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绿衣女讲的是真话,她是第一次来到逢山,那以她对此地的了解程度,显然是有备而来。
如果她说的是假话,她其实是常来此地,那她为何要跟众人说谎呢?又是为了掩饰什么呢?
总之,这个女子看起来娇柔可爱,纯粹天真,细细一想,她又像个谜一样。
虽然她就站在众人面前,却似隔着一片霭霭的迷雾,没有人能看清她,了解她。
三只眼宁飞忍不住有些好奇:“来这里不是需要两位使者引路吗?你一个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绿衣女张望了一下幽暗阴仄的四周,然后神秘一笑:“我呀,自有方法。”
笑迎八方客,广结天下缘。
那两个嗜赌成性的赌鬼站在一边,倒是对这个新客人的出现,没有丝毫不快。
赌开心笑眯眯问:“那姑娘也是要跟我们一同走喽?”
绿衣女看了看这六人,眨了眨眼,随即对着赌开心,点了点头:“那是当然,老早听说这逢山赌场舒适安逸,来这里的人,不但有机会赢各种稀奇的宝贝,还会有无数美妙的奇遇,总之,若是来到这里,简直快活似神仙!”
说着,她也轻轻一跃,站到了队伍里,跟在大柱身旁,自言自语道:“今天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
活难受听了这话,转身对着赌开心哈哈一笑:“看看,我们又多了一位知己。”
赌开心点了点头,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是呀!那我们快快赶路罢!我手都痒了,等下一定要好好赌上一把。”
赌,这件事,当然是人越多越痛快。
赌鬼最喜欢人多。
人多的时候,连手气似乎都要比平常好上很多。
于是,赌开心正了正表情,手持木锤,轻轻敲了敲锣,凄凄喊了一声: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一行人继续在这荒凉恐怖的坟地间徐徐前行。
翻过粗粝的沙石,踏过杂乱的野草,夜枭也不知何时停住了啼叫,只有众人赶路时粗粗的喘气声在这夜色中响起。
路程不远,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便到了之前看到的山顶。
逢山小山一座,山顶也不大,方圆只有几丈。
众人站在这山顶,稍稍歇息,迎着吹来的夜风,任其带走满身的疲惫。
经过大半夜的折腾和一路上的怪遇,几人其实早已消耗了很多体力,但未曾完全退去的紧张感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此刻雾气也已快散尽,只剩下丝丝的雾霭,摇曳飘浮在山巅。
月华满地,星光闪烁,照在这大地上,泛起迷蒙的银色,空气中充满了甜腻的味道。
大柱顺着这味道,向东走了几步,向下张望,果然像绿衣女说的那样,东面的山坡上是一片繁茂的树林。
那林子绵延在东边的山坡上,有一里来远,林中几乎全是柳树,构树,密密麻麻,交错在一起。
柳树本就是鬼木,阴气极重,生长之地多有鬼祟。
构树也是恶木,俗称“鬼灯笼”,常常生长在坟地荒野间,枝叶苍翠,花朵如穗,结出殷红鲜艳的果实,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空气中弥漫的甜腻气息,就是这林子中构树的果实散发出来的。
林子静谧悄然,渺无人踪,偶尔有一两声“诛诛”的鸟鸣,十分难听,也不知是什么鸟,会生活在这种地方
权笑仇他们几个也都看到了这片林子,细细地看着,并不言语。
这片林子看似安静,但却阴气浓重,也不知有没有危险。
绿衣女倒是没察觉到什么,见众人向这林子张望,轻轻拍了下手,抖了抖衣服上的尘土,回头柔声对众人道:“刚才的叫声是诛发出来的。”
大柱他们几个一愣,显然没有听过这种鸟。
绿衣女轻叹了口气,怜惜地看了他们几眼:“你们来之前真的没了解过这地方吗?”
大柱这次行走,确实是有些唐突,他在遇到那个装农夫的鬼后,心中已然察觉到自己的莽撞,利令智昏,不能及时劝回三只眼宁飞。
三只眼宁飞是被逼而来,虽然他自认为知道很多事,还来过这里一次,但其实对逢山并不了解,对这什么诛鸟,更是闻所未闻,此刻心中紧张更添三分。
倒是权笑仇他们,似乎成竹在胸,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绿衣女继续道:“这诛鸟,传说是流放者魂灵的化身,形状像鹰隼却长着人手一样的爪子,外形凶恶,叫声和诛类似,就是自己的名字,非常的不吉利。”
三只眼宁飞自以为无所不知,可他在这绿衣女前,真是大巫见小巫了。
大柱开玩笑道:“那我们听到了这诛鸟的啼叫,今夜手气是不是会变得很差?”
然后,转身对三只眼宁飞道:“你上次来,可曾听到过这诛鸟的叫声?”
三只眼宁飞摇了摇头,还没说话,活难受就抢着道:“鸟叫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我们兄弟两人经常听到这声音,要真是不吉利,岂不是天天都会输?”
赌开心也附和道:“是呀!是呀!你这姑娘,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大柱勇敢无畏,既来之则安之,倒是不怕什么危险,只是下意识间,偷偷望了绿衣女一眼,不知为何,竟然隐隐是在为她担心。
绿衣女好像并没有发现大柱在看他,拍手一笑:“确实!就是鸟叫而已嘛!何必大惊小怪!”
权笑仇也是冷冷一笑,对这诛鸟毫不在意,转身向那两个赌鬼问道:“这里到赌场还有多远?”
赌开心立刻开心起来。
他指了指下面这片黝黑的林子,开开心心地笑了起来:“进了林子就是逢山赌场了。”
权笑仇挥了下手,“我们快快过去罢!”
这东边山坡上的林木虽然比较稠密,树与树之间也长满些野花野草,但比起刚才西坡上那蜿蜒在坟地间的羊肠小道,还是让人心情放松不少。
头顶不时有带着叶的树枝擦过,林间里偶尔吹过阵阵凉风,因为林高树密,虽有月光,众人四周却显得非常的黑暗。
这几人刚进林子,才走百十来步,顿觉两盏归来灯蓦然一闪,前面的活难受停住了脚步,赌开心也猛地敲了一声锣:
“诸位客官!我们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