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府本来没有想到登门拜访谢家。谢老太太说像孙辈一样往来,她也只当做是客套话。放假后便整日宅在家中。直到年前陆续接了几次谢家秘书的电话,问她生活起居是否合意,又说邻近年关了,有什么问题只管提出。
西府每次客气地说自己一切都好。没有什么需要额外布置的。只是这样的电话多来几次,迟钝如她也意识到对方话外有话。她揣度不出对方的用意,心里又盼望着自己懵懂几次后对方便要放弃了。只是林秘书服务于高门,手腕与耐心都远超常人。又打了几次电话过来,最后一次说:“这几年谢家过年时都十分热闹。亲朋故旧都会来给老太太拜年。老人上了年纪,最喜欢的就是儿孙绕膝了。”
西府握着手机的手松了又紧。她沉默的时候对面也没有挂电话,而是耐心地等着。许久她才说:“我有心给老太太拜年,当面道谢,不知道哪一天去打扰合适。”
林秘书已经等了她许久,见对方终于领会了意思,说话的语气不由轻快了几分:“谢家本家与分支的人总是大年夜一齐守岁。小年夜的时候倒是都有空余的。”
西府说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林秘书已经将话说得直白。无非是提醒她小年夜拜完年早去早回,不要冲撞了谢家的人。这对她倒是正中下怀。这几日卢恒生等人再没有行迹。倒是卢文那个学生跑了几趟教务处。她也终于将这两个姓卢的联系在了一起,想到那天卢恒生的反常或许与这个学生有关。
难道是觉得她牵累了卢文,来为自己的弟弟报仇的吗?虽然这个猜测有些不切实际,但是将卢恒生想成一个幼稚小气的人倒是令她觉得松快。她心里苦笑,在旁人眼里自己也是有房有积蓄,生活富足安定的人。偏偏心里始终有市井小民的精神胜利法。
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却是准备小年夜去往帝都。空手上门不好,她需要思考为谢老太太备下什么礼物。
西府人际疏淡,没有过类似经验。祖辈已经过世,且父母在的时候很少需要思虑这些。上网查了一会“给长辈送什么礼物”,始终有些拿不定主意。到了谢家这个层次,大多数珍品都是寻常,至于送所谓“有心意的”礼物,她自认与谢家尚没有熟稔到那个地步,又担心奇巧出错。最后决定随大流的送一些茶叶。——尽管以她浅薄的想法,这类入口的东西恐怕谢家人不会用。不过她但求不出错。
选定了礼物剩下的事情便容易许多。她一个旧日同学亲戚家中正是开茶庄的,听了她说要送一位老人,便替她选了一款盒装的普洱茶。尚都、帝都之间的交通往来便利,即使春运时候也不用担心买不到车票。不过到底路上往来时间太久,当天不可能来回,她又在车站附近订了一家宾馆。至于在谢家借宿一晚,那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西府在小年夜前一天到了帝都。她曾经在帝都读了四年大学,因此检票、出站、去宾馆都熟门熟路。洗了澡准备好第二日上门拜访的着装,她便早早上床休息了。
只是第二日离开宾馆,她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谢家的位置。也不知什么原因,那位秘书忘了告诉她要如何去谢家。她便又打了电话过去。
林秘书那边似乎正在忙碌,临近年关大小事宜颇多。他听完西府的话,便急忙道歉,要了西府住的宾馆的位置,只说自己很快会派人去接她。
西府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帝都占地辽阔,又因为人口稠密,交通十分凝塞。她早就已经习惯,因此也不觉得着急,只是低头玩着手机。又过了一会,她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串未记录的号码。
电话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尽管因为电波有些失真,但那种熟悉感仍然扑面袭来:“你现在出来到路口,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