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排梅子树夹着一条羊肠小路,蜿蜒而去,供过路的行人纾解口渴,再落土归根。明皎皎自地上捡起些又大又圆的梅子尝了尝,味道甚好,又叫人上树摘了些。
将这些梅子洗净,再放些冰糖,兑些酒泡上,密封起来,过些日子便成了梅子酒。
这方子还是昨夜住店的阿婆教给她的,酒也是她给的,在后头搁着想不起来,如今看见这些梅子倒提醒了她,又将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一定要自己亲手做一做才好。等酒进了梅子味道还需好些时日,将它放在马车后头的凹槽里好些。
江觅晚很由着她。
今早,他们启程,往西边的莫林城行去。
路途不近,好在一路上行的都是官道,行人络绎不绝,有蓑衣人给他们引路赶车,明皎皎放心不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不假,江觅晚同那群蓑衣并不相熟,却得了人家这样的照拂。
那昭行派的一百四十八具尸体,尽数叫县官安排着找了地方葬下,不再管了,凶手的意图这样明显,他们一行再久留下去不一定是好事。
“今日想夺我性命之人同六年前是同一拨人。”江觅晚眉头轻蹙,那件事情叫他苦苦查了六年之久仍未有头绪。
不管是当年,还是今天,凶手都肆无忌惮,在某一个角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片刻,深沉的眸子又看向身旁的姑娘,闪出了几分不舍:“你,想不想回家?”
小姑娘摇头:“不回,做闺阁中的小姐有什么好?”
修长的手指伸去揉捏小姑娘的耳垂,肉肉的,暖暖的,突发奇想:“你是棉花做的吗?”
小姑娘沉思片刻,顽皮一笑:“我是棉花糖做的,还甜呢!”
“棉花糖……那是什么?”
“就是将糖化成浆,拉成牛毛般细细的的糖丝,在小木棍上缠成蓬松的球,棉花一样松软,可好吃了。”
江觅晚眼睛亮了亮:“你在哪里吃过?”
小姑娘怔了神,笑嘻嘻道:“在梦里。”
江觅晚笑,拉起小姑娘的手,轻轻地放在鼻端嗅了嗅:“嗯。”又唑了下:“是甜。”
明皎皎笑:“傻不傻,方才摆弄了冰糖。”
前面又到了下一个镇子,他们准备购些物资,接下来的日子要快些赶路,同大部队汇合才更安全。
镇子很热闹,街市更是繁华,明皎皎同江觅晚走在街上,买了好些个东西,忽而被谁拍了下颈背。
左看右看,竟然是她那位消失许久的黑人哥哥。
明黎手上挂着两大包子吃食,各种各样的都有,不像是给自己买的,更像是女儿家喜爱的。明皎皎伸手去去抓,被明黎挡了下来,“你家晚晚那样有钱,你叫他再给你买一份。”
护食的模样,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在哪处藏了姑娘。
他住的客栈十分豪华,不晓得是哪里来的钱,屋子很大,卧床上躺着位姑娘,姑娘容色清丽,是个美人。
明皎皎感慨:“一个美人就叫哥哥将妹妹忘在脑后了,这可如何是好?”
明黎美滋滋地道:“瞧瞧,如何?等她醒了,我要将她求来做你嫂嫂。”
“若是人家看不上你怎么办?”
明黎斜眼看她:“怎会瞧不上?你哥哥风流倜傥,器宇不凡,又有一个有趣的灵魂,一定能够瞧得上。”
明皎皎笑道:“等人家姑娘醒了,你千万要同人家说,别看我长得黑,但我有一个白净的灵魂。”
此番,明黎外出是循了他家师父的意思,具体是什么事情,明皎皎不晓得,但从谈话中可以听得,江觅晚是知晓的。
实则,早在半月以前,他便回了,只是路上救了个晕厥的姑娘,才耽搁到现在。
明黎是个单纯的大男孩,如今有一个姑娘花容月貌,来给他日日照顾并时时欣赏,久而久之,竟然瞧出些情分来,是以,姑娘还未醒,便已经被救命恩人惦记上了。
“拾到她时,衣着华丽,看着不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回头查明了身份,我便去禀了爹爹,叫他给我提亲。”
看着明黎满心满眼的柔情蜜意,让人颇有几分铁汉撒娇的逆向错觉来,明皎皎打了个哆嗦。
能有个嫂嫂她也是很欢喜的,只是这位嫂嫂愿不愿意便是谁也拿不准的事情了。
明黎是个爱好热闹的人,听说江觅晚此番要去办案,便霎时来了精神,也要跟去,可眼下还躺着个昏迷不醒的意中人,于是又开始难以抉择了起来。
踌躇复踌躇,还是决定将姑娘照料好了再去西边莫临城找他们。
行在街上,明皎皎脸上的愁绪被江觅晚看出了一二,“你哥,十八岁那年同我去大俞办事,当时还说瞧上了人家的公主,满心欢喜地要去应征驸马,结果两天就忘了人家。”
“你莫安慰我了,男大不中留。”
明皎皎心绪蔫蔫的提不起兴致来。
江觅晚却拉了她的手要带她去吃饭。
莫林城的消息早早便传到了这处,一行人走在大街上,充耳尽是关于那处连环杀人案的事情,骇人听闻,人心惶惶。
受害者共五位,皆是有头有脸的当地富商,做布料生意有之,做瓜果生意有之,其他生意亦有之,唯一共同之处,便是都是各自领域的首屈一指,有钱的很。
明皎皎很诧异,这样有钱的人,走到哪里不是前扑后拥,怎会叫人钻了空子?
她也是个财迷,但凡能赚钱的点子她绝壁不会坐视不理。
夜里,将棉花糖的制作方法画了图纸,写了流程,请蓑衣人送给远在京都的小千,小千是个办事爽快的人,此事交给他准没错。
临行,又将人叫了回来,想了想又写了沙冰,冰激凌,奶茶的做法,又想了想,加了两个,蛋糕和布丁,布丁没有布丁粉,再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两个字:琼脂。
莫林城是个大城,乃莫林州首府,州官刘大人早早接了消息,候在城门口,两旁立着众兵士,皆手持彩旗以示欢迎,声势相当浩大。
明皎皎这辈子最怕人家捧着自己,她觉得很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