你同闵安常聊天?”
“不就是你将他送我院子里头的那天?”
“在凌晨?”
“是啊,那时我正睡不着……”
江觅晚不听,只道:“方才……”
“什么?”
“你越着那许多人去唤闵安,却不晓得唤一唤我?”
“不是看你忙着呢嘛!”
忽地,江觅晚身形前倾,长臂一伸,大手一撑,将明皎皎抵在车壁上,语气低沉:“你该晓得,与你有关的,我都放在心上。”
那双眸子仿佛会吸魂夺魄一般,明皎皎半天晃不过神来,她才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是个什么感受,半晌,才糯糯转神道:“江觅晚,你不会,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江觅晚怔了一下,羽睫垂下,嘴角上勾,带着几分自嘲:“不然你以为,我每天都在做什么,我以为,你早该知晓。”
明皎皎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不好,看着面前一张俊脸满是受伤,一股严重的内疚,自心尖蔓延而上。
明皎皎认真地想了想,大致组织了些安慰的语言来:“我晓得……”
“你晓得当下男子骗人都是这般路数吗?”
“啥?”
“闵安那小子,说不定也会这样同你说,你年岁尚小,难免容易对他生出了一同情之意,但你应当晓得,那不是爱情。”
此时正起码行在队伍前头的闵安侍卫,借着徐徐吹来的小风,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明皎皎被他这突然的转折,搞得一脸茫然。
只听江觅晚咳了嗓子,重新坐直了身体,坐姿板板正正:“你当晓得,即便你不喜欢我,也不该躲着我,按着辈分,我也当得上你的哥哥。”
明皎皎接话:“也不是不喜欢,你身上也不无亮点。”
江觅晚眼睛一亮,喜上眉梢:“哪里?”
“长得好看。”
……
尽管这个话题聊的不是很融洽,但换了话题之后,两人还是十分能聊的来的。
一路上颠簸非常,好在有人解闷。
晚餐亦是在马车上用的,与中午不同的是,餐桌上除了一桌子饭菜之外,还有一壶果酒,果香四溢,酒香醉人。
明皎皎起初只舔了一口,觉得味道甚好,正赶上有些口渴,便一口气连壶端了。
一觉醒来,又至清晨。
天已大亮,明皎皎扒开帘子。
马车已然在锦瑟女子学院的门口停稳,江觅晚不在车上,黑甲的侍卫们正里里外外忙着卸下行头。
她轻轻下了马车,往芍药居行去。
走了不远,就见小千喜滋滋地往他身边凑:“姑奶奶,您不在的这几日,咱们院里收了好几名学生呢!”
明皎皎一听,振奋了精神:“有几个?”
小千扒拉着手指头,仰头望天:“算上今早报名的莫夫人和李夫人,已足二十位了。”
明皎皎点头:“学费定了多少?”
小千从袖兜里掏出一张被折得皱皱巴巴的条子,对着清晨将将升起的阳光展开来:“我算了算,算上咱们院里几位姑娘的薪酬,再算上她们未来一个月在咱们院里的的食宿费,每月至少要收二十两银子,剩余的您要从中赚多少,直接往上加多少便行了。”
明皎皎点头:“那就定个二百两吧!”
“……翻了十倍?”小千倒抽了一口气,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既能打造自己,又能挽回男人的心,区区二百两,何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