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易大师如同睡着一般,说过介绍之语,不复多言。
白衣少年道:“在下峨眉云战!”说话之际,双眉一轩,似乎颇有傲气,然而目光湛然,又显不是鲁莽之人,堂中烛火微摇,衣袖微微摆动,愈发显得此君气质出众。
渊宗道:“战兄台可是定溟师太之徒?”
云战微微一讶,笑道:“定溟乃我三师叔,家师定嫦,‘定字辈’中居二。”
渊宗道:“原来如此。”他心中想到空缘大师所说“男宗”、“女宗”之分,难怪空缘大师说如今男女宗各有异性子弟。
渊宗不再多想。
另一僧人沉声道:“小僧法号‘至泓’,乃是觉相大师第三小徒!”
此人说话韵调,含有一股佛家空明圆融之气,加之他慈悲面相,隐含佛威。
渊宗道:“至泓兄台好!以后多多关照小子!”
至泓道:“渊檀越年纪轻轻斩杀恶徒流沧一郎、死战快活林高手——‘邪气西来’伊破泪,更有甚者能从上古恶兽相柳处脱身,渊檀越一身道行修为,小僧佩服!”他语出此话,不含讽刺,不含表扬。
渊宗道:“人在世间,身不由己,世间名利对小子来说,并非看得如此重,道家说‘金玉满堂莫能守’,便是此理!”
至泓露出深思之色。
渊宗道:“有的时候没有退路,渊某若不握紧刀锋,此刻早已是刀下亡魂。”
云战道:”说得好,我云战欣赏逢敌不退的人,但只是勇猛,只能成为‘莽夫’,渊小兄年纪轻轻,历经诸事,显然是有智计之人,在下佩服!”
渊宗一时不清楚云战、至泓之立场,露出深色之色,不复多言。
觉易大师道:“小渊娃娃,你莫要在意,云战、至泓乃两派精挑细选之人,各有秉性,他们二人,心性那是正直得很,一定够资格做你的真心朋友。”
觉易周身流转淡蓝光芒,此光不同于幽灵鬼魅之光,有一股和柔熏风之感,光芒一缕缕洒在三位少年之身,众人均有心地澄宁之感。
渊宗心道:觉易大师,果真人不露相,不可小觑!
觉易大师似乎看破他心意,道:“小渊娃娃,整个青城,虚蒙仅推荐你一人,可见对你的看重,唉,老衲多年前与虚蒙也有一段交情,他年轻时严于律己,推己及人,我们知他性情,倒也算是朋友……可见对你的看重!”
渊宗点首。
觉易大师道:“让你们三人聚在此处,实乃别有深意。
“近年来,魔教大有卷土重来之意,正魔之间,细作无计,防不胜防。
“就拿正道来说,以青城、少林、峨眉三派为首,可当中到底哪些人为正为邪,实则殊难定论。
“就拿昆仑、崆峒两派来说,便十分微妙。”
觉易大师双目聚神,兀自深思。
觉易大师续道:“此次互派弟子,本为交好之意。哪知昆仑掌门木萧真人漠然不理,最后还说甚么我等居心不良,妄图染指昆仑秘术的话语。
“唉,昆仑一派,甚为微妙,若论本源,昆仑乃五派历史最久。可是不知为何,自两千余年前及五百年前,昆仑竟是元气大伤,再也无法追及青城、峨眉以及敝派,说来也是怪事。”
觉易大师沉默下来,似乎深思此中缘由。
觉易大师道:“今日我们得到消息,魔教妖人纷纷齐往昆仑奔去,显是有所图谋。
“昆仑虽与三派交往不多,但并非滥杀无辜之派,如有危难正道不能不救。
“少林的消息来源必然不是造假,因此敝兄觉相修书一封,托人带去昆仑,哪知木萧真人说甚么我等胡说八道之举,还说难道昆仑的子弟不足以保护门庭吗?
“此事少林本不打算再理,只敝兄悲天悯人,意欲派遣弟子前往昆仑一探究竟,若是昆仑无难,你们速即返回,如此最好,若是昆仑有难,却需为之解难!
“你们此去,在‘暗’不在‘明’。”
觉易说完此话,再次陷入沉睡之中。他眉间先自散出一缕醇和淡蓝光芒,既而此光微微覆盖三人之身,似乎此光在窥破他们心意。
云战正色道:“弟子定当不负觉易大师嘱托!”
至泓道:“小徒理会师叔之意。”
渊宗笑道:“大师傅,你说的大意,小子都懂得,只小子尚有一问,魔教方面派出人士,可否特别高深厉害?’
云战、至泓露出聆听之色。
渊宗道:“莫要误会,小子并非怯战,只是随意问问。”
觉易大师微露笑意,道:”这个倒不能具体深知,不过救危解难,不可把自己性命陷进去,万不得已,当退及退。”
三人点首。
觉易大师道:“小子们静候出发消息,至泓你带两位檀越去往休息之所。”
至泓合掌恭敬道:“师叔放心,至泓理会!”
※※※
三人走出六祖堂。
云战道:“以后我们三人就当‘同流合污’了。”
他明明说的是一句玩笑话,却一点不露笑意。
至泓道:“战兄客气,我等三人,自然同进同退。”
渊宗道:“此话有理,小子以直觉而言,至泓兄乃是渊某见过最讲义气的出家人。”
至泓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云战道:“早就听闻昆仑大名,想到就要去往昆仑,心中真是一阵激动!”
渊宗思及峨眉相柳巨蛇,当日他与宫心风五人,亦是心潮澎湃进入峨眉,哪知险些丧命。
渊宗道:“魔教人多势众,我们不可大意。”
渊宗莫名想到青螺小仙,不知此刻她身在何处?心间生有怅惘之情。
当日青螺小仙所赠细铃,未免遗失,渊宗暗以黑线穿之,挂于颈项,外有衣服遮挡,并不能见。铃铛不时传来清凉之气,顿减尘思。
云战、至泓露出深思之色。
云战道:“不错,我等不可大意,不过人少,亦有脱身之力,相信只要三人合心,必然其利断金。”
云战说完此话,似乎颇有心事。
至泓道:“我乃出家之人,杀伐之心不重,不过咱们正是应该聚为火焰,定当度过艰险。”
渊宗点首。
至泓道:“小僧将二位兄台带至休息居所。”
渊宗本自有点疲惫。
他和云战跟在至泓身后。
三人来至一屋前,至泓分别为两人安排好房间,并叮嘱用素斋事宜,便即离去。
渊宗来至房间,持趺跏坐,手捏“大慧刀印”,心中运转六甲剑诀“临字诀”,进入冥想境地。
时门外有风,从窗台镂刻间,徐徐而来,有凄清之凉,渊宗再次运转心决,佛道两股真元,交融无休,周身遍暖,此时他身上黄青二道异芒流转。
渊宗心随意转间运转“九天应元普化雷诀”之“雷部”真诀,甫一运转真元,顿觉丹田传来一缕紫色真元,他胸臆间上扬道家六甲阳气,丹田下蕴佛家印契真元,雷诀一经运转,仿若天地袭来一道紫色冷电精芒,贯通胸臆丹田,大有快慰舒坦之意,玄奥异常,说不出的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