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晚间余温已退,在森然的林中有些寒冷。四皇子裹在汇林在崖前走时顺走的包袱里的毯子里。他们已经在林中已经走了三日了。
这两只妖和汇林简直不是人,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他们仨要不是他喊停,能不眠不休的继续走。
汇林也不是人吧!四皇子想。
汇林正拾了一堆火柴走到四皇子面前,看他瞪着自己,疑问的问四皇子:“主子?”
四皇子心想,你都是他们一伙的,还叫我主子?
微微撅着嘴不讲话。
汇林只当他走累了,不想讲话。低头认真的拨弄火堆,顺便听远处的妖怪姐弟俩闲聊。
“这丽岙山越往深处走,怎么越荒凉?”林中的飞禽走兽都不见踪影。
怕还是骨生的孽果。
花源又问花落:“是不是大陆芸芸山川都有自己的本体,嗯,能修精怪的?”
花落回:“看机遇吧,像丽岙山这么大很有可能修成山妖精怪的。”花落想了一下,“应该也没有吧!骨生残害的生灵不少,山灵想修成正果不会放任不管。可是……”
汇林听的出神,花落却突然停下了,歪头远远的看着汇林。等汇林发现时,就看这只老妖怪坐在远处的树墩上,支着脸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花源还在旁边问:“怎么他听的到我们讲话。”他们坐的远,又怕恢复神志的四皇子听见,本身就是压低声音在讲话。
嗯。
花落轻声嗯了下,还是兴趣盎然的看着汇林。
“他是人。”花源对花落说。语气肯定,但是他心里疑惑,汇林对妖的态度稀疏平常,也有些能力。
“啊!”花落回应他,“人也可以修妖,叫人妖。”
汇林轻松捏断了一根树枝。
花源顿时惊了,看汇林的眼神也变了,同时问花落:“人也可以修妖?”
“是啊。”花落胡诌起来面不红心不跳。
若说花源经历的对多了,心思重了。但对花落他还是单纯的可怕。
当下他神情严肃,带有尊敬。这奶娃娃真厉害,才几岁啊,就修成人妖了!
汇林见他眼神就知道他想到别的地方了。委屈之余又捏断了一根树枝。
四皇子见着那双白嫩的小手被断枝戳的通红,有心想提醒一下。但憋下了。
是的,他有些怕汇林,同花落花源一样。这几日他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却时刻担心受怕着。
此时不论身体还是精神他都累狠了。此时若有机会,他倒想直接冲到二妖面前直白告诉他们,“我什么都没忘,我什么都知道。”
日日害怕不如一次揭穿,一次了结。
只是机会来的颇快,快到阿四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
夜里的山风寒凉,吹着茂盛的枝叶呼呼作响。伴着山风,伴着苍白的月光,一阵突兀喜乐传入众人耳朵。
花源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同他一样众人都想到了骨生和阿珠的婚礼。
莫不是他们没死透,又活过来了?准备再办一次婚礼。花落疑惑的看着花源,你没有烧干净?
花源立马表示那对“未婚夫妇”他烧的不能再干净了。
夜起而出的喜乐着实诡异。阿四不知道现在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在只有风声和喜乐声的夜里,阿四突然呵呵两声。
“这附近村民的习俗真奇怪。”
旁人应和,“也有可能是**。”
阿四打了个寒战瞥了讲话的花源一眼,你不是冷漠无情沉默寡言只对你姐笑靥如花吗?干嘛接我的话?
你不知道你接话,我更害怕吗?
现实很快就冷冷的拍打在诸位的面前。
鲜红的花轿从远处慢慢袭来,八个赤橙黄绿的山精身上系着一朵巨大的红花抬着轿子,后门是附近的魑魅魍魉种种都在腰间系着一丝红条以示喜庆。
四皇子嚯了一声,心想,八抬大轿呀,是场大喜事呀。
汇林望了他一眼,不禁扶了下额。他就感觉到了主子最近的不对劲。于他不亲近了不说,看着花落花源也不热情。他怕是不知道自己照往日谁对他有用处,那是嘘寒问暖。
这几日他对花落花源虽看上去平平淡淡,但实在不是他以往作风。这不,看他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汇林有点头疼。并且有点想念花笙,最起码他在那两只妖不需要自己费心。
主子,那色彩斑斓的奇形八怪的是是山精啊!你忘了,你现在是在失忆吗?
果然看向他们二妖,花源正看着四皇子若有所思,而花落正兴致勃勃的探究里面的新娘。
“姐姐,你好像失手了。”花源慢条斯理。
花落回过神来,不解的看着四皇子。虽然已经好久没用做过这样的事,但是也不可能失手啊。花落疑惑。
还是汇林的原因?花落把苗头对准了汇林。
还不及探究花落失手的原因。喜队中站在花轿旁,一只黑色的鸟妖突然讲话了。
“那里有这个人。”
停止吹乐的山精立马接嘴喊道:“大王施了幻术,凡人应该看不见的,不要生事快点走吧。”
鸟妖不听,扭着还未幻化完全的形象就要往他们那边去。
“那个顶好看的公子一直盯着我看嘞。”鸟妖的声音有些嘈杂大声。四皇子微微退了一步,有点想叫汇林,立马反应过来低下了头。
“可能是在发呆,黑毛你别动了色心,徒生事端。”又有妖喊道。
其余妖看着那四人,两两一处似在讲话,面上平静并无其他反应。更觉得是黑毛喜娘没事找事,催促着要出发。
黑毛此妖平日并不得看重,因为促成了此次婚事,被提携而起。近段时间来,被其他小妖吹捧的有些忘乎所以。
今天几妖都不信她的话,而她确确实实与四皇子对视了。往日堆积的虚妄在此时爆发开来,她执拗的脱离队伍走向了四皇子。
喜乐又停下来了,看着黑毛提着细爪绕着四皇子打转。
“公子刚刚看到奴家了吧。”禽性未脱的黑毛声音是鸟兽的嘶哑粗糙。学着她从人间学来的女子与男子交流的方式。
四皇子低着头,摆弄着火堆。奈何他实在没有什么在野外生活的能力,火堆在他的摆弄下变得忽明忽暗。汇林急忙接过四皇子手中的木棍,发现他的手凉的可怕。
是了,这几日。他刚从层层追杀中,躲进丽岙山。入山后,又遇到了骨生的迷雾。在他面前准备办场荒唐的婚事。跟在他身边的几百人都死在了崖下。
这一切他都没有忘的话,现在又有一只半脱禽形的鸟妖在他身边打转。
作为普通人,往日的凶险在谋略陷害中。这样直面的面对未知的危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四皇子恍恍不安。
这太超脱他往日的认知了。
才刚刚从骨妖的手里逃脱,为了让花落不起疑装疯卖傻几日。现在又遇到了这奇怪的鸟妖。
我们阿四的傻气又上来了,抬起头瞪着鸟妖。心道,不就是妖?妖邪夺人性命,其他人就不惦记他这条命?妖来人世幻成人形不就怕被发现,有所图?
他能谋人心为何不能谋妖心。
况且花笙要保他,他们这几日行路,不像花笙一样瞬息消失不就是因为他。
这只鸟妖人形都没有,打的过一脚就能让骨生和阿珠死去的花落吗?
会没事吗?如同他在洞中问花源的,此时他相信也会的。他信花落。
花落若知道他此时的心理活动,怕是会翻个白眼,再给四皇子一蹄子。还谋心?还想信她?本狐一点都不想跟你们这群前途渺茫的人一起好吗?
而此时,他们只能扎堆惊于四皇子的胆肥。
他语气欠揍,表情也让人手痒,他说:“看你又如何?知道自己丑不好好修练,还不能让人看了?”
黑毛尖叫一声跳起来,对其余的妖吼道:“他能看见我们,还说我丑!”
众妖精突然躁动起来,不能枉杀人命,是为妖的准则。可是现在看见他们的人不少该怎么处理呢?
“抓去让大王处理吧!”有妖说。
“直接夺神志吧!大王今日忙啊。”又有妖说。
汇林坐不住了,立马起身对众妖说:“尔等早慕大王英明,听闻大王娶妻前来祝贺。”
小妖不信,那为何刚刚要装作看不见他们?还有哩!
“这两人有人味。”一魍魉说道。
“他们是人妖啊。”花源接话。
“人也能修妖吗?”
“看你平时也不好好修炼,万物都能有机缘,人为何不可?”四皇子回怼。
汇林想说,主子我觉得这个词不大好啊。
魍魉闭嘴,一魑又说:“那你修成人妖,要什么特殊的法术吗?”
四皇子高傲的冷哼一声。
这时候花落从树桩一下子幻到了他们面前,释放的隐隐妖气让众妖精都有些不适。
打起来肯定打不过的嘞,他们想。还不如带回去让大王处置。
“那请各位和我们一同前往大王的喜堂吧。”抬轿的魅说。
此时已经骑虎难下,汇林想不就是一山妖娶妻吗?看这队伍的妖们,怕是这个大王也不怎么厉害。
立马抓住在身边的花落,扬起一张可爱的脸,亲昵道:“姐姐刚刚不是还说找不到路吗,现在他们给我们带路嘞。”
表情过于谄媚,声音过于甜腻。不止花落不习惯,花源和四皇子此时也觉得汇林这没节操到“恰到好处”。
两妖两人跟这群妖精慢慢的往山中的谷落走去。
“花轿里是只长的挺漂亮的鸟妖。”花落兴致勃勃的对花源说,“但是一直在哭。”
花源微挑了下眉,低头靠近花落的头问:“修成人形了吗?”
“嗯!”
这就奇怪了,一般能修成人形的妖精的修为都不低了。难道还是被强迫嫁给这个大王的?
“这个什么大王,是只占山为王的什么妖精?”花落又开始八卦了,“丽岙山真的没有山灵吗?”
要是有的话,这个山灵也太无用了吧。
“我在这里的时候,没有碰到过。”花源说。
山中灵怪多本是常事,借据山体的灵怪们往往会供奉山灵。山灵保其山脉平稳,久而久之就可以修成山神。这是所有精怪中最得天独厚的灵怪了。
花源借居在村医家并不属于依附山体的精怪一员。平日里与他们的接触也不多,没有见过这里的山灵也正常。但是他想,丽岙几百年来除了那次天灾下的山体滑坡和近日遇到的骨生也没有其他的事,怕还是有山灵在护着。
妖精的行步本身就快,四皇子作为普通人,学武功的时候也晚了,平日里其实只会几招防身,现在叫他跟上妖精的步伐其实有些费力。但还好汇林在他身边提他几步。
日后要问他与花笙的交易吗?四皇子心里想。
很快他们就到了入谷的峡道,细细长长的峡道在普通人眼里荆棘布满并不好走,但是喜队轻飘飘的踩着荆棘便飘进去了,花落他们跟在后面。
进入谷内,汇林就后悔了。
这个是个什么大王啊?来参加婚礼的妖精为何有这么多?
原本挺大的一山谷,此时显得有些拥挤。从山体轮廓,和远远山间的小树,众人可以看出这个山谷,若是没有人和精怪,此时应该显得有些空旷的。
然而或大或小,奇形怪状,各种形状的山间妖怪挤满了这里。有的已经幻化成了人形,有的还未退去本体。所以四皇子他们在这一群人中倒不显得突兀。
今日是满月,但是月辉却是苍白的,苍白的月光照在群妖的身上显得怪诞神秘。
四皇子身上一股淡淡的人气,冲着这群妖精的鼻子而去。
“有人。”这是一只通体发黑,嘴里豁出两条大长牙的野猪精说道。
刚刚被四皇子说丑的黑毛,此时扭着屁股,对野猪精说:“他说他们是人妖嘞,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人妖。”
闻言,挤在一起的妖精们顿时炸了。这世间还有人能成妖?
他们围着四皇子打转,兴致勃勃地问他人如何成妖。
他们其中不乏有人爱上了人世间的人,苦于时间在他们身上的不公平,爱人总会早早的离他们而去。
听闻有人能成妖,那莫不是他们的福音吗?
更有妖精是抱着好奇的态度。鸟兽的骚味和怪物的臭味熏的四皇子发晕。
这时候,有一人形妖怪走出,对黑毛他们说道:“再拖沓就误了吉时,还不将新娘送上圆台。”
他们这才注意到,所有的精怪都围着一处圆台。圆台上竖着两根大红柱,上方被另一横柱连起。横柱上垂满了红色的绢花。
一群鸟妖正围着圆台转圈,空中是他们抛下的各色花瓣。
只是圆台上除了这些,并无他人,新郎在何处?趁着众妖看向圆台的时候,汇林拉着四皇子,偷偷的与花落花源一起往角落走去。
一直在花轿中默默哭泣的新娘,却突然从花轿中冲了出来。朝着众妖吼道:“我不嫁!”
一紫衣红发男妖立马道:“禾姝,到了现在你还在后悔什么!”
虽是在问,但是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严厉。
新娘扯开了红盖头,露出一张清秀的笑脸。在各色的女妖中实在称不上好看。她哭着叫道:“父亲,你为何一直逼我?”
原来紫衣红发竟是新娘禾姝的父亲,只是这父亲满脸也没有嫁女的喜悦,更没有对女儿的疼惜。反而是一脸努色。
他说:“今日受邀而来的宾客都在,你不要在此时生事端。”
听此,各妖在一起低头絮叨:“不是说新娘与岙岱伉俪情深吗?怎么听起来不像?”
还有妖在问:“不愿嫁之前为何不说?都要上缘台了,现在反悔了?”
“那还不是上了缘台以后,灵魂同契就生生世世是岙岱的妻子了,不敢了呗。”
原来妖群中的圆台竟是这个作用。
这边的禾姝死也不上圆台,紫衣红发的男妖直接唤了妖要把她绑上去。禾姝的声音在山谷中一直回响。
可是事态闹成这样,新郎也并未出现。
花落实在按耐不住八卦的心,问身边一直絮絮叨叨的小妖,为何新郎还不出来?
小妖反而疑惑问道:“你们不是刚刚和新娘的花轿一起来的人妖吗?”
“狐妖,狐妖。”花落应道。
瞧瞧她这怡然自得一口承认的样子,在一群中的四皇子倒吸了一口气。
这狐妖之前还说过喜欢他的皮囊。他搓了搓竖起的鸡皮疙瘩,斜眼看着花落。
花落抬眼正巧看见阿四欠揍的表情,顺手就是一栗子。阿四捂着头就听那小妖又说:“你不认识我们大王吗?”
“岙岱嘛,久仰大名。”
“那怎么不知道我们大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受伤了,正在修养?”
花落想,这硬绑都要娶妻,红颜铁定是禾姝了。
顺口就接道:“不就是为了禾姝嘛?我知道,我这不是在问你新郎怎么还不出来?你怎么一直在问别的?”
小妖奇怪着:“你既然知道,也应该知道大王为了禾姝折了几百年的修为,现在正是原型休养啊。”
“原型休养还娶妻?”
“你们是不是别处来的妖怪?”小妖凑近花落,细细嗅了一下。果然是狐妖的气味。
“是啊,这不是赶上热闹,想来看看嘛。”花落接着小妖的话说。
“难怪呀,你们不知道丽岙山的缘台。只要在缘台上结为夫妻的妖精,灵魂便被生生世世绑在了一起。同生共死,修为也被契约。这不是大王得快点复原,把崖下的骨精给灭了吗?”
等等,说好的伉俪情深呢?不过修为?花落看往被众妖拉扯的禾姝。
就她?还骨精?
可是,骨精。
“骨生已经被我们给烧了啊。”阿四说。
原本熙熙攘攘的妖群,瞬间安静下来。各色的眼睛直瞪瞪地看着讲话的阿四。
作为凡人,阿四感觉额头上细细地流下了一条冷汗。
禾姝正被拉扯着,一听这话。顿时睁大了眼睛。
骨生已经死了?
她甩开拉住她正震惊于骨生已经没了的小妖们,冲到了四皇子面前。
“崖下的骨精没了?”
阿四点了点头。
妖群安静几瞬,突然沸腾起来。两人两妖突然明白,好似骨生是个挺厉害的妖精。
花源此时反应过来,自己在林中已然修炼了百年,在人世中又过百年。近千年的修为敌不过吸生息的百年小辈,骨生。
原以为,妖和人一样,术业有专攻,自己悬壶济世多年,休了杀气。此时花源觉得自己太过单纯了。
但是,他的姐姐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刚好有妖喊道:“骨生吸食生息入的是魔道,修为一年能抵我们数十年。他的修为千年妖精难敌,你们几只人妖怕不是在说梦话吧?”
花落摸了摸鼻子,这个,她知道自己年龄很大。可是按照他们的意思,她怕不是比千年更老许多。
她难过了,没有女性会对年龄有善意的。
千年妖怪在神怪的世界里属于什么地位?八卦的小妖说:“人间不下百只。”
或被供奉,或归于神。或在一次难于一次的历劫中灰飞烟灭。
高于千年的万年妖,那只在妖精的神话里面出现过。
当日在洞中的几人一起回想了一下,花落手起脚落一击了了骨生生息的动作。不禁都抖了一下。
汇林伸手抱住了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花落,仰着头眨着眼睛问:“你收我当徒弟的话,还算话吗?”
他好似碰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存在。
花落伸手就是掰下这之前还傲娇无比的奶娃娃。唬道:“以讹传讹,你懂不懂。那骨生本就没厉害的,妖传妖把它给夸大罢了。”
一只赤黄鼠妖听了立马不服:“我们大王有近八百年的修为,为了救禾姝,差点被骨生吸尽修为。”
此话一出,禾姝红着脸,怒气冲冲的回道:“他就是骗子,根本不是这样。”
禾姝的话让在场的妖精们都倒吸了一口气。看来这岙岱在这些妖的心中地位不低。
很快有妖给他们解了惑。
“你只是一只小鸟妖,在这里说什么胡话。丽岙山山灵容你在这里诋毁?”他们一路讨论的丽岙山灵原来就是岙岱。
而岙岱在骨生手里竟差点修为全失。
此言一出,一片唏嘘。
刚刚讲话的黄鼠妖在旁接话:“想嫁大王的女妖颇多,换一个吧!”
一时间,换新娘的声音一声接一声。
花落看视线已经不在自己这边,正想拖着抱大腿的汇林再次躲到妖群中。山谷突然轰轰的动起来,一声清朗难掩虚弱的声音响起。
“禾姝。”他叫。
被唤了姓名的禾姝猛然转头,却看不见人。
“为何说我骗你?”男声中透露了出哀伤。
“你说救了我,必须休养几年。但是我却见你去了沧江,和沧江水神在一起好不郎情妾意。”禾姝虽看不见人,但是抬起头,朗声咬牙道。
这时众妖才发现,与岙岱关系一直不错的沧江水神烟月没有来到今天的婚礼。
“你想与我成婚,是想舍我魂魄救那命不久矣的烟月。”禾姝眼里蓄着泪,却忍住一字一顿的说。
“在缘台上契约的魂魄怎么能舍,一魂灭,双魂失。”旁妖只觉得这禾姝今日一直在讲胡话,再说沧江水神人好好的,哪需要她的魂魄救她。
“不是有回魂珠移魂换魂吗?”禾姝说。
花落闻言与花源对视一眼。还魂珠的事,禾姝小妖怎么会知道。
群众的力量永远都是强大的。花落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回答。
“回魂珠只在传说中出现,有记载,上次出现还是千年之前。如今已经遗落不知何处,你今天怎么一直在编些胡话?”
“呵,回魂珠现世的事情已经从京城传来,花笙大人的话还有假吗?”
又是一阵吸气声。
各妖心里顿时想法不一。
京城花笙乃一山猫所化,大约四百年前被众妖开始口传。说的是,以妖之身灭一人间正统皇家,一时间人间浩荡,群雄逐鹿,尸横遍野。那时候花笙就着一身红衣,带着入魔的的群妖与神斗争。
死了吗?
没有。
但是跟着他的群魔都灰飞烟灭了,只有他与神做了交易。交易的内容无人知晓,只知道那染血的红衣他一直没褪下,而且还成为了浮世中的执行者。
无论是想成正果的妖精还是其余芸芸的小妖见到花笙都要叫一声,大人。
“他执的是人间脉运,身处人间当然属于人间一脉啊。”刚刚给花落说八卦的小妖,又挤了过来,“花笙大人说有,那就真的有。”
花落有些牙疼,之前就怕这只山猫闯祸。看来祸已经闯了,也没想到他在人间还有一番如此地位。但是回魂珠的事,花落扭头问四皇子:“那个未婚妻是怎么回事?”
阿四沉浸在刚刚对花笙的描述中,他的老师竟然如此惊世骇俗。他不明白执行者是什么意思,但恍惚知道,自己所追求的九五至尊,似乎只在花笙的一念之间。
听到花落的疑问,他喃喃回道:“宰相之女,轩安王的表妹。”
“他喜欢她吗?”
喜欢?在花笙的世界里,世界万物,他皆可欢喜。他欢喜之物,皆可弃之。
阿四摇了摇头,现在看来怕是不喜欢了。
花落终于提起了脚边的汇林一把扔向了花源。对禾姝说:“你给我一五一十,一句一字好好说道如何是花笙所说。”
禾姝看着青衣花落,也瞪红着眼睛,对花落,也对在场的群妖说:“当日我误入骨生的迷雾,岙岱以半生修为救我一命。从迷雾中出来已然难以支撑幻型,此时有妖和我说,京中花笙大人能灭骨生救岙岱。我便出发去了京城。”
“那是我与岙岱已经初定成婚,只等我从京城回来与他上缘台成婚。”
“从京城回来后,你便再也不来我府洞。也不愿与我成亲。”一直未现身的新郎从一处山壁中浮现。
丽岙山脉连绵,是江南少有的高山。袭承江南山脉连绵的特性,丽岙本人身行修长,行路谈吐,温文儒雅。
只是看的出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一张脸苍白无力,套着的新郎服空空荡荡。
这样的身子怎么与沧江水神烟月,花前月下郎情妾意?
“我从京城回来,便去了你的府洞。你本该应该养伤,却并不在府洞中。守门的小妖告诉我,你去了沧江。等我到了沧江的时候,看见你在沧江旁的观江台和烟月呤诗。
看见她在你身边一直咳嗽!听见你说,等你成婚一切都会变好!”
“你告诉我,你拖着伤势,为何要去和烟月呤诗作对?什么叫成婚之后就会变好?”禾姝一步步走向岙岱。
“我在京城听见花笙大人对他身边的小妖说,回魂珠就要现世了。回魂珠可以移魂换命,即使是被被签订契约的神魂也能更换。”禾姝此时已经走到了岙岱的面前,岙岱被她仰头直视的红眼晃的心疼,微微退了一步。
禾姝又说:“我之前就疑惑,我只是一只小小的鸟妖,长的也不好看。你对我的情深似海就让人难以理解。原来是为你的沧江水神找一个代替品而已!”
岙岱被激到脸红耳赤,对禾姝说:“没有,我没有去过沧江。你去京城我便一直养伤等你。你好看,蹙眉好看,笑着也好看,在我眼里比丽岙千妖都好看!”
岙岱过于激动,声音不自觉放大,整个山谷还回荡那一声“好看~”
花落微微戚声,啧啧,这对郎情妾意怕是有什么误会在婚前爆了,只是要不要这么忽视在场的各位。
在这样不断被重复的夸奖中,禾姝却冷笑一声:“呵,我亲眼看见的,还能作假。当日你不在府洞,还能作假?”
“你为何不找我问清楚,觉得我骗了你,还答应我成婚?”岙岱看着禾姝。
“我自然是想找你问清楚,还未走近你们我便被妖打倒,再次醒来就在烟月的水牢中。她日日命人给我送来固本修为的药剂,为的是增长我的修为,好替你疗伤,也好给烟月换个好身子!”禾姝的眼越发红起。
“你并未见到我?”
“自然是见到了,你与烟月不就在水牢旁说过话吗?让烟月耐心等待。你欺我至此,怎么还有脸面如此理直气壮地问我?”
岙岱只觉得不解,他在府洞中一直修养。禾姝回来后,他命妖遣了信。
她不来见他,却封封都回。她说的又是怎么回事。他冷然,对身边一妖传道:“去沧江把烟月接来。”
说话时眼睛却一直盯着禾姝。
花落对他们的误会也好,欺瞒也罢,实在不在意。只问禾姝:“你亲耳听花笙说的?”
禾姝的眼泪还蓄在眼里,听花落直呼花笙的名字,木道:“亲耳听说。”
“我剁了这只死猫!”花落气绝。她怎么能相信这只猫动了凡心爱上了人间的女子?怪她一心想来到人间,贸然答应了交易。那只猫的目的是她呀!是她!
“刚刚说烧了骨生的是他们吧。”周围窃窃私语又起。
花源早已放下汇林,在一旁看着花落。
此时得到答案,不自觉的揉了揉放了回魂珠的胸口。连上到一下船就与他们分道扬镳的花笙,和一波接一波的凶手,他有理由相信,从骨生到今天岙岱的婚礼怕都在花笙的算计中。
为什么参加岙岱的婚礼?不单单是四皇子作死的行为,而是他的姐姐本身就是个好动八卦的主。
京城之中,晚箩花苑,一身红衣男子正斜靠在一方矮塌上。随手就谴走了面前弹曲的女子。招手一旁的下人,问:“四皇子他们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