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宫权者,多为大太监所有。昔四妃分权,所分者乃帝后之决策权也。如榛妃所得调理纠纷之权,谓后妃之间如有龃龉,欲上报请裁决者,方得见榛妃。宫女之间虽斗殴致死,榛亦不需过问。
今榛妃见帝后失位,三妃安稳,便心生揽权之意,唤来内务太监,稍露暗示。太监见榛妃风头一时无二,且念及其与百万公爵之私交,无不心生敬畏,而将手中事务悉数交出。
由是方知,宫务繁忙,非托辞也。
初四,爪哇国献珍珠二箱,宫人问榛妃如何处置,榛妃曰:“这等货色,置于奶茶之中犹嫌太小,依人数平分罢。”
宫人大惊,曰此举失礼法,为榛妃所斥退,便长跪于宫门前,且谓人曰:“今拂逆娘娘口谕,必死;依言操办,待帝后归,亦死。等死,宁死于谏,毋死于获罪。”
榛妃初不予理会,某日心血来潮,问宫女曰:“那女官跪门口好几日了,可离去了么?”
宫女对曰:“启禀娘娘,女官体弱,首日便已冻死了。”
榛妃惊怒,复心下怅然,叹曰:“此则所以谓死谏乎?非死,不足以谏也。”乃传唤宫人,依位份定下珍珠份额,复赐厚葬。
逾数日,有小国瓦坎达献宝石一箱,复报于榛妃。榛令依样分配,宫人面露疑色,对曰:“启禀娘娘,那箱子甚小,宝石止有廿四颗,无从分起。”
榛妃大怒:“此国辱人!当报于朝中诸公,令发兵讨伐之!”
宫人又曰:“娘娘,彼国还献有精钢数百斤,交由兵部瓜分,朝中对其观感甚佳。”
榛本欲发作,忽而泄气,叹曰:“前朝后宫,虽百官尊我等为娘娘,然外人皆知,天朝之女子,花瓶耳。吾与欧先定大计,乃欲逆转如是不正之风,而扫除天下。今沉迷后宫夺权,岂成大事者所为乎?吾非成大事者也。”
乃谓凌曰:“六宫权柄于我已然势成骑虎,宫权若把持在手,亦不失为一张大牌。吾将尽力施为,汝与宽窄二人素有私交,且往他处探查欧先动向,切莫与大计脱节。”
凌久居宫中,确然有静极思动之意,便出而寻宽窄二人。
却说唐建宁欲往金陵而去,此公务也。宽窄二人与之相谈甚欢,复胡高纨与此三人皆为善,便商议送行。时值初春,小雪未尽,建宁笑曰:“金陵乃吾故里,今略有春寒,玄武湖或有浮冰,秦淮两岸银装素裹,想来必佳。”
宽正附和道:“论及秦淮,料想有美人,白净娟秀,而披狐裘,是大妙。”
胡高纨复曰:“金陵乃六朝古都,往而一览前朝风貌,触景生情,感发文兴,想来亦不失为美谈。”
四人一番议论,直觉兴味十足,便定计曰:“信如是,胡不同往?届时建宁自办公务,我三人四下勾游即可。此则所以谓‘远送’也。”
又念及三人不成行,便邀丁鼎,以作四大才子之势。
如是定下规划,适逢凌氏来访,其自忖曰,金陵一行,乃大计之要点。且说帝后亦在金陵,或尔能有所得,便欲同去。
后妃远送朝官,于礼法不合,胡高纨偶得妙计,乃邀章一戈同去。如是则占有修道之意,便顺理成章。且章一戈亦妙人也,言谈风趣,不似寻常道人。
如是组得团伙,自称为任浩门生,欣然下江南。
几人于船上置酒谈笑,凌曰:“建宁携公务出行,恐受歹人阻挠。吾有火器一柄,便借与你防身。”
建宁大笑:“不必也。小爷我习练唐家祖传霸王枪,无须枪头即可杀人,届时捡根木棍便足以自卫。”
胡高纨亦笑曰:“昔日公子我尚未出仕,横行乡里,人称海淀银枪小霸王,亦为一方豪侠也。且说今日之天下,孰人无枪?尔等皆有枪乎?”
宽窄二人对曰:“既为男儿,岂能无枪?吾辈可称枪团也!”
便结为枪团,自号为枪民,勾游作乐,皆尽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