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的事?”
安阳公主对当朝皇后并无什么感情在,至多不过是沾上了亲,相识一场。可一想皇后亦是因为太后的荒唐而殁,就不免觉得惋惜了。
“今晨。”
皇上顿了顿,又道:“母后意为让朕娶柳家千金为后,经国师算过,她命数确是极为合适的,母后也不知怎的,竟还认准了此事,屡次督促朕早些将柳家千金迎入宫。”
“那皇兄意为何?”
安阳公主不敢太过干涉皇上的想法,纵然是兄妹一场。
时隔多年,安阳公主再不敢去妄自以身试探皇上这些年可还是那个值得她依附的兄长,便只好仔细探着皇上话里的意思。
“朕自然不想。”
皇上摇了摇头,并未露出对柳元芷有什么兴致的神色。
“柳家千金的确是与当年柯家三小姐十分相似的闺秀,母后道她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可朕听闻她也与你皇嫂染了同样的病症,朕又怎能为自己私利让她颠沛,她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姑娘。”
安阳公主讪笑两声,两人共同染病,又怎会是巧合?若无人在其间作梗,又怎会生出这样的巧合。
“朕与你皇嫂虽数年感情平淡如水,可到底是多年相伴的夫妻。她才刚病殁,朕又怎能在此时另立新后?自是不成的。”
皇上面露为难之色,他的脸色本就因憔悴而不大好看,此时神色黯然,就更加显得难看了。哪还有什么威严之态?
“母后前些日子曾来府上见过臣妹,也曾提起此事。可依臣妹看,柳小姐年纪尚小,着实不大适合统理六宫之责,却被母后教训不识大体。”
安阳公主叹了口气,也故作为难之色,仿佛兄妹二人虽一人为帝一人为长公主,却仍是被太后吃的死死的。
“不知皇妹可有何办法?”
皇上终是藏不住了自己的打算。
如今正逢祈承玄凯旋宫中大摆接风宴,又有吴国使臣来仿,总不能因皇后病殁就作罢,难与其他人交代。
故而这事纵然是愁得皇上日不能食夜不能寐,他能交心相问的人,只有安阳公主。
“自然是有,只是臣妹人微言轻,怕是难以成事,故而想与皇兄协商,请皇兄先答应臣妹一件事。”
棋盘间的胜负在暗自扭转,京中的局势也在一日又一日的流转。
祈承玄仍未携柳元芷返京,可吴国使臣已至,宫宴便如期而至,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名头,改为吴国使臣接风洗尘。
宫里是许久未曾有过这般热闹的时候了,各宫闱都忙作一团,连年后刚得了清闲的司衣局都未能闲下,日夜赶工缝制各宫主子宫宴所穿的衣裳。
唯独本该热闹的皇后宫中静谧至极,宫人皆被封口遣散到了宫外,独独留下几根扯不断的白绫悬在房梁上与地上飘洒的纸钱一起迎朔风飘动。
皇后宫外守了几个哑巴侍从,几人相视一笑,皆在感慨时运不济,宫宴的好日子,竟要被打发来看守宫闱。
“吴国使臣,叩见陛下。”
笙歌妙舞中,仍能清楚听闻吴国使臣高声阔步上前拜见皇上,这副奉承于人的模样,早在殿下引起了一众人的不满,唯独皇上十分享受于被其他国家臣服于己的滋味。
“好!快请起,快请起!朕听闻祈爱卿书信之上曾提及吴国曾有一员将领曾斩获辽人首领?不知今日可随使臣一起来了?”
说及此处,皇上分外激动,若是自国将领斩获辽人首领头颅,他至多不过是多加封赏,可一听闻是吴国将领将辽人首领斩获,又将头颅献上,他便有些沉稳不住了。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吴国心甘情愿的效忠于本国,甘愿俯首为臣。身为帝王,他又怎会不因此而慷慨激昂,迫切的想见这传闻一骑当千的吴国将领?
“陛下怕是误会了,献上此礼的并非本国将领,而是本国的紫尘公主亲自率兵出征帮助陛下讨伐辽人,又将此礼献上,以证本国归顺之心耿耿!”
竟还是个女子!
皇上一腔热血都被激了起来,在位多年,他从未有过如此慷慨激烈的时候,他甚至能感到胸口有一腔滚烫的鲜血在翻涌。
多年的太平盛世,远不敌这一刻吴国心甘情愿的表示愿意归顺所带来的心中炽热。
“这吴国出征的是位公主,祈将军身旁也有一员女将,如今辽人溃退千里外,看来,这二位皆是举世的巾帼啊!看来这沙场之上的女子,定是少不了的。”
兵部于尚书接连发出几声赞叹,女子挂帅向来就是少数,竟能斩获敌将头颅,更可算得上是一员猛将了。
“又成不了什么气候!”
何将军算不清独自喝下了几盏酒,偏又是个不听人劝的,这会才刚开了宴,就将自己灌得五迷三道。
“便是我那自小可猎狼射虎的闺女也不敢称自己一声巾帼,不过是提回来一个人头,就了不得了?哼!”
于尚书这才反应过来何将军这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原是在呛他呢,练兵的人脾气里本就有几分躁性,又酌酒几口入肚,自然是丝毫不让的呛了回去。
“何将军,听闻令千金也是一身的好本事,怎么令千金没去请兵出征?白白把封赏便宜给了别人啊!”
何将军无言,又灌了自己一盏闷酒。
“臣回朝太迟,望陛下轻责。”
皇上正与吴国使臣闲叙着客套话,就被殿外一声响亮传话唤走了思绪,祈承玄身披甲胄,阔步入殿内,身旁还随了一佩面具的女子。
“不迟不迟,祈爱卿凯旋大胜,朕又岂能怪你!便是这赏赐,也当是祈爱卿想要什么,朕便赏些什么!”
皇上话正到了兴致上,何将军就将酒盏忿忿不平地撂在案上,猛然一起身,惊地四下静谧,连钟鼓伴乐都默契停下。
“也不知祈公子身旁所携佳侣是哪一位?这入宫赴宴还戴着什么面具,未免有些不合规矩,不将圣上与满朝文武大臣放在眼里了!”
话音未落,何将军先起了一个饱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