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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自己的路 走自己的路

头天晚上,文才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想到自己都是十八岁的人了,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生活,也该能养活自己了,不能再靠着父母和姐姐们的呵护活着。前十八年,他对家里没有任何贡献,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读书,但他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读书。“十八年了。这十八年,我都没有认真想过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活着!现在是该好好想想了。”

文才觉得自己应该去找个事情来做,一方面要养活自己,另一方面也要让自己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以后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他发誓这辈子从此刻起,要自己养活自己!不是为了与老爸赌气,而是为了自我。

他起身,收拾好床,给姐姐留下字条后,轻轻开门关门,摸黑上了路,深一脚浅一脚,走过乡村路,去了镇上的车站。在那里他上了镇里出发去县城的第一班客车,到了县客车站,又从县客车站坐上了去邻近的江州市南滨长途汽车站的客车,他准备先到江州去寻找自己的生活。

柳河县虽然属于江南省的永州地区,但是,柳河县处于永州地区比较偏僻的位置,这里离永州的位置比柳河县离另一个地区所在地,也是全省第二大的城市江州市更远。所以,柳河的人常到江州去。江州比永州发达得多,再者距离要近一些。

从柳河县早班开往江州城的客车上人特别多,客车中间的过道挤满了人,有去江州批发市场进货的,也有把柳河县的特产运到江州去卖的,客货混装。

因为要进江州这样的城市,客车里的大多数人都衣着干净整洁,男的吹了发型,女的上了脂粉,打扮得比较光鲜,为的就是不能让江州人看扁了柳河人,不能让人认为柳河的都是乡巴佬。坐在窗边的人担心灰尘飘进车内弄脏了衣物,吹乱了发型,不愿开窗让空气流通,车内有些闷热,货物散发着各异的味道,拥挤的人群身上也散发着不同的气味。

文才是最后挤上这辆早班客车的几个人之一。站在客车中间的过道里,一支手拉着车顶的扶杆,防止自己因客车的颠簸而倾轧到其他人,好在他个子够高,手拉在扶杆上并不太费力。不过,两只脚由于落地面积太小,别扭地插在其他人的脚与脚之间,让他很不舒服。车上已经没有更多的立足之地留给他的脚了,他只能把自己的两条腿难受地别在其他人的腿林之间。

从柳河县城前往江州市城区需要经过三个县的县城,公路是县道,路面不太好,客车要开上六个多小时。途经县城时有人下车,也有人上车,但车内依然很挤。趁着有人下车,文才换了个稍微舒服点儿的站立的姿势。一路站了5个多小时,文才觉得两条腿已不像长在自己身上了,他只觉得大腿以下有些麻木,自已的身体木木地杵在两条腿上。

客车进了城区后,沿途有人下车,车内慢慢没有那么拥挤了,后来,文才还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开始打起了瞌睡。

一晚没睡,怎不瞌睡?

文才睡着了,他没有想到,也没有力气想到,他渐渐远离的家里发生的事。

上午十点多,文学牵着儿子王小虎,急匆匆出了门。刚到拦水坝村,远远地就看到了回村办宴席的余守年一家人,文学故意慢下来,仿佛是为了迁就儿子王小虎才慢下来的。

余守年走在前头,手里虽然提着装满菜的口袋,但走得雄纠纠气昂昂。后面跟着余艳红,满面喜色,浑身焕发着青春的气息。然后是何苗,边走边跟余艳红叮嘱着什么。余正科走在最后,左右手各提了一个大口袋,低着头。

文学擦了脸上的眼泪,尽量不让余家人看出来什么。

“爸妈,你们先走,我看到文家大姐了,我去打个招呼。”余艳红对余守年和何苗说。

“嗯!你去吧!”何苗小声说。

“你快点儿呀!”余正科说。

余艳红没有理余正科,自己朝文学娘儿俩去了。

文学看到余艳红过来了,对儿子王小虎说:“待会儿那个阿姨来问你舅舅的事儿,你就说不知道,我们回外婆家去。”

“为什么呀?妈妈。”王小虎不解,小孩子的问题最多,十万个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这么说!”文学道。

“哦!”王小虎道。

文学刚叮嘱完王小虎,余艳红就过来了。“大姐,您这是回家么?”

“嗯。”文学点头,还冲余艳红笑了一下。

“小侄儿,过来,阿姨和你们一起回外婆家。”余艳红说。

王小虎乖巧地从文学身边来到余艳红身边。

余艳红伸手牵着王小虎的小手,“你舅舅在家么?”余艳红问。

“阿姨,我不知道,我们也是往外婆家去的。”王小虎说。

“喔!”余艳红说,“你喜欢舅舅吗?”

“喜欢!”王小虎说,“阿姨,告诉你,我舅可厉害呢!他成绩超好,球打得特别好,而且会讲故事,会做菜,还会做烧烤,还会……”

余艳红牵着王小虎的小手,听着王小虎叽叽喳喳地讲着他心目中厉害舅舅的事儿往文家走。

文学跟在后面,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她担心王小虎说漏了嘴,把昨晚家里的事说出来,她知道弟弟文才正与余艳红谈恋爱呢!她担心余艳红会受到刺激。她更担心一会儿余艳红真会跟到老家去,这文才出走的事儿怎么给爸妈说呀!

文学一路担心地走着,也没有听清楚王小虎跟余艳红说了些什么,有时听到了余艳红开心的笑声。

眼见就要到文华家了。

“小虎,你先去找外婆,妈妈跟阿姨说点事儿!”文学几步赶上余艳红和王小虎道。

余艳红一直觉得文学有什么事儿要对她说,但文学没说,她也不好直接问。她放开王小虎的手,摸了一下王小虎的圆脑壳,一笑:“小虎去吧!”

王小虎一走,余艳红转头看到文学的嘴唇动了两下,没有说出声音,眼眶里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姐,怎么呢?”

“文才…是文才,他走了。”文学哭出了声,泪珠接二连三地从眼眶里冒出来,顺着脸滑下来。

“走了?”余艳红不解。

“这死孩子,他走了,就在昨天晚上。”

“走了?”余艳红觉得头有些晕。她猜不透文学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是死了?不可能,前几天还好好的。跑了?也不应该。“姐,文才怎么呢?”余艳红有些焦急。

“昨,昨天晚上,晚上,文才离家出走了!走了!”文学终于说清楚了文才“走了”的意思。

“为什么呀?姐!”余艳红不理解文才为什么会离家出走?没有原因呀!

“昨天,我弟到学校去问了老师,他填的重点大学没有录取他,他昨晚回来,回来跟我爸闹了一场,然后,然后就离家出走了。”文学边哭边说。

“没有录取?”余艳红不知道文才填报的志愿出了什么问题,她也不懂文学说的没有录取是什么意思。

文学从兜里拿出文才留下的信,递给了余艳红。

余艳红看了文才的信,不明所以。“为什么呀?”她心里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艳红妹妹,我也说不清楚文才的事儿。你看,你看,等他回来了,让他给你说好不好?现在,我爸妈还不知道他走的事,我,我还要去给他们说。”文学道。

余艳红怔怔地看着文才留下的信,漂亮的字体让她觉得熟悉,但又充满了疑问,“他为什么要走?”但文学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赶她走,不想让她进文家的院子。

毕竟她不是文家的人。余艳红有些失望,她忍着满腔的疑问,但还是安慰文学道:“姐,文才那么聪明,一两天想明白就会回来的。”她也是这么想的。说完,转身慢慢往大伯家去了,她满脑子都是“不可能!”

文学收好文才留下的信,往家的院子里去了。

文学走进院子。

王小虎和翠兰站在院子里。翠兰站在院子里正在问王小虎关于文才的事儿。

“是真的。外婆,舅舅真的走了。我早上去叫他时,他没在屋里。”王小虎说。

“你舅舅去哪里了?”翠兰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妈妈说的,舅舅就是走了。”王小虎说。

“妈!”文学进了院子,叫了一声“妈!”泪水止不住的流,仿佛受了委屈的女儿找到了依靠。

“你弟真的走了?!”翠兰。

文学没有回答,右手从衣服兜儿里掏出折里有些皱的文才留下的信。

“这个死孩子!……”翠兰大声骂了一句,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她昨天还劝文华,说等明天再想办法,不停地给文华灌输明天解决问题的观念,文华在喝了不少闷酒的情况下,终于接受了翠兰明天商量解决文才问题的提议。哪里知道,文才这个混小子,明天还没到,自己先跑了,这下让文华怎么活?这个家还怎么过!

“妈!”文学跟着蹲下来,扶着翠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他不懂事,一两天就回来了,一两天就回来了。”

王小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只是把早上没有看到舅舅的事实和妈妈说的舅舅“走了”告诉了外婆,外婆还不信,直到妈妈来了,还拿出了舅舅写的信。但此刻他看到外婆和妈妈都哭了,而且还很伤心。他后悔告诉外婆舅舅走了的事儿,他知道舅舅走是一件不好的事儿!他手足无措地弯下腰来扶着妈妈,安慰自己的妈妈。

文华正在屋里床上躺着,头天晚上喝醉了闷酒,听到了翠兰和文学的哭声,知道出事了,几把穿好衣裤冲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文华出来看着哭成一堆的母女俩和小外孙。

“爸!文才,文才走了!”文学说。

“走了!”文华心里“咯噔”吓了一跳!“死了?不可能呀!文才不应该是那样经不起打击的人,是不是自己把他逼得太紧了?”文华心里有些自责。

王小虎见外公出来,妈妈好象也被吓住了。昨天外公发了好大的脾气,还打了舅舅,今天不会要打妈妈吧?他站起身来,拿过妈妈手中的舅舅留下的信,跑到外公跟前,将信递向文华,“外公,舅舅走了,这是舅舅留下的。”意思很明显,“不是我妈妈犯的错。”

文华颤抖着,一把从王小虎手里扯过纸,他真以为文才压力太大,想不开自寻短见了!他这一扯把王小虎吓了一跳。

文华迅速看完信,气得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文才没死,而是跑了。跑,也就意味着文才逃避了!

文华两手“嚓嚓”地撕烂了信纸,用力往地上一扔。“滚——!”文华大吼了一声,这一扔让他失去了重心,脚下一滑,一屁股迭坐在地上。文华双手蒙住了自己的脸,低着头坐在地上。

他觉得文才因为高考失败而逃了,这种逃不是抗争而是逃跑,就如端着枪冲上战场的士兵,临阵一枪不放,转身又端着枪逃回去了一般,让人看不起!可耻!可恶!可恨!

着实把王小虎和翠兰、文学吓了一跳,翠兰、文学立刻起身,几步走到文华面前。翠兰赶紧上前扶助文华,文学也上前来,“爸——,您消消气!消消气!他不懂事!他不懂事!我去把他找回来!”

坐在地上的文华一抬胳膊,推开翠兰和女儿去扶他的手。

“不许去!”文华几乎是吼出来的,“逆子!逆子!”眼泪流满了他手遮住的脸,透过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院子里静下来,翠兰流着泪,手还扯着文华的衣服,文学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王小虎呆呆地看着外公外婆和妈妈,他被吓住了。昨天外公发了很大的火,今天外公的火更大,好象自己还哭了,他从来没有看到了外公哭过。

翠兰也傻了,连她都没有看到到文华如此伤过心,至少没有看到文华伤心地哭过。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自己的男人,只在那里扯着文华的衣服流泪。她怕文华气不过做出自我伤害的事来,毕竟这个男人是她的男人,是她一生的依靠。

文华坐在地上手捂着脸,喘着粗气,他在伤心难过。但他不想让妻子、女儿和外孙看到他伤心的样子。

良久,文华慢慢地爬起身。“翠兰,我们不要这个逆子!我们没有这样的儿子!”然后,踉踉跄跄进了屋,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了门,倒在床上。

文华在床上躺了一天,不理翠兰,也没理大女儿,连他最喜欢的外孙也没理。他呆呆地望着屋顶,无数次地问自己“怎么会这样?”

家里闹翻的时候,文才乘坐的客车正颠簸在从柳河县到江州市的省道公路上。

客车到江州南滨长途汽车站时,文才还在呼呼大睡,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累,一样整夜没睡觉,从来没有这样费力地站立这么久,文才累坏了。

售票员叫醒文才时,文才发现自己的口水流在了衬衫上,在浅蓝色衬衫右胸前留下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淡淡的污渍。

站在江州市南滨长途汽车站的街头,文才两手空空,连多余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都没有。近一米八的个子,倒是一个帅气的小伙,上身的衬衣还是因为昨天到学校去穿的浅蓝衬衣,不过现在有些污渍和汗渍。衬衣的下摆扎进一条带着牛皮腰带的牛仔裤里,脚下一双休闲运动鞋,鞋的周边还有早上从乡下走到镇上时,在路上粘上的稀泥失掉水份后的仍然没有掉落的土块儿。远看高大帅气,洒脱不羁,不修边幅。走近一看,还是有些邋遢,衬衣有些褶皱,胸前有污渍,领口和袖口有明显的污渍。黑色的头发显得有些蓬乱,里面夹杂着一些小白点儿头皮碎屑。高鼻之下、嘴角和下巴上的渣渣胡子朝着不同的方向生长,显出淡淡的黑色,让人有扎手的感觉。神色疲惫,两眼微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望着滚滚的江水,文才深深吸了一口空气,自主呼吸的空气真好!可是,没有管束的日子心里却缺失些什么。

文才摸了摸牛仔裤兜儿里的皮夹子,皮夹子很薄,里面除了一张身份证,就剩下两张钞票,一张百元的和一张拾元的,这是老爸放假前一个月给的生活费,放假前没有用完剩下的。头天往返县城和今早乘车花费后,现在也就剩下这点儿家底了。

“从现在起,一切都要靠自己了!”文才自言自语道,“看来要找一个吃住不花钱的活儿。”

从南滨长途汽车站出来,文才选择了一条沿江的街道,顺着街道往前走。

江州是山城,也是一座水城,两条大江在江州交汇,把江州的山和山下少有的平地分成了三大块儿,这三大块中山占了一半儿还多,城市在山脚下展开,层层叠叠地向山上延伸,一直延伸到天际线或是山林中,山下的街道顺着山脚下的江边建设,江州城较平的地方在北岸,那里是江州发展的重点。不过刚进城的文才对江州两眼一抹黑。

文才是第一次来江州城,他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如何去找一份包吃包住的活儿。他能做的就是延着往前走,时不时到街边的面市和店里去打听打听。

肚子已经咕咕地叫过几遍了,声音大的让他远离肚子的耳朵都能听到。上一顿饭,还是昨晚在姐姐家里吃的面条,那一顿他吃得不多,不是没胃口,而是没心情。今天早上没吃,如今过了中午,还没吃早饭,这已经创下了他此生以来饿饭的新记录。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他想家了。“家里现在已经乱成一团儿了吧!老爸老妈这时候在……”

但,他马上掐灭了想家的念头。

“打死我也不回去……,我的路我自己做主!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吃饭,再问问人家是不是招人。我现在能做什么?除了有点力气外,好象什么也不会!”他细细想了想自己究竟能做什么,他想到了他会做饭,老爸说过他以后可以做大厨。

文才走进街边一家饭馆。饭馆规模不大,四张圆桌每张可供十人用餐,还有四五张能供四人用餐的方条桌。

文才进去的时候,饭馆里就餐的人一个也没有。或许是因为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了。

“帅哥,吃饭?几个人?”从饭馆里面的柜台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女人的声音。

文才没有立即回话,而是一直往里走到柜台处,他可不是来吃饭的,他是来找工作的。

走到柜台前,文才发现在餐厅最里面角落里的方桌边上坐着三个穿着服务员制式服装的女子,她们被刚才女人声音惊醒了,正睁大了眼睛看着文才,一脸的不清醒和不舒服,就象是被谁搅醒了美梦。

“老板,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招人么?”文才轻声问。

“招人?”站在柜台里的女人愣了一下,“我们不招人!”

“帅哥儿,你会什么呀?”旁边的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带着调侃的语气问。

“我,我厨房里的什么都会,会做饭,会炒菜。”文才说。

“你有厨师证、健康证么?”柜台里的女人问,同时白了一眼那刚才问话的服务员。

“没有。”文才说。

“没有厨师证、健康证,我们餐馆可不敢用你。”柜台里的女人说。

“哦。”文才这才知道,在这城里的餐馆当厨师还需要厨师证和健康证。

“谢谢!”文才说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背后三个服务员开始叽叽喳喳说话了。

出了门,文才觉得获取信息非常重要,他太缺少一些基本的常识了。

“看来大厨是干不了了。”文才想。他觉得自己会的东西太少了。“就剩下身上这一把子力气了。”

他沿着街往前走,街边除了小餐馆就是杂货店、五金店、服装店等等,与县城的店铺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稍微繁华一点儿的地方有商场或大一点儿的超市或百货店,规模比县城的要大,人比县城的人要多。

又走了许久,文才还试着问了问店面稍大一点儿的门店,一家一家地问,问老板是否需要招人。

这个依靠自己上门询问方式找工作的年轻人,仿佛一个衣着稍微整洁、身上微微有些汗臭味的乞丐,弯着腰低着头陪着笑脸,向每个门店的主人讨要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文才感到了自己的卑贱,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知道自己再不卑贱,就找不到工作,也就没有办法养活自己。

让文才感到无奈的是,无论他如何低声下气,低头陪笑,那些老板几乎都给了他一个回答:“不招人,不招人”。

这些门店的老板都不愿招一个陌生的看起来十分不成熟的年轻人。

文才一步步往前走,一家家门店进进出出,慢慢地,他有些走不动了,饥饿和疲惫还有口渴让他迈不开脚步。

终于,他走进一家小面馆,屋子里只有四张条桌和叠套成一摞的塑料凳子,几只没叠套在一起的塑料凳子杂乱地散在条桌下面和旁边,面馆的最里面还有一个低矮的小门。

文才进面馆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多了。门店里没有一个客人,门口的桶式面锅里浑浊发黄的水还飘着乳白色的碱香气息的蒸气。锅的后面放着几个有盖儿的盆子,应该是佐料和臊子。

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坐在门口右边的条桌边,斜靠着墙正在打盹儿,男子穿着白得发黄的围裙,戴着一个白色纱帽,胡子渣乱,右面墙上斜挂着的电扇正呼啦呼啦摇着头转着。

“老板,还能吃面么?”文才问。

胖老板没有反应。“老板,老板。”文才提高了声音。

“嗯——!”老板哆嗦了一下醒了,“啥事?”

“老板,还能吃面么?”文才说。

“能吃,能吃。”屋里面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死胖子,你又在睡觉!”女人尖锐的声音叫传来,让胖子一激灵站了起来。

“能吃,能吃,你吃什么面?”胖子立刻问道,好让里面的女人知道刚才他并没有睡着,只是反应慢了一点儿。

“来三两素面吧。”文才想过兜里只有那点儿钱了,必须坚持到找到包吃包住的工作。所以,必须节约,少花钱。“再来碗面水吧。”早上以来,他一口水都没有喝过,现在觉得嘴里的唾沫应该都成泡泡了,嘴唇也干得有些裂了。

“素面三块钱,面水自己舀。”胖子厨师说,他已经起身走到了锅前,用手拉了一下门后的开关,桶式面锅开始嗡嗡作响。

面一会儿就好了,但文才觉得自己在那里坐着等了很久很久,仿佛几个小时。

胖师傅胖乎乎的手把盛面的碗放在文才面前时,文才已经喝完了一碗面汤了。

面里除了几片绿色的菜叶外,就是黄白的面条,面条的上面有一层佐料,面汤上漂着几点黄黑的油珠。

文才用筷子翻了翻面条,搅了搅,开始希里呼噜地吃起来,尽管有些烫,但他仍然吃得很快。一会儿,面条吃光了,再一会儿,面汤也喝光了。

这是文才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不是因为面好吃,而是因为他太饿了。他满意地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往日的斯文和读书人的教养在这一刻已经被他遗忘了。

吃饱喝足,文才坐在凳子上没动。“老板,我能在你这里休息一下行么?”

“你坐吧,反正现在也没其他人来。”胖老板说。

“小伙子,看你这样子,是出来找工作的吧?”那屋里的女子已经出来了,坐在了靠里面的条桌边上。

“嗯。”文才嗯了一声,“高考没考上,我就出来打工了。”文才说。

“可惜了!”胖子说,“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呵呵。”文才苦笑一声,“现在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找个工作真的很难。”

“那你什么都不会,能找到什么工作?”女子问。

“我本来会做菜,不过我没有厨师证,也没有健康证。”文才说,“现在只有靠力气了。”

“靠力气,那你读的书也白读了。”胖老板说。

“我学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没用!书也算白读了。”文才说。

“你要做力气活儿,可以去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大概五六公里,那里有一些汽修厂,需要一些年轻力壮的学徒,你去那里问,说不准就能找到活儿干。我以前有个亲戚在那里当过学徒。”坐在里面的女人说。

“学徒?包吃包住么?”文才问。

“要看你跟老板怎么讲?学徒呢,要辛苦一些,工钱也不多,只要人机灵一点儿,也能学到技术。”女人说。

“呵呵呵,你看他细皮嫩肉的样子,哪里能干得下来那样的重活儿。”胖子说。

“我去试试!谢谢老板!”文才说完,起身准备离开面馆。

“唉唉,小伙子,过去有几公里呢!你可以坐公交车去,车站就在前面,5角钱就到了。”女人说。

“谢谢老板!谢谢!”文才道了谢。“世上还是好人多呀!”文才心中燃起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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