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急吗?陈若安说金丹呆了许多年,也是时候往前挪一挪了,还问着松鹤什么时候把那些学生接回去。
松鹤就不能听见这些,一听见就头昏眼花肚子疼,连忙与师叔告辞,说是返山一路为了护着那些孩子神魂透支,得好好修养几天,下次再陪师叔唠嗑。
一旁的朱莽鄙夷地看向松鹤,那画舫曼妙女子是挺让道璞山松鹤真人透支身体的。
陈若安也知当初接下了,想还回去就没那么简单,于是温声期望松鹤照顾好身体,抱朴宗事务繁忙还有多依仗松鹤真人,身体千万不能垮了。
松鹤则感激涕零谢过师叔关心,说借师叔吉言,师侄定在百年内恢复如初,随后召了只金羽鹤前来,骑鹤下抱朴。
好家伙,这一对师叔师侄挺有戏。
见松鹤远去,陈若安才想起朱莽还在旁边,于是笑着说道:“让朱前辈见笑了。”
朱莽摇摇头,捋一下花白胡子说道:“像松鹤真人这般活着才真有意思。”
“今后在幸川峰上,朱前辈也可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朱莽拱手谢过陈若安,又听闻陈若安继续说道:“闲时也可指点钟千俞一些,事关武夫体魄之事。”
“武夫体魄?”朱莽有些困惑,钟小混蛋不是修道来了吗,怎么又练成武夫了?再说他那破烂根骨,就在一间没了房梁的茅草屋,随时都会散架,还敢习武不怕把丢小命了?
陈若安只是淡淡说了句:“算是得了一份天大造化,如今已脱胎换骨,走在武道双修的路子上。”
“嘶!”
朱莽倒吸了口凉气,我才离开小半年,怎么感觉像是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武道双修,对武夫根骨与修行天资要求极高,这也是那些所谓天骄也不敢走,怕走不通的路子啊,能走好这条路的人无一不是山巅之人,只因其道法与武境双双登顶之后已几乎无敌,最能诠释这条道的人,便是当今人间无敌手宋青竹。
这怕不是得了造化,怕是钟千俞吃了仙人,但吃了仙人又关武夫何事?难不成还吃了一位武神?
绕是朱莽多年古井无波的心境,此时也难免波涛不定,这四个字太吓人了。
朱莽一时顿口无言,于是陈若安出声说道:“事实却是如此,起初我也有些惊讶,不过天地造化一事谁也说不清楚。”
陈道长自然不会拿这事来寻他开心,朱莽心中也信了八分,同时暗自感叹,这小王八蛋真是洪福齐天,他钟家祖坟怕是烧着了。
他向陈若安笑着说道:“即是如此,老夫一身所学也就尽数传给他了,若是能与陈道长一齐教出一个小宋青竹来,也不失为一桩人间美谈。”
陈若安也笑着点头,随后引着朱莽下山,钟千俞这些日子虽不曾表露,但时常一个人没事冲着老槐树发呆,其实就是一直惦念着朱莽,如今朱莽安然无恙回来,他一定会开心极了。
至于朱莽所说的小宋青竹,陈若安却是不置可否,这世间还能有下一个宋青竹吗,陈若安回想了一遍这位虽未谋面,但却在各种山内秘经中记载的师叔生平,还是觉得不可能了。
武道双修一途,他已前不见古人,后也不会再有来者,一人独断此道,天地不可使之倾移。
下了山巅,老槐树下的众人坐在各自蒲团上,围着一座褐色九层小塔,双目皆闭,正用心塔斗法。
今早陈若安露了个面让他们自修,自己驾云去了蜉蝣峰,本想在找找心塔炼制方法,结果路上偶遇那黑袍童子与他说明了一番来意,结果那童子领着他去拿了一座现成的。
童子说是景战峰主还未归山,我等灵材备足之后,闲来无事就随便找了些器方炼着玩来打发时间,两月前刚好炼过一座合欢宗的心塔。
黑袍童子将心塔交于陈若安后,就先告辞离开,说还要回去守着其他童子做功课,不然他们又会结伴偷懒。
黑袍童子离去后,陈若安端详了一番掌心托着的心塔品相不错,估摸着他们能用到紫府境。
揣着意外所得陈若安回了幸川峰,将心塔交予他们并教了分神之法以启用心塔,而境界还不够的赵玉赫则独自修行。
随后陈若安才去了山巅破境,而又恰好松鹤与朱莽回了,打断了正准备跻身地仙境的陈若安。
朱莽走近了钟千俞只凭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武夫四境,十九岁的四境已是不俗,况且据陈道长所说他还是一位归真境的修士,如今亲眼所见朱莽还是觉着有些在做梦。
在钟千俞身侧站了片刻,朱莽走向陈若安商量着说道:“那他每日下午跟着我学拳?”
陈若安说道:“我虽不是武夫,但也知道学拳讲究一个沉淀,仅每日下午学拳不够,以后除了修行与吃饭,其余时间都由朱前辈安排。”
朱莽搓搓手寻思着这样是不是有些太狠了,又想到自己以前练刀练拳也受了不少苦,突然觉得钟千俞该锤炼锤炼,于是他点头答应了陈道长的提议。
而还身在心塔中与许长久斗法的钟千俞还不知道,从今夜起他未来在幸川峰的日子有多难捱。
与朱莽商量好后,陈若安身形一晃又回到了山巅,他重新布置好禁制后坐于崖边,山风猎猎,随着陈若安紫府之中有一道剑气冲霄,也摧枯拉朽般冲破了陈若安精心布下的禁制,一时间天地为之震动!
天降异象,无尽石碑林立在天,这些仿佛来自无尽岁月之前的古物,散发着令天地颤栗的恐怖气息。
幸川峰剧烈摇晃,山石滚落,溪河沸腾,万物生灵匍匐在地这是源自血脉之中的恐惧,老槐树下的众人也被惊醒,愣愣望着天上灰暗的石碑变成一柄柄古剑,心悸不已。
而武夫九境的朱莽,远比这些去凡或归真境的孩子承受得更多,这股九天十地唯我独尊的气势几欲将他淹没。
是陈道长?朱莽在心中说道。
而清醒过来的钟千俞愣愣望着天上异象,他却不觉自己全身青色血液正在沸腾滚烫,他只是在担心着陈若安,甚至没看见回来的朱莽。
抱朴宗的天上依旧万里无云,山内弟子长老也不觉有异样,只有松鹤望向幸川峰的方向叹了口气,还是说着那句话:“师叔,会不会有些着急了?”
景愿峰香火洞天,闭关其中的山灵睁开金色双瞳,天地伟力聚于双手印中却又突然放下,自言自语般说了句“好”,又再次合眼入定,只是心绪依旧牵挂着幸川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而在景愿峰上山各处,做着不同事情的刘阿蛮,与三具梦人同时抬头看往幸川峰方向,道士模样的刘阿蛮气得不行,一直重复说道:“你急什么啊?!”
其余山峰除蜉蝣峰、苍梧峰外大多封山感应不到天变,而苍梧峰千年来已未曾有过生灵,蜉蝣峰则是人皇鼎熠熠生辉撑起一片山河意境,隔绝了山外异象。
弥天高峰,一位麻衣老人只手遮天,将欲扩散整座天幕的异象锁在幸川峰的天顶,而老人身旁的涂山剑意汹汹。
涂山方才与景愿峰山灵传音说了,有先生有师兄还有他在,一定会护着若安周全让山灵且放心闭关。
无名峰上,独自喝酒的陈青冥望着徒儿山上的异象,手中杯却未停,只是祖师堂里挂着的仙剑‘春秋’不知何时飞了过来,被陈青冥横放在膝上。
剑仙若执春秋,定要改天换地。陈青冥饮着酒看着天外深处,谁敢探头剁头,谁敢伸手剁手,我陈青冥的徒弟你们欺负了这么多年,今日我也不想再忍了。
然而这异象来得快竟去得也快,幸川峰山巅的陈若安面色无常的站起身来,遥望天上还未散尽的异象,看着那一座座石碑,一柄柄古剑不知为何已泪流满面。
而他明明身子已经全进就差一只脚,一位恐怕天地也不容的地仙便要出世,他却又强行让自己退了出来,破境跌境真就随心所欲,陈若安是要气死古今圣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