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怪力女超人
逝者如斯夫,河水静静流淌,昼夜不息,任凭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更漠视来往的人们。
河水不会区分动物与人类,更不会将他们分成高等与低等,善与恶,益与害,供养万物而无求,荡涤万物而无争,夫为不争,谁与争!
暖意袭来,烘烤着半边脸,暖暖的,倚云轻轻睁开眼,篝火忽明忽暗,树枝“筚剥”爆裂着,篝火上烤着不明动物的肉,发出阵阵半焦的肉香,倚云提鼻子闻了闻,顿时引起了五脏六腑的连锁反应。
倚云用力动了动身体,却发现四肢无力,全身仿佛被烧伤般,每寸肌肤都哀嚎着,骤然挪动身体,倚云痛得闷哼了一声,险些晕死过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倚云感觉有人将他轻轻扶起,靠在一处岩石上,倚云痛得咬了咬牙,用力睁眼看去,眼前一个身影,借着篝火的光亮,渐渐清晰,墨染。
墨染一脸关切地看着倚云,左手轻放在倚云肩膀上,面色憔悴,竟有了许多白发,间倚云怔怔地看着自己,墨染张了张嘴,眼中泛起薄雾,仿佛欲言又止,思绪再三,说道:“望云山的朋友,你终于醒了。”
倚云脑海中一片空白,费劲力气,正了正身体,看着神情有些激动的墨染,见他眉宇间没有了先前的威风与英气,愁容满面,双眸无光,显然是心理受到重创,精神上饱受折磨所致。
倚云仰望天空,星河无恙,残月微光,身体一侧是静静流淌的长河,另一侧是密密麻麻的几丈高的大树,树下是黑压压一片低矮的灌木丛。
倚云微闭双眼,清空灵台,心如冰清,努力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染见他神情痛苦,眼中迷离,知道他一时间还没有完全清醒,叹了口气,盘膝坐在他身边,眼角见撇了眼如同丢魂一般的死士乙,死士乙仍是守在昏迷不醒的公子寤生,一时间苍老了许多,那刀削斧凿般的脸庞,此时憔悴不已,身上没有了悍勇的气息,眼中缺少了坚毅,怔怔的盯着脸色惨白的公子寤生。
十几名狼卫,蹑手蹑脚的烧烤食物、烧水、清理衣物,经历了诸多凶险,见惯了生离死别,他们都没有了谈笑的心情,默不作声,忙碌着。
倚云轻轻晃了晃头,思绪慢慢清晰,自己被望尘踢飞,之后八瞳目蓦然睁开,身体里另一个意识觉醒了,自己身体便不再受控制,所经历的事情,他也只是短短续续记得,但不是十分清晰,突然心中一惊,开口问道:“公子寤生,怎……样……了!”一句话,却是十分费力。
墨染听道倚云开口说话,愣了一下,干咳一声,叹道:“重伤,但还好,公子命大,心脏长在右侧,捡了条命。”
倚云轻轻出了口气,颤抖着嘴唇问道:“谁?”
墨染嗓子有些发干,沙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到现在也不敢信,但亲眼所见,又不能不信,待月。”
倚云闻言,皱了皱眉,用力侧过头,看向墨染,眼中尽是难以置信,墨染尴尬笑道:“不信?我也不信,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出手狠辣,一刀刺入公子后心,干净利索,没半点拖泥带水,逃遁之时,身形之快,不亚于你。”
倚云嘴角抽动了两下,心中感觉差异,待月,那身影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脑海中闪过最后场景,隐隐不详之感涌上心头,虽然知道结果,却还抱着希望,希望自己的推断是错的,喉头发紧,问道:“遗奴他……”
墨染当时听闻公子寤生受伤,心慌意乱,就在最后一道天雷斩向倚云的时候,他瞥眼看见,望尘与遗奴同时到了倚云身侧,紧接着,遗奴抱住望尘,纵身而起,迎面冲向了紫色天雷,一声炸响之后,二人踪迹全无,只有倚云全身被烧伤。
一席话,倚云心中所有的希望,被无情的变成了幻想。
脑海中闪过遗奴的眉目,那七星剑的虹光,斩黑龙的威势,重伤之下的坚毅,在内心中,倚云认为他与遗奴是一种人。
面对危险,知难不退,纵然身死又何妨。
倚云眼中泛出薄雾,心中清楚,遗奴借助天雷,既防止望尘窃取觉醒的自己的修为,又以他自己身死道消为代价,结果了望尘。
虽然慷慨赴死,但必须死有所值。
全身肌肤疼痛欲裂,倚云痛到极处,竟昏昏晕去。
不知浑浑噩噩了多久,刺眼的阳光再次将他唤醒,睁眼看了看,感觉天空中的云朵在动,冉冉飘舞的白云,竟比棉花更洁白,个人以一尘不染之感。
身体恢复了许多,倚云轻轻抬手,移动的天空立刻停止了,他懵懂间翻了个身,立刻“扑通”掉在地上,狼卫们惊呼这连忙抢上前搀扶他,倚云在狼卫的帮助下,艰难的站起身,四周扫视了一眼。
正午时分,太阳当空照着。
原来自己方才躺在简易的担架上,他们一行人,身处一处大峡谷,墨染关切的看着他,天地转转了片刻,倚云感觉身体迅速恢复起来,混元气凝集在丹田处,丹田处在阵阵发热,倚云示意墨染,自己需要休息。
墨染会意,让众狼卫休息,料理好昏迷不醒的公子寤生,众狼卫变分工各自忙碌起来,狩猎、生火、明暗哨岗,有条不紊。
倚云盘膝坐在一处被阳光晒的暖洋洋的岩石上,墨染也依样坐在他身边,将荡刀横在两膝之间,现在他已然成了废人,万般念想,化作灰尘,看了看颓然垂下的右臂,心中悲凉,后半生,只能抱残守缺,人间凑数了。
墨染嘴角抿着笑了笑,如果将苦笑分等级,墨染相信,他现在的苦笑必然是顶级的,毕竟谁愿意平凡呢,而且毫无悬念的平凡。
斜眼看了看倚云,墨染心中骇然,短短三天时间,当场烧伤如黑炭般,全身漆黑,墨染一度以为倚云命丧黄泉了,如不是气若游丝,身体未凉,恐怕现在坟前抔土已经干透。
倚云头顶氤氲萦绕,胸口起伏,脸色由苍白慢慢转为红润,墨染甚至猜测倚云乃是蛇妖,能够蜕去那烧焦了的躯壳,再生一副皮囊,除了蛇,谁还有这种逆天的神术。
倚云灵台清明,混元气则是更纯,游走于大小周天的速度,较之前些时日,竟有天壤之别,心念所动,混元气竟能够瞬间流转,四肢百骸随着混元气的流转,竟发生着剧变,周身紫气氤氲萦绕。
武封国,皇宫中一处矮房中,身穿绛绡云服的青天窃正在盘膝坐在一个青石台上,猛然睁开双眼,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自言自语说道:“脉妄?身负国运的脉妄!怎么跟庄王解释呢?看来得有所隐瞒呢,千载难逢啊!”说罢,沙哑着干笑了几声。
一炷香的功夫,倚云长出了一口气,轻轻睁开双眼,瞥眼间墨染站在自己身旁,左手执刀拄地,正歪着头看着他,便也善意的笑了笑,目光所及墨染的右臂,倚云眼中一暗,旋即脑海中电光一闪,心情便开朗起来。
墨染见倚云看着自己的右臂,有些伤感,转念一想,自己身残,又何必让别人跟着难过呢,便爽朗的说道:“右臂废了,不要紧的,倚云兄弟,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有机会喝酒,我们不醉不归。”
倚云听闻他转移话题,知道墨染不想提及伤感的事,倏的起身,站在墨染身侧,远处的狼卫见此情景,都惊呆了,两个响指之后,不知道谁喊道“糊啦,烤糊啦”,众人方才清醒,继续忙碌起来。
墨染一脸惊异,倚云见状,笑道:“皮外伤,运会功就会好的。”
倚云说的实话,不知不觉中,他的修为又增进许多,只要不伤及经脉,断去身体器官,毁去丹田这个混元气的根本,恢复起来便不是难事,先前昏迷状态,混元气自动游走,恢复起来自然慢些。
墨染长大着嘴,不敢置信道:“我们是兄弟吧。”
倚云转脸看向一望无尽的长河,阳光下,脸如刀削,眉宇间没有了先前的暗淡,身上的穿着众狼卫东拼西凑的衣物,看起来十分不协调,先前的短衫被天雷得寸寸碎裂,众人无奈,只好你一件,我一件凑了起来。
倚云自嘲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听闻墨染询问,收敛笑容,语气坚定地说道:“生死袍泽,如假包换。”
劫后余生,境界提升,倚云不禁心情大好,一扫胸中浊气,语气也轻松许多。
墨染苦笑,笑容可以甜,更可以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