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距离王都并不是很远,除了吃饭睡觉,不做任何停留的话,骑马大概二十天左右就能达到。阿尔道省去了睡觉的时间,一天换一匹马,仅用了十天时间便到达了目的地。
密信中老国王要求他秘密回城,不能被人发现,他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老国王遇到了麻烦,因此他必须争分夺秒。
可如今王城的守卫格外森严,他乔装打扮想尽各种办法想都没能混入,最后只能潜入泔水桶中才勉强混进城。
好不容易来到皇宫外围,看着高大的城墙,他又开始犯难。皇宫周围不时有守卫巡逻,他现在不能太过招摇,只能借着夜色,不断在外围的小巷子里徘徊,思考着进入的方法。
其实他对这里十分熟悉,毕竟曾担任过皇宫的亲卫队长。皇城内所有的警示点都是他安排布置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加难以找到突破口。
他不断思考着,当初是否有遗留下来的漏洞。
皇城里的守卫主要是围绕着议会宫殿与寝宫分布开,寝宫在中央宫殿的后方,以这两个宫殿之间为中心,以圆形为巡视路线,从里到外一共四层,第一层两队巡逻,第二层三队,以此类推一直到最外层。另外皇城的背面是悬崖,几乎不可能翻越。从时间点上算,若以正门进入几乎不存在巡视盲点。
不仅仅如此,皇宫警示点塔楼的布置也是按照圆形向外分布,而且每个塔楼都会有两个以上的哨兵,一个负责监视皇宫内部的情况,一个负责监视其他塔楼里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即使长了翅膀也很难飞进去,除非能够挖洞钻进去。
阿尔道靠着民房顶层的围墙,用手扶着额头,虽然他在来到这里之前曾睡了五刻时,但依旧挡不住困意。
恍惚之间,他想起一件事情,确实有个地方可以钻进去,在皇宫内部只有皇室才知道的秘密通道,从寝宫的地下室可以直通地下水道,这是他任职期间国王告诉他的。不过那个入口只能从里面打开,而且地下室的入口也被铁链锁着。
无论如何,他现在只能大胆一试,而且他有预感,国王一定会在那里等着他。想到这里,他立刻打起精神,去寻找皇城外面最近的下水道入口。
王城最初是建在岩石山上,这里地质坚硬,到处都是岩石,难以开凿,当初设计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地下水道,直到一次水淹皇宫。现在这里的下水道大多是由后期修缮完成,十分粗糙且简陋。
阿尔道提着简易风灯,忍受着恶臭,在下水道中时而弯腰,时而匍匐地前行,还要不停地驱赶老鼠臭虫,他甚至开始怀疑国王的话,即便是逃跑,让堂堂皇室钻这种地方也实在难以想象。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他开始打退堂鼓的时候,面前的通道逐渐宽敞起来,也开始有了人工建筑的痕迹。直到看到秘密通道的入口时,他才知道自己只是进错了位置,原来的通道不仅宽敞,还非常干净。
不过这并非他所关心的,除了想要洗个澡,换身衣服之外,他现在更加关心这个秘密通道的背后是否暗藏玄机。
他敲了敲面前的石门,在石门周围摸索了一圈。他判断这里至少有一百年没有开启过,石门底部几乎与地砖融为一体,苔藓也钻进了石缝,从敲击的声音判断,这道石门至少有一英尺的厚度,即使来十个成年壮汉也未必能让它有所松动。
“老天,放过我这个可怜的老头吧。”阿尔道不禁泄气的说着,开始用至少回去的路是干净的来安慰自己。
这时,石门内传来了细微的声音,他立马趴在石门上倾听,他判断这一定是金属撞击石面的声音,十分清脆。他随手捡起旁边的一块石头,以同样的频率敲击回去。在等待片刻后,周围开始产生细微的摇晃,随即石门缓缓上升。
克里蒙多的国王——弗列格,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撑着长剑出现在他眼前。
阿尔道丢下风灯,右手握拳放在心口,右膝跪地,低下头说道:“阿尔道.迪伦.吉尔伯格,参见国王。”
“平身,阿尔道,今天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如此拘礼。”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两年多没见过了,阿尔道在心里感慨着,可他更加感慨面前的这位国王,相比上次见面时已经大不一样,消瘦到凹陷的脸颊,满是皱纹的额头,他曾经引以为豪的金色长发如今也变得弯曲枯槁,白色的睡袍已经撑不起他曾经高大强壮的身躯。
阿尔道实在无法想象这两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得如此憔悴。
看着发呆的阿尔道,弗列格大致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微笑着说道:“已经大不一样了啊,阿尔道,如果在晚来几天就看不到我了。”
阿尔道再次单膝跪地,郑重的说道:“请您千万别这么说,我的国王。”
看着面前无比憔悴的曾经的挚友,他现在内心充满了愧疚,他最后还是以逃兵的身份前来面见。
“不必如此,阿尔道,你还愿意回来我就很满足了,”弗列格放下长剑,从怀里掏出药瓶递到他面前,说道:“先把解药吃下,跟我来。”
“解药?”阿尔道疑惑的看着药瓶。
弗列格微笑着回道:“我不确定谁是谁的内应,所以只好把他们都放倒了,不过不必担心,只是迷烟,以防万一,你先把解药吃了。”
“我的天,你哪来的这些东西?”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王国竟然用迷烟把自己的守卫给放倒。
“这种东西我还有很多,你也可以带点走,”弗列格半开玩笑地说道,随后他用一只手紧紧地抓住阿尔道的手臂,十分严肃的说道:“阿尔道,今天这里没有国王与将军,只有挚友。”
弗列格的眼神中甚至带着请求,阿尔道十分庄重的答应下来。
“把自己的守卫都放倒,恐怕在整个天舟大陆的历史上您是第一人。”既然是朋友,阿尔道就不必拘谨了,说话也开始随意起来。
弗列格爽朗的笑了出来,尽管声音十分苍白。
在弗列格的引导下,阿尔道走出了地下室。看着大厅走廊倒在地上的侍女与守卫,他不禁有些同情这些人,同时也好奇他是怎么知道今天自己会来的。
像是看出了阿尔道的疑惑,弗列格边走边说道:“从昨天的开始我就等在那里,我想以你的速度应该就这两天。不用担心,这药具有迷惑的效果,他们早上就会醒来,然后忘记睡前发生的一切,不过幸好你今天就到了,否则也实在是瞒不住了。”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大胆,不过好歹在书信中给我一些提示,万一我从其他地方进来,看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阿尔道半讽刺的说道。
“抱歉,我也是最近才想到,不过只要你没有长翅膀,就一定会从那个地方进来。”
这真的是太疯狂了,阿尔道在内心感叹道。
“怎么样,这些年有没有遇到有趣的事情。”弗列格平淡的说着。
“当然,”短暂沉默了一下,阿尔道说道:“不过,还是十分牵挂你,这些年过得也并不算好。”
“然而你还是选择了离开这里。”
阿尔道沉默不语,他之所以被贬,就是想要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你不用有所愧疚,我并是不在责怪你,这一切都是你理应得到的,反而是我一直没有遵守当初的承诺。”
自离开王都以来,阿尔道总是会想到在这里孤军奋斗的战友,也曾在官场历经了这么多年,他十分清楚国王是多么辛苦的职业,时刻提防着奸佞小人,应付那些顽固旧贵族,除了治理国政,还要协调公爵之间的矛盾,王城内各部门的勾心斗角也着实让人头疼。
他以为离开了这些便会快乐一些,但负罪感却时刻提醒着他,逃兵的下场应该是在绞刑架上。
“不必为此难过,阿尔道,我欠你的恐怕已经来不及还你了。”
阿尔道刚准备开口,走在前面的弗列格忽然停了下来,他指着澡堂说道:“你先洗个澡把衣服换了,那帮家伙的鼻子十分灵敏,别留下痕迹,我会在书房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