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城,北凉征南将军杜远刚刚从淮水大营率七万军队在此休整。说来也奇怪,杜远一直以为拿下淮水三座大营之后,南汉必定会反击,但是奇怪的是南汉却撤军建平一昧退守,并且又是太子刘武亲自坐镇。杜远本想挑衅一下这个手下败将,但是太子好像长了记性,只一昧退守,而从不主动出击。
安阳的情况不容乐观,是的,被数倍于己的敌军围困了月余,是一种非常不好受的感觉,况且汉军每日挑衅,偶尔还进行佯攻,袭扰的安阳守军疲惫不堪,汉军完完全全掌握了主动权。
魏续在安阳被围困之前,就将战报呈上了朝堂,凉帝虽然年事已高,稍显昏庸无能,但是也知道安阳是北凉都城陈留的门户,绝对是不能有失的。所以赶忙下诏给东线的杜远,要求其率军支援安阳。
杜远得报,带领七万大军星夜兼程赶往安阳。经过二十多天的长途跋涉,这时候已经到达了汝南城,进行短暂的休整。杜远其人,勇猛又谨慎,每逢作战必先预估敌我实力,如果取胜把握有七成,那么必将带头冲锋,如果取胜把握少于七成,那么就静观其变,不会被敌我实力所蒙蔽双眼,是个冷静派的将军。但是对于百姓,此人和大多数北凉将军一样,视之如草芥,北凉统一北方的过程中,北凉人的血腥屠城视令人闻风丧胆的,所以北凉军虽然勇猛,但是人数不如南汉军的根源也在于当年的屠城,人丁还未恢复元气。
杜远在今天早上又得到了安阳城的一封战报,上面写着汉军在七日前一反常态,开始攻击安阳城,虽然攻势不猛烈,但是还是令守军有些难以招架,魏续要求杜远马上出兵支援安阳,不然安阳城必定人心惶惶,朝不保夕。
杜远不敢怠慢,马上点起三军,骑兵打头,步兵殿后,自己坐在中军车仗之中,开始马不停蹄朝着安阳方向急行军。
这一日,安阳城下,汉军已经从四面朝着安阳城进行着攻击,虽然大多都是以投石车和火箭进行着攻击,偶尔辅以士兵冲锋,而不是带着云梯大规模进行集体冲锋,而士兵的冲锋在碰到北凉军队的箭矢之后马上就会撤退。但是就是这样的显而易见的佯攻,安阳守军每次都不敢掉以轻心,一次一次组织着防御,毕竟兵者虚实结合,谁也不知道哪一次汉军会放弃佯攻,开始全力攻城。
魏续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四面的汉军又一次撤退,不知道慕辰和刘烨两个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而自己作为当局者,居然一点也看不透对面的想法。难道他们是想吸引我出城?那可真是太可笑了。难道他们是想袭扰的我军疲惫不堪,最后一举歼灭?可是安阳城那么坚固,哪能那么轻易就能攻上来。害,奈何自己兵力不足,本有十万军队,硬生生被王威浪死了五万,害得我只能在这里看着汉军摸一下摸一下的,却不能出城把他们剿灭。魏续心里想着,脸上逐渐露出怒色,最后一拳砸在了城墙砖上,鲜血直流,而不觉一丝疼痛,倒是旁边的士兵们看着一向沉稳的主帅一反常态,暗暗有些吃惊。
“殿下落子无悔,你怎么可以又拿回去呢。”
“啊呀,慕辰,孤刚才看走眼了,下错了下错了,你就让我这一次吧就这一次吧。”
“不行不行,身为大汉楚王加征北大将军居然和下属在这里为了一个棋子而争论不休,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好吧好吧,本王就落子无悔,落子无悔吧。”
汉军帐中,慕辰和刘烨坐在棋盘前,旁边放着时令的水果和上等好茶,正在安稳对弈呢,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刘烨所执的白子被分割成了三块,无法相连,而慕辰的黑方,正在步步蚕食他的势力。
“害,本王又输了,下次一定更加努力。和慕辰你们这样的智者下棋果然是受虐啊,从前下不过思远,现在下不过你。你们诸葛家的人,大志若妖啊。”
“殿下言重了,下棋和打仗一样,得看一次次的搏杀才能锻炼出真功夫,纸上谈兵则永远不成气候。先兄在世之时,时常提起堂兄诸葛文经,时人皆说君子观棋不语,而堂兄则观棋必语。先兄一日与人对弈,他在一边看着总是要对先兄和对弈者指指点点,几乎每步棋他都有自己的看法。先兄雅量,向来一笑置之,而对弈者是个沉不住气的人,那日向堂兄讨教了一番,谁知堂兄却连金角银边草肚皮的道理都不懂,一颗子下在了中腹之处,给那位对弈的仁兄笑到几乎断气。后来那位仁兄,把堂兄杀的七零八落,末了谓堂兄曰:‘文经水平就这?’自此以后,堂兄每见到他人对弈,皆绕道而行。”
慕辰说罢,和刘烨两个人相视一眼,皆大笑了起来。
“慕辰,你说杜远是不是这几日快到安阳了,你说如果他和魏续合兵一处,我们该如何是好。”
“我们每日佯攻,目的不就是让魏续心浮气躁,并且心生不安不能冷静思考吗,我断定他早已向凉帝请求援兵了,这月以来只会更加频繁。”
“如此以来,那慕辰你定下的计策必当万无一失了,只是那杜远谨慎多疑,如若他不走大路,却走小路,那该如何是好。”
“殿下放心,典伟将军早就率领着陷阵营三千人,三日前就出发,在宜城西北林中提前埋伏好,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粮草辎重,我让典伟将军专攻敌人的辎重部队,而杜远必然有所防备,所以我要典将军败退之时,逃入崎岖难行的小路。那杜远多疑,必以为小路有伏兵,转而走大路。而文和、石谭两位将军早已率领三万军队于大路两侧山上埋伏好了。”
“那杜远有七万军队,文和、石谭三万军队足够了吗?”
“足够了,杜远这一月急行军,军队早已疲劳了,况且行军打仗,先行军向来是精锐,剩余部分一定是保护粮草为主。而先行军大致在两万五千人左右,又是远征之师,我军居高临下,以逸待劳,一定重伤其先锋部队,杜远一旦退守宜城,我们的战略目的也就达到了。”
刘烨此时才恍然大悟,“先生真是多智如妖啊。一切皆听先生的。”
却说那杜远在魏续的求援信到的时候,就开始马不停蹄急行军,这时候已经出了宜城,朝着宜城西北部树林进发而来。
杜远的军队,果然如慕辰所料,以两万五千人为先锋探路在前,剩余的四万五千人全力保护着辎重部队,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安阳东南进发。
大汉典伟率领三千人缩在山上,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宜城方向。“你说这军师为啥让我来专打败仗呢,这陷阵营才刚组建,怎么能打这种做诱饵的窝囊仗呢?”典伟想着想着愁眉苦脸了起来,“罢了罢了,军师这么神,算无遗策,一定有他做这件事的道理。”典伟喃喃了一声,不再胡思乱想了。他脑海中浮现着那个在陷阵营组建第一天连续单挑十余名壮士,而不落下风的慕辰的身影,一时间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正当典伟胡思乱想的时候,杜远的先锋队早已过了典伟的埋伏点,现在暴露在典伟面前的就是杜远的辎重部队。典伟瞅准辎重部队行军过了一半的时机,下令命令。只听得一声震天鼓响,无数火箭朝着杜远的辎重部队飞了过去,箭矢附在粮草之上,就像干柴碰上烈火,北凉军的粮草一部分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北凉军反应也非常快,负责运送的士兵一部分马上就开始警戒起来,另一部分则很有秩序地开始救火。
趁着北凉军混乱的时候,典伟从树下站了起来,一声大吼“弟兄们跟我冲!”说罢他就骑着一匹黑马,手提一把大刀,一马当先朝着北凉军冲将过去,而他身后则是三千陷阵营骑兵。
典伟和陷阵营飞速接近了北凉军的辎重部队,手起刀落,将外围的敌人打得节节败退。但是杜远毕竟是一代名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组织军队,开始对陷阵营进行反扑。典伟这时候还没杀尽兴呢,但是眼看着杜远就要对自己铁壁合围了,理智马上占领了大脑,赶紧后撤,朝着小路开始撤退。
杜远的先行军一看典伟跑向了小路,就开始追赶典伟,但是陷阵营的战士经过月余的训练,又搭配着最优良的战马,不一会儿冲进小路就无影无踪。
杜远赶紧传令先行军停止追赶,他看着那条小路,两侧都是翠绿茂密的山林,仿佛想明白了很多。“哼,那诸葛慕辰想来也不过是一个纸上谈兵之辈,以三千人为饵就像引诱我上钩,实在是天真啊,天真啊。我要是会上当,那我那么多年的将军算是白当了。传我将令,不得追击,走大路,火速赶往安阳!”
杜远马上在两条岔路前调整了军队,指挥军队走上了宜城西北部的大路,朝着安阳进发。大路上出其地宁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扬起的尘烟弥漫在空气中。而杜远万万没有想到,此时大路两边的汉军早就隐蔽在树木或者石头之后,屏气凝神,正在等着杜远落网呢。
正当北凉先锋军部队进入了大路一半之时,两侧的汉军弓箭手早已瞄准了他们,只听得一声“放箭”,箭如雨下,朝着杜远先锋军射了过来。而先头的骑兵则被架起的绊马索绊倒,北凉的骑兵队像海浪一样摔在了地面上。
不一会儿,北凉军的先头部队就在南汉的箭雨之中损伤惨重,其领头的先锋大将都来不及哼哼一声,就被射成了刺猬。只听得一声炮响,文和和石谭两位将军就从林中站起,一声令下,指挥着汉军向北凉军冲了下去,只见漫山遍野像潮水一样的汉军嘶吼着朝着北凉军冲了过去,那吼声震天,仿佛大地都颤动了起来。
两军一交锋,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场面,但是那北凉军长时间行军,又在之前被典伟截杀过一阵,士气早已低迷,心中早已明白这时汉军布下的一个疑兵之计,而杜远则被算计到了,跳进了这个陷阱之中。
却说那杜远看到前军开始骚乱不堪,心中早已明白自己上了当,一时间不禁又气又急,但是此时的北凉军早已是羊入虎口,再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他在思考到底是一鼓作气冲过这个大路,还是赶紧退兵守宜城,毕竟敌人有多少兵力,自己没有在先行军中,一无所知啊。
却说那大路之中,双方士兵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只见汉军中两员大将,一员舞动着白银枪,另一员则挥舞着一柄狼牙棒,前者正是文和,后者则是石谭,两位将军身先士卒,在敌人的队伍之中杀的正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