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几乎要忘记尽饮时,收到了一个奇怪的邮包,简直吓得魂飞魄散,我把包裹拿到女厕所,反锁上小间的门,然后发了疯一般撕去胶带纸,打开纸盒,在层层叠叠的废报纸里翻找。
我的噩梦就是从这个奇怪的邮包开始的。
当我拿起那个装着碎玻璃的塑料袋时,竟用力过猛,双手发抖把它撕破了,玻璃“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我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已经难以控制呼吸了,这个时候我只有告戒自己要冷静!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这玻璃的来历!这是血迹!那晚出现在我男朋友的公寓,并把他从十七楼推下去的是我!
想到这里,我已经泪流满面。
有一片掉在与隔壁相邻的地方,正当我伸手去捡时,另一边突然从木板底下伸出一只手,它抢先一步捡去了这片沾有我血迹的碎玻璃!
“啊!”我惊叫出声,我的惊叫短促而古怪!
总之我受到极度惊吓以后明白到一点,要么拿回那片玻璃,要么逃命去。
我狼狈不堪地拉开插销,还没来得及转身拿起抽水马桶盖上的邮包,有个人突然推开门闯了进来,他把我按到墙上,一只冰冷僵硬的手已经摸进了我的裙子!我慌乱地反抗着,嘴巴被对方另一只手捂住了。
“你都让人家那么搞过了,我摸一下都不可以吗?”
我的脑袋里“嗡”地一声像炸开了一样。这个人!这个人的声音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们都叫他“高露洁”的我的顶头上司!
这个人!这个人平时高高在上,古板威严,绝对不会干出性骚扰这种事来!这双眼睛,他摸我时的动作甚至颤抖的频率都与那天我男朋友在迪吧厕所里摸我时一样,不,也许那天的事是梦,现在才是真实的!
情急之下我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抬起一腿往她档里照准就是一脚,然后摆脱他逃出了女厕所。
我竟然还记得拿着我的包裹!
发现我脸色不对劲,我告诉我同事我身体非常不舒服,同事他于是提出开车送我回家。
我们先去了医院,折腾了半天,我坚持不要通知我父母,并让他回单位上班,最后他答应了,
不过他说下午来医院接我,他一路上陪着我挂号排队,十分殷勤周到,女人是很敏感的动物,我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到一些不一般的苗头。
下午五点多时,他果然如约前来,我十分感激地上了他的车。关于顶头上司的性骚扰也不想提及,但是我仍然问他:“今天上头给什么重要的任务吧?”
“没有,连小会议也没开。”
我想应该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同事间也不知道那件事,但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遭到上司的骚扰,放弃那份工作吗?那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呀!当我心不在焉地想事情时,车在一个餐厅门口停下了,他说:“我想你一定饿了,不介意我擅作主张请你到这里吃饭吧?”
我笑了笑,“说好了是你请客,可别反悔。”
这样,吃完饭七点多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我坐进车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有些累。
“没有,医生说我没什么大碍,吃了点药,现在好多了。”
“你可要小心身体,刚出院不久最经不起折腾了,尤其你一住院就是两个月。”
“说起来也真奇怪,我到底是怎么住院的呢?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问我父母,他们又不肯说。你知不知道呢?”
我注意到他瞥了我一眼,“医生没说你为什么住院吗?”
“他说要我自己回忆,可这些天我翻来覆去地想,就是没一点头绪,你能给我一点点提示吗?”
前面红灯,他把车停了下来,回过头来仔细地看我。我呢,则歪着脑袋回看着他。
“语语,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说着他握方向盘的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左手,“我知道你出了意外,男朋友又……不过你还有我!”
我吓了一大跳,傻乎乎地看着他。
“也许你看不出来,过去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没敢说。我知道时机不对,可是我实在忍不住!”说着他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握紧了我,上半身向我倾斜。
“别别……绿灯了!”
他似乎没听见我的话,继续向我欺近,一张嘴也凑上来。
“妈呀!”我挣开他的手,不顾三七二十一就拉开车门跌出车外。旁边的车以及后面上来的车差点撞到我,幸而刚刚起速,都不是很快。
这时候后面已经挤了一长串车,那些驾驶员已相当愤怒,只是碍于规定禁鸣喇叭,而有些人干脆摇下车窗玻璃在那里开骂。
正在此时,我听到后面起了骚动,同事的车突然失去控制撞向街心的安全岛,站在那附近的一个交警吓地跳到了一边。车速很快,左前轮撞上水泥花坛后车便翻了,向前滑行了十几米最后卡在路边的围栏上。
这一幕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了,步行的路人纷纷围上去,骑自行车摩托车的人也停下来围观,交通顿时一片混乱。
事情多少因我而起,我也挤进人群,我听见同事在残破且倒翻的汽车里喊救命。
有人叫道:“漏油了,漏油了!小心啊!”又有人喊:“啊呀,他的手好象卡住了!”
我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在包围圈的对面,晃动的人影里,我突然看到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掠过,是她!一看见我,她就隐到人群后面了。
当她只露出一张脸时,她朝我妩媚地笑起来,似乎还抛了个媚眼。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里。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翻了的车子上。
“呼”地一声,火舌扑向汽车。围观的人立刻向后退去,外围的人不能及时让路,结果七倒八歪乱成一团。这个时候我已经搜索不到尽饮的身影了。
师父曾说过,我为人虽然聪慧,但总爱想的多,心思重。
她说这话时,调侃的意味居多,却也是无心插柳,歪打正着。
我总算还有自知之明,对此自然无比辩驳,只能暗暗告诫自己平时想多倒也无妨,但求不要优柔寡断,凡事死钻那牛角尖即可。
所以纠结来得快,去的也快。
一时无解的事,索性就暂时不要去解好了。
何况,那一晚,那孩子不知,是不是等待我?不知算不算回应?
我也隐约醒悟到,巧合也罢,不是巧合也罢,他是一个被父亲遗弃,被母狼养活,再被我和师父机缘巧合下,从狼窟中带回来,培育至今的活生生的孩子。
我曾眼见他的喜怒哀乐,眼见他一点点的变化。
这样想下去,心中就释然不少。
日子如常的过着,不咸不淡,该怎么样还依然是怎么样,师父见我渐渐恢复如常,许是认为我终于调整了过来,也没再追问什么,不过神色欣慰不少。
只是以后的日子里,不知不觉间,自己多出了一个习惯。
说是被提醒也好,说是放不下也罢,后来,偶尔闲暇清净独自一人的时候,我总禁不住会试图去想,去回忆。
虽然这种尝试的结果,往往是枉费心机空费力。
曾经旅行在外,车途劳顿时,也喜欢看看东西解闷。
每每这时候,总忍不住想掩面哀叹,若是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该多好。
“你!又发呆!累我寻了半天,师父叫你!”
身后蓦地响起了呼喝声,明明断句不清,偏还傲气十足。
罢了,这么想着,摇头失笑,我起身拂了拂衣衫上的尘土,转过身,眼前是一张煞有介事的小脸。
或许,这也是我释然的原因之一。
走上前想牵他一起走,还没等伸手,被他瞪了一眼,转身一溜烟就消失了。
突然有点怀念当初没练轻身功夫,也不会用两条腿奔跑的小狼。
自开始牙牙学语后,他的一切都成长飞快,不消一年已经能流畅的听说人言,思维方式和表达方法看起来,也更像一个正常人。
那之后,师父就开始传授他基本的武功心法。
而这一点上,不得不说,他无愧师父投入了那么大的心血,其悟性之高,进步之神速,实在让人自叹弗如。
在他之前,我本已学艺两年有余,如今看来被他赶超却是指日可待。
偶尔想想,多少也觉得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当然,相对我这头的复杂心境,师父那头就是单纯的开怀许多。
或者是觉得不能辜负了这样的美玉良才,对那套正在开创中的剑法,师父也看得愈发重,于是除了指点我们用功的时间外,又恢复了当初那种整日闭关的状态,甚至比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
约莫是觉得风镜,既已经培养成“人”,剩下的顺其自然即可吧,最近这些日子更是将捕猎的事情也一并放心的交给了他。
如此一来,无意中就形成了他主外,我主内的局面。
他为此显得很高兴,似乎自认当家人,对我越发是鼓着腮帮子一派傲然的小模样。
对此我倒也恬不为意,反正他的捕猎能力也确实在我之上,若单论技巧的话,甚至在师父之上。
吃过晚饭,难得出来一趟的师父,各自交代了我们几句话,就又回石室打坐去了。
我点起火堆,准备处理白日里他打回来的东西,可走到惯放猎物的角落一看,却不由蹙了蹙眉。
往日常会堆一大堆猎物的地方,而今仅有那么半死不活的一只山鸡,孤零零十分可怜。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最近有好几天都是这样的情况,我看看那点收获,又回头看他,不出所料的发现他同时也在远远拿余光瞟我,一见我回了头,视线立刻就转移开去,想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真想告诉他,他是我见过的,最不会掩饰的孩子。
果然是有什么事吧?此时正是物产丰富的季节,莫说是他,就是我专程出去一趟,收获也断然不会仅仅这么一点,再见他这心虚的神态,说是判断猜测,倒不如说是板上钉钉。
夜里,我就特别留了心。
师父的卧榻在最里面的石室里,再来就是内洞的石榻和长椅,最早时我夜里还比较警醒,唯恐有什么东西趁夜潜入。
自从有了这孩子之后反倒睡得沉了,因为他比我敏感的多。
可这天夜里我却是警觉的,也就眼睁睁看到了他深更半夜偷偷出洞的背影。
这是为何?直起身,心中满是疑惑。
没有太多时间的犹豫,我披衣蹬靴,当机立断跟了上去。
更深露重,荒野中全是潮气,这一晚月色黯淡,明明是迥异的环境,却不知为何让人想起了初遇那孩子的一个寒夜。
有所不同的是,当初我是手持火把战战兢兢,如今我是两手空空屏气敛息。
前面是一个远远的身影,速度极快,跟踪他不是件容易事,不仅是因为他警觉性过人,也是因为短短的一点路程,我就有好几次都差点失去了那踪迹。
手中是没有武器的,与其说是忘了带,不如说是潜意识里不觉得有会危险。
他或者会藏什么小秘密,但总不至于有多么险恶。
或许是我太自信,自信无论多么不容易,自己终也是跟得上他的。
不久后,上天就对这种思虑不周做出了惩罚,我是真的没想到,那孩子的轻功竟然是他所有修行中进步最神速的一项。
之前在荒野中的速度,还能勉强咬住,可进入一片密林后,那几个灵活之极的转折,却是现在的我无法做出来的。
最后,林影幢幢中,我丢掉了他的踪迹。
月黑风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