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吽道:“鸠摩印契,多加练习,好得很。”
渊宗正色道:“弟子谨记!”
鸠摩吽露出深思神色,道:“遇人不提及,贫僧传印契事。”
渊宗点首。
鸠摩吽道:“以后闲暇时,可来达摩洞。”
渊宗道:“吽吽大师是否闭关,小子会否打扰您老人家清修?”
鸠摩吽笑道:“不会,人少,极少。”
渊宗道:“鸠摩师傅苦修多年,是否已到‘太上忘情’境界?”
鸠摩吽没有即刻回答,沉思一会儿“太上忘情”的含义,答道:“无所谓忘,不刻意记,不刻意忘。”
他说到“不刻意记”、“不刻意忘”,左手食指连指心房两次。
渊宗心道:鸠摩吽大师傅,真的做到融修行于呼吸之间,非俗人可望其项背。
鸠摩吽周身散发玄黄光芒,进入冥想境地,他闭目道:“去六祖堂,觉相方丈有事宣说”,说着再不多言,渊宗感应之际,无法感应鸠摩吽一丝一一缕呼吸。
鸠摩吽道:“空,不留任何真元,无从感应。”
渊宗不禁沉思。
渊宗慨然道:“鸠摩师傅,弟子走啦!”说着给鸠摩吽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以表感激。
鸠摩吽面上并无一丝变化,也不说话,无从知道他心间想法。
渊宗挺正身形,大踏步走至门口。
鸠摩吽道:“日后有缘,心中有惑,来达摩洞。”
渊宗笑道:“好的,吽吽大师傅!”
走出藏经楼,眼见晨光熹微,天地肃静,渊宗不禁感慨几番。
他心中莫名涌出一阵倦意,似乎极为疲惫。
这种感觉如此真实,却又莫可名状。
他心意甫动,运转‘六字大明咒’,一遍遍重复,丹田即热,传来纯阳之气,比之紫雷青霜剑所传别有不同,似乎紫雷剑阳气偏重于“阴阳”之“阳”,如炉中火,和而烈,六字大明咒所传来阳气乃是“慈悲大念”发出,如同阳光普照,熏而广,各有玄奥。
藏经楼外有一棵老松,枝如盘虬卧龙,隐有苍老之迹,渊宗喟叹几句,心地澄宁。
他心无杂念,左掌呈仰状,五指平伸,于丹田处停,右掌呈覆状,五指平直,虚悬于左掌之上,虚悬之处,玄黄异芒流转,心中说不出的受用。
此乃‘鸠摩八印’之一——‘梵箧印’,渊宗运转五行遁甲秘术生部“木字诀”,轻盈飘举遁入树身之中,佛道两股真元接洽,呼吸出入之际,心中舒坦无比。
仿佛身游宇宙,仿若遍体生光,渊宗对世间万物再生敬仰之心。
他微微呼吸。
渊宗似可读懂树的想法。
数百年沧桑,斯人已逝,高楼已垮,宾朋早散,人生无非大闹一场!
树中极为安静,树身遍体传来清甜空气。
渊宗深深呼吸。
一生长久么,纵使修为天下无双,焉能易得亡人聚首?
这是他首次想到自己父母。
渊宗再不多想,进入冥想状态。
既而,晨钟响起,渊宗心间有“泯其万境,息此六情”之感。
他目光聚敛,凝神守意,从树身无声无息脱身而出。
临走之际,渊宗心道:老松,我走啦,有时间回来看你!
风拂古树,“沙沙”作响,渊宗大踏步前往“六祖堂”。
行走百余里,时有两僧在打扫庭宇,渊宗放眼看去,微有震惊,竟是当日被田单“杀”掉的二人。
渊宗感应过去,分明就是当日二人,这种异样感觉很难表述清楚,渊宗却非常肯定。
他感应之际,瞑目窥想,二僧予人无形无相之感。
难道这就是天竺释迦派独特修持秘术吗?
渊宗尝试心间运转“六字大明咒”,再度感应,此次竟可感受二僧微弱脉息,渊宗心中一动。
他于观想之中,二僧脉息竟似有“思想”,察觉到自己被窥视。
渊宗收回感应,陷入沉思中。
他回转目光之际,二僧颇有意味的打量渊宗。
其中一人身材修长,面目清秀,道:“小僧‘离妄’,施主修为好生厉害,竟可勘破我天竺释迦秘术!”
离妄双目散出精光,道:“说来感谢小渊施主救命之恩,当日田单虽不能伤及小僧及师弟‘离欲’分毫,但还是感激你相救的发心。”
渊宗心中微微一凛,自己拼劲全力,方勉力杀退田单。离妄言谈之间,于田单修为轻描淡写,难道二僧修为却已臻至如此高深地步吗?
渊宗道:“妄兄客气,小子来自青城,少林有事,不得不管。”
离妄微微点首两次,道:“渊宗檀越同气连枝之心,颇有佛门大慈大悲之意。”
渊宗笑道:“妄兄说得太过高远,我这人行事,但随心意,无拘无碍。”
离妄单竖左掌,躬身道:“方丈于‘六祖堂’等候渊檀越多时。”
离妄左掌并拢,往前指去,显在引路。
渊宗道:“有劳妄兄。”
※※※
少林寺,六祖堂。
门扉移开,烛光隐约散出,只不知为何屋中并无人声。
渊宗感应之际,只觉佛家澄明之气,充盈满堂,此气一点一滴盈及此屋,似乎一丝一缕不漏屋外,用眼睛看,却察觉不出丝毫异样。
只听一人漫声道:“小渊施主终于到来!”
渊宗细细打量堂中情景。
堂内居中供有一尊释迦如来佛,佛祖慈眉善目,眼鼻观心,金身挺正,螺髻庄严,隐泛玄黄光芒,呈站立姿,左掌往上单竖,右掌五指并拢,掌心向下,面对众生。
释迦佛左首是燃灯佛,右首是弥勒佛,分结不同印契。
堂前供桌上立有六个牌位,第一位写的是“先祖无量”二字,如是依次是二祖至六祖,五祖牌位处写的是“鉴通”。
渊宗细看处,五祖鉴通的牌位,相较来说,油光可鉴,似乎有人时常擦拭。
供桌堂前坐一有长眉老僧,此僧眉白如雪,闭口无言,老态龙钟,看来如此弱不禁风。
在他面前立有两人,一人着一袭白衣,予人华丽俊逸之感,剑眉星目,身形略瘦,此人与商心灯一样,嘴角长有小痣,不过此君看起来非常沉稳,比之商心灯活泼有所不同。
另一人身着素色僧服,身材圆润,双目狭长,并不含邪气,鼻梁挺直,下颌平展,耳垂圆厚,双眉正中有一颗小痣,乃是剃度出家之人。
看起来两人年纪均与渊宗相近,渊宗顿生亲近之感。
老僧朗声道:“三位小娃娃,年纪近似,不妨自行介绍一番!”
老僧说话,阳气倒很充足,只他微闭双眼,看来柔弱之际。
少年僧与白衣人显是极为熟稔,老僧此话显是希望渊宗认识大家。
渊宗道:“请问老师傅可是觉相老前辈?”
老僧周身散发淡蓝光芒,恍如琉璃,照耀堂内,长眉微微一敛,笑道:“师兄觉相另有要事,老衲乃敝兄三师弟觉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