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请个保姆?”罗伊接过他手里的花盆。
peuplier闭上眼睛又睁开,眉心在那一瞬间蹙起又松开。
“放进客厅阳台里吧。”
他既然有意回避这个问题,罗伊也不再过多询问。搬完最后一盆花,罗伊直起腰,松了松脊背。
屋外突然闪过一道煞白的闪电,接着雷声炸裂开来,雨水毫无顾忌地倾盆而出。
罗伊望着雨水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看这雨势,怕是走不了了。”
雨下得很大,狂风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没有了风的席卷,雨水像是一条条银柱倾泻而下,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笼罩着整个大地。
在这嘈杂的雨声中突然夹杂进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虽然细小却格外赤耳。
罗伊回过头,看到在门关处的peuplier。她先是一愣,随后急忙跑过去,将他推进客厅。
男人依旧在咳嗽。
罗伊微皱眉,余光打量着房间,视线定睛在角落里的厨房。
她转身去了厨房,在厨房摸索了几分钟,端出一杯热水。
见男人没有接过水杯的趋势,罗伊低声,“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peuplier将视线从她脸上收回,接过水杯轻抿了一口热水,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了下来。
他说,“谢谢。”
罗伊摇摇头。她的心里突然感到有些心酸。
男人淋湿了的头发耷拉在额前,发尾挂着的水滴顺着高挺的鼻梁缓缓滴落,在衬衣上形成一摊温润的水渍。
“怎么?”peuplier抬起头。两人的视线突然交汇。
罗伊别开视线,有些尴尬地后退了小半步。半晌,她试探性地开口,“你...要不要换个衣服?”
peuplier轻挑眉。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罗伊眯眯眼朝他露出抱歉的表情,“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你那里湿的太明显,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是衣服太湿了...”
天...罗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简直是满口胡言。
peuplier的嘴角轻轻上扬,垂眸间才发现自己胸口的一片风光。衬衣本就是薄款,如今紧贴胸口,白色间隐隐露出些肉色,倒是惹人注目。
“不打紧。”peuplier朝她笑笑。
罗伊撇撇嘴,浑身打了个冷战。不知为何,罗伊总觉得这个男人笑起来很恐怖。或许是这个人的脸简直像个假人面具,完美的让人不敢去触碰。
“罗伊,你能帮我吹吹头发吗?”peuplier突然出声。
在这个问题上,罗伊是有些不情愿的,但是她又可怜这个男人。略想了想,她点了点头。
peuplier满意地笑道,“推我上楼吧,楼上有吹风机。”
别墅里没有楼梯,只有一个通往二楼的电梯。估计是专门为他建造的。
卧室倒不同于客厅阴暗的风格,天花板是黑色的,而周围的墙壁却是天蓝色的。不过里面的布置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个台灯。
“在桌子下面的抽屉里。”
罗伊打开抽屉。抽屉里面很干净,放着几个药瓶和一个吹风机。
“你生病了?”
见他不说话,罗伊解释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是看到抽屉里有药我大学选修过这方面的科目,那个是治疗精神方面的药物。”她的声音在说到精神方面时变得极其细小。
peuplier闷哼出声,“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罗伊不再说话,而是专注地为他吹头发。
他的头发很顺,短发在罗伊指缝间划过,像是羽毛划过她的心扉,在她的心口留下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痕迹。
“我的手臂受过重伤。”
peuplier的声音低沉而轻柔,甚至被吹风机的声音给掩盖了过去,但罗伊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该用什么来形容命运?
就像是蒲公英毫无目的地在空中飘荡,有的落种大地,有的随风而逝。
而逝去的,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方便问一下原因吗?还是说是天生的?”一问出口,罗伊就后悔了。她不该这么没有礼貌。
“因为一场车祸,这双腿这只胳膊,包括,”peuplier突然噤声,片刻,他继续说道,“都是因为那一场车祸,我的人生完全变了。”
罗伊的身子有些僵硬。
车祸......
“傻了?”
罗伊回神,她胡乱地将吹风机收好放回抽屉,“我推你下去。”
她的声音在发抖。
不,她的身子都在发抖。
“你不舒服?”peuplier抓住她的手臂,迫使她停下来。
“没,没有。”罗伊想要将手臂从他手里抽出来,奈何她的力气远比不上这个男人。
peuplier抓着她的手臂缓缓抬起,沉声,“你知不知道你在发抖。”
“我没事,你让我冷静一下,我需要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罗伊看着他。用着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这个眼神将peuplier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松开她,任由她跑出房间。
窗外依旧飘着大雨,银丝般地,模糊了远方的视线。
时间在钟摆的伴奏声中逐渐流逝。夜晚降临在这片被孤寂笼罩着的世界。
停电了。没有一点光亮。
“你喜欢黑暗吗?”
“不喜欢。”罗伊将自己蜷缩进沙发一角,她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你应该挺喜欢的,我刚来的时候屋子就和现在差不多。”
peuplier轻笑出声。
“我只是害怕。”
黑暗中不知道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罗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他在害怕什么呢?会有人喜欢黑暗吗?会有人害怕光明吗?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好了,不说了,来谈谈正事。”peuplier伸出双手在桌上摸索一番,找到了那张画。“你为什么会画这样一副画?”
一颗白杨树。
“这是我最重要的回忆。”罗伊和他讲述着那些事迹。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和一个陌生人讲着她的故事。可是不知为何,她却很乐意,甚至带着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