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的这块地,在靠近市政府的一个城中村里。
四年前,贺母陈芳虹在附近工作的时候相中了这块地,九十平,建了六层楼,但钱不够,只装修了四五六层。
这个城中村一半以上的地都是出售的,其中大多数是建起来作为出租房的,所以都是七八层地建。
贺家的房子建在第二排。贺羽枝住在第五层,因为第一排房子的遮挡,她从住进这个房间开始就没再感受过直射的阳光了。
很多时候,房间里是有些暗的。
她的孤独感的养成,这个房间功不可没。
沈应卓在出酒店前就给贺父和海洲打过电话,说了他会到访贺家,所以贺父早就在门口等着迎接了。
车刚停稳,贺羽枝依然不语,正欲打开车门,沈应卓叫住她:“早饭还是要吃的。”她回头,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个纸袋子递给她,里面好像是一些早餐甜点。
沈应卓的洞察力和感觉一向很敏锐,在昨晚和今早短短的相处时间里,他发觉,贺羽枝的心情在很多时候似乎一直没有波澜,或者就是一些负面低沉的情绪。
吃甜点,可以让她的心情好些。
贺羽枝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给自己打包早餐,堪堪抬起水灵灵的眸子看他。
因为刚才休息了几分钟,刚睁开眼没多久的她,眸子里有一层薄薄的水雾。
那样带着探究、冷清和像是快要哭出来的一双眸子看过来,沈应卓心里掀起一小阵波澜。
贺羽枝没有拒绝,接过纸袋,低下水光滟潋的眼眸,默默放下一句:“谢谢。”
自己一个人过惯了,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就算时间再紧凑也不会请别人帮忙,和同学的交集很少。
她帮同学带过饭,却从不要求同学帮自己带饭。
有人主动帮自己带早餐,这是头一次。
她的心底也是有波澜的,她是真的感谢沈应卓。
下了车,走进家里,她并没有和谁打招呼,只是自顾自地上楼。
她两手拿着纸袋,有些期待这份早餐。
贺父热情又客客气气地问候沈家几句,沈应卓也笑着搭话。
两人一起边聊边上楼。
四楼是客厅,装修得整洁清冷。
陈芳虹回老家收稻子去了,不在家里。
两个人落座沙发,电视里播着早间新闻。
沈应卓首先把正事儿提出来:“贺伯父,九月二号就是羽织十八岁生日了,家里长辈打算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办一个订婚仪式。
我这次来G市,也是为了商量仪式的相关布置。”
贺父其实挺后悔当年和沈家指腹为婚的。
当初陈芳虹怀孕,两家都不知道孩子的性别。沈老爷子说,如果是个男孩,就和沈应卓结为异性兄弟,从此相互帮扶,福难同当;若是个女孩儿,就和沈应卓指腹为婚。
贺家与沈家当初是真的情谊深厚,他和妻子也高高兴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最后生出来是个女孩子,他是放在心尖儿上宠的,虽然现在他和女儿也常吵架,但是女儿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他礼物,得了几百块的奖学金也拿来给他买东西。
虽然他们家里条件不怎么好,家里存款也才十几万。但无论贫富,都一样疼孩子。女儿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的宝,他自然是舍不得女儿那么早订婚嫁人的。
贺父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回答却有些犹豫:“这个订婚,我们也想商量的嘛。但几个月前你们打电话过来我们才想起有婚约这回事儿,才把这件事告诉贺羽枝。她好像不想订婚结婚。”
看贺父犹犹豫豫的样子,他就知道贺父的心思:“伯父,我明白。
羽枝怎么想的我明白,她成绩优异,自然是心抱理想的,早早结婚可能不符她的意。
但是我和羽枝的接触还少,她还不了解我,等我和她接触够多了,她了解我了,有感情了,自然就愿意了。
虽然我现在不是什么世界首富,但是身价保底也有那么些个亿,她想要的我一定能满足。我的相貌也不算差,虽然比她大9岁,但人说岁数大会疼人。
我作为她的未婚夫,一定会关心她,对她的好不会比您的少半分,我一定把她捧在心里,保护好,呵护好,这一点请您放心。
我们家虽然十五年前从G市搬走了,和您和伯母的联系少了些,但一直都有联络。
再说,虽然我当年还小,但是我们两家的情谊我是清楚的,这个婚约,是两家多年的情谊,我们是定要遵守的。
您说,是吧?”沈应卓笑意吟吟地看向贺父。
如果贺家想废了婚约,理由不过也就那么几个:贺羽枝不愿意、两人年纪相差大、两家联络少情谊怕是淡了或者婚约是随便说说的、当不当真无所谓。
他一通话,把这些理由在提出来之前全砍了。
如此这番,这婚约,板上钉钉!
沈应卓幽深的眸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贺父自然没办法再把这件事搪塞过去,只无奈笑答:“那你和贺羽枝商量商量吧,我们都不知道什么订婚仪式怎么做,她估计知道点儿。仪式办得合她心意,她也高兴。”
沈应卓笑应:“您说的是。我这就去找她商量。”又提出个商量,“羽枝和我还需要培养感情,我想等她高考完了带她到京都住。听说她想考京都的大学,要是考上了,留在那也好提早熟悉环境。”
贺父哪还找得着借口,只能勉强顺他的意:“这个、当然可以,不过还是要问她愿不愿意。”
“那我就上去找羽枝了,她在五楼?”
“是,就楼上,第一间”
贺父看着沈应卓高大傲岸的身躯起身离开,心里不禁苦笑:这小子聪明,不是笨人,自己的女儿还是要被别人娶走啊。
想到这,不再年轻风发的双眼突然有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