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铭公主!”
“哼,”蒋振东鼻子里呼出一口冷气,他对这个公主还真的没有看到眼里去,“公主,您这是有什么事儿要做?”
“要你让路!我要去三哥府里!”铭公主说完,蹭蹭两下从马车上跳下去,却还是被马拦着,不能上前。
“公主,王府这样大,换一个门进去吧,”蒋振东上下看看这个小东西,不过小小一个公主,竟也敢在他面前叫嚣。
“我换?凭什么让我换!你们堵在别人的门口是在做什么?我三哥宅邸可是在路上,你们这是连路都挡住了可知道么!”铭公主在那群马外瞪着蒋振东,这人太过分了,好端端的挡着门!
蒋振东摸了摸自己马背上的鬃毛,这会儿他倒是觉得这个公主来的蹊跷,该是被人叫来助阵的,既然如此,那便是于他作对,“老夫在此等苏明雪来跪我,公主,与你何干?”
“你奇不奇怪,等雪姐姐做什么?你不是蒋思清的爹么!”铭公主双手叉腰,昂着头往他那里看,这些马太高,人又不动,她其实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
蒋振东扭转马头往前骑了几步,到了铭公主面前,却恰好,让其他几个人的马屁股对着她,“老夫的女儿也是你的嫂嫂,是你能直呼名讳的么!”
“怎么不能,我是公主,她不过是个妾!”铭公主一边说,一边挥着手去拍扫过来的马尾巴,“你怎么可以让这些马屁股对着本公主!”
“马是畜生,畜生不认人,并不清楚人的尊贵,屁股对着公主殿下,也并无不妥,”蒋振东说完,却还是挥了挥手,让属下们稍稍往前走一些,这些马不住的挥着尾巴,看着的确烦。
“对,畜生不认人,不知道尊贵!”铭公主瞪大了眼睛看着蒋振东,这老头好过分,太欺负人了!
“铭公主小小年纪说话如此夹枪带棒,不大好吧,”冷振东俯下身子,拍了拍她的头,慈爱的太虚假,“小孩子不要太气盛,会吃亏的。”
“别动我头!你要打我吗?!”
铭公主扯着嗓子大喊,她本来是希望用这个“打”来吸引傅天佑的注意,让他出来帮帮自己,结果她没有引起自己哥哥的注意,却引起了马匹们的注意。
这些马挨得太紧,本来就有些焦躁不安,现在有人在自己背后大喊,就更加的慌乱了,其中一匹高声嘶鸣乱踏着蹄子,另外几匹也跟着慌乱,不住的踏地。
原本惊了马,都会急忙勒马,或是往一旁跑让马散开。
但是蒋振东过分自信了,他总以为自己这是战马,因为并不下令让马散开,甚于看着铭公主慌乱的神情也不在意,直到自己的马也开始踏地才觉着不对。
但是这会儿,却已经来不及了……
“啊!”
小公主的尖叫声被马蹄声和马的嘶鸣声所掩盖,那些彻底惊了的马不再受控制,马蹄四下踢踏,连马背上的人都摔下来了两个,何况,那个不会武功,又在马蹄附近的公主……
“快勒住马,快些!”
“砍死,把那匹马速速砍死救下公主!”
一时间乱的已经看不清是人是马,只是看见飞溅起来的血,却也不知道属于被踩了的铭公主,还是那匹别砍死的马。
“铭儿!”闻声而来的傅天佑脸色煞白,他哪儿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蒋将军!还不快救人!”
战马比一般的马更大,更威武也更有力,可傅天佑却什么都不顾,他抽出旁边那个戎装侍卫的剑,冲了过去,一剑砍下正在嘶鸣的马的后腿,马往后仰着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连地上的那些瓦砖都砸碎。
却还不解恨,又过去一剑刺透马身,回头,死死的瞪着蒋振东,“你的马,你的属下,伤了我妹妹!”
“韩王,这……”蒋振东竟被他的气势镇住,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很清楚这会儿的傅天佑有着多么大的怒意和杀气。
“小多子,去请太医,快!”傅天佑蹲下看着已经昏厥的铭公主,他不知道她伤在哪里,现在能不能碰她,若是体内有断骨,抱她很可能会刺穿内脏,“去找毒王,快,我知道他必定有办法,快!”
这下闹的,不下马也得下马,不仅下马,还损了两匹好马。
蒋振东不仅失了颜面,还有所折损,自然是颜面无光,可铭公主生死未卜,又实在不能不管,只能让用斗篷把铭公主平平的抬进去,好歹,也算是驳回一些脸面来。
“王爷,王爷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蒋思清脸色煞白的看着床上的铭公主,她不知道该怎么劝,只是看看自己的爹,再看看脸色阴沉的傅天佑,再看看府里大夫不住的摇头,找着理由安慰自己,“不是去请毒王了么,毒王来了就没事了。”
蒋振东倒是一副毫不介意的表情,立在一边连看也不看一眼,“这能有什么事儿?老夫当年断了四根肋骨,不也是无妨?”
这话说的在场所有人心里都不舒服,却不能做声,连傅天佑也只是忍着不和他争执。
在场的这些人都忌惮蒋将军三分,不敢乱说话。
却毕竟不包括所有人。
“将军这话就说错了,你无妨不代表旁人也无妨,这分明就比不得,”苏明雪披着一件赤红的斗篷,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喜欢铭公主,所以有怒意,开口自然就是一股子的霸气,“公主年幼身子又弱,自然比不到将军您身经百战又是常年操练的。”
来了!
蒋振东三两步走过去,打量着这个比自己挨了一头多,小了几十岁,却并不发怵的女人。人,他总记得是见过的,却又和记忆中全不一样。不,该说若她一直如此,自己会记得这个女人,可不记得,便是因为她有所变化,“你便是苏明雪?”
苏明雪压根不理他,闪到一边让身后跟着的章周进门,“傅天佑,没事,我刚刚遇到了他,他说这种伤他能治。”
“遇上?还是原先就在一起?”冷振东冷笑着拦住章周,白净的男人让他这种久经沙场的人很不舒服,说出来的话就让别人不舒服了,“身为女子,竟如此不知廉耻!”
苏明雪抬起头,看看这个满脸络腮胡,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蚊子,五大三粗看着就知道没读过书,一身铠甲腰间别个剑的“将军”,深深的有种这人要是在现代,带一根大金链子加个纹身就是路边地痞的感觉!
她上下看了又看,咧着嘴傻傻的笑了笑,把章周推到一边让他绕过去,柔声细语的说,“蒋将军,将军大人,我苏明雪再如何不知廉耻,也不曾被人捉奸在床,不是么?也不曾被众人围观,不是么?也不曾被休被弃,不是么?你蒋氏一整个姓氏,还真都没有资格在这里训斥我,来教我什么是廉耻,不,是,么?”
这一连几个不是么,一句比一句戳中蒋家人的痛处,硬是把蒋将军常年被晒的那张黑褐色的脸上,逼出了煞白和通红两种颜色。
“你!”他这会儿才知道清儿是如何落败的,此女一脸痴傻说出的话却句句要命,果然心机极深,这会儿不杀她,日后怕是清儿会死在她手里,自己多年的谋划,也便一朝败落了!
思及此,他的手就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不如借此机会要了她的命才是。
苏明雪一点儿不怕,她抬起头,眼神自信又蔑视,语气也是一样的傲慢,“蒋将军,我劝你莫要再生枝节了吧。王爷同我,都是敬你年老有功。可你这会儿该想的,怕是——公主真出了什么事儿,你告老还乡该去哪里!”
像是谁封住了所有人的嘴,一时间静的连呼吸都这么清楚。
“王爷,王爷我爹并非故意而为,”蒋思清急忙求情,她也拦不住自己的爹,明明大夫来了就该先去看,他却在这里和苏明雪斗嘴!
“是,自然不是故意,是有意,你看,先是围着王府的门,不让人进出,也不许行人过路,方才,”苏明雪故意顿了顿,看着为章周让位的傅天佑,笑笑,“又拦着大夫不许他过去,将军,你和公主有仇,是么?”
蒋思清心惊,她这样说出来,便成了自己的爹有意谋害公主!失宠事小,若是公主有事,怕是会满门抄斩!“姐姐,我爹他岂会……”
“岂会什么?又怎么不会呢?我刚刚回来的时候,门口一大片的血迹,还有两个人骑在马上堵着门,事儿都闹这样大了,竟然也不知道避让。我倒是觉着蹊跷,妹妹你和你的爹究竟是要做什么?”苏明雪根本就不怕,她用苏承昭威胁了章周和司璟,他们两个一定会保护自己平安,她有什么就可以说什么,反正是别人先挑衅,“妹妹,知道的是蒋将军来韩王府看女儿,不知道的,看这一身戎装,还当你们是来灭门的!”
“雪儿,话不要太过分,蒋将军也只是一时心急,”傅天佑见章周已经开始把脉,就加入了他们的战局,他拦在苏明雪面前,虽是责怪的词,用的却是宠溺的语气,他心里其实很满意,很多话他不能说,但是苏明雪却可以用妇人无知,来替他出气。
“心急?心急什么?是心急自己明明被禁足的女儿跑到外面投湖么?那究竟为何不进门,要堵在旁人的屋外!”苏明雪就是生气,铭儿那么活泼的一个女孩儿,这会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要她咽下这口气?门都没有!
“姐姐!我爹来看我,这事有错么!”蒋思清顾左右而言他,这事儿的确做的太错了,但这时候再错,也得找借口扭过去,“是,我投湖是我的错,可我,我也想家人来看看,这有什么错?”
“没错,”苏明雪冷笑,却指着已经气的脸色红的发紫的蒋振东,“爹看女儿没错,但他不该一身戎装,不该搭对人马,不该堵在门外,更不该伤了公主!”
蒋思清也被说的哑口无言,求助的看着傅天佑,可他却护在苏明雪面前,全然不顾自己……
“蒋将军,妹妹,我若是你们,这会儿就不会忙着和我斗嘴置气,我会忙着为自己想个好的说辞,免得太后来了,你们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