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南关一过,就像是换了一番天地。
天高地阔,小白说外面的世界天高地阔果然没错。
齐晖望着车窗外越来越开阔的视野,心情也越来越敞阔。
既然已经顺利地离开了南关,何必再纠缠于周思明的盘算,他就算有天大的谋算也已经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齐晖可没有再回锁苍镇的打算。
大概是因为在过关的时候耽搁了太多时间,打乱了原本的安排,一进关内,南风沁就吩咐商队加鞭全速。
是一位中年浓眉阔目的武师给南风沁提的“建议”,应该一直在商队前方,齐晖还没见过他。
他骑着马折到南风沁的车驾旁,询问道:
“大小姐,关口耽搁了不少时间,按平时的速度今天怕是过不了东禺山了,山路险峻,又无阔地安营,我们是……”
“那就加速行进吧。”没等他说完马车内就传来南风沁干脆利落的声音。
“呃……好。”其实他本想说今天没法过东禺山了,山上过夜又不安全,他打算安排商队今晚在东禺山脚落帐。
他姓黎,名叫黎洪,南风捷还在世的时候就到南风府护镖,是南风府的老人了。
作为外姓武师,既不是南风府家奴,也不是南风家自己培养的护卫,就算是南风远,平常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现在南风沁车帘都不开,冷冷的一句话,倒让他猝不及防有些愕然。
好在他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知道南风沁今天为何心情不好。没再多话,应下之后就前前后后安排去了。
一路马不停蹄,马蹄声如鼓点一般急促。密集的蹄声间夹杂着此起彼伏“唏律唏律”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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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烈日当空,车队停在了一弯清湖旁,湖边高出路面尺许的宽堤有一排间隔一致,高低仿佛的柳树。
有堤有柳却不见周围人家。
黎洪在车队前方高声道:“都下来休整休整,填填肚子。”
众人纷纷下车下马来到湖边杨柳下。细柳垂条,遮阳的效果并不好,不过湖边不时一阵微风倒让人很是清爽。
午饭是每人一张粗粮大饼对付清水。齐晖吃得挺香,对于曾经时常饿肚子的他来说,凡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都散发着清香。
他觉得很香的饼子在南风沁眼里可就不香了,从小到大她都没吃过这么寒酸的东西。
齐晖坐的马车就跟在南风沁车后,来到湖堤,两人之间就隔着一棵柳树。齐晖坐到柳树下的稀草地上,三两口吃完饼子,拿起手中的羊皮水袋灌了一大口水,把口中的粗饼残渣都唰下了肚,犹觉得不够饱,左右张望。
却见南风沁满面愁容,坐在秋兰为她准备的小杌子上,素手捏着金黄的大饼两侧,把饼从中间掰成两半,将饼子外面烙黄的酥皮都细细挑出来丢到湖中……
秋兰蹲在南风沁身前,把自己的饼子放在袍子在双腿间形成的兜上,帮着她挑饼外面的脆皮,嘴里还劝道:“小姐,忍一忍,晚上扎营就可以做熟食吃了。”
两位姑娘,这饼就外面那一层好吃,不吃你们给我啊!
当然,这只是他的心声,他还没那么厚脸皮。他注意那主仆二人挑肥拣瘦的当口,已经有不少人吃完了饼,开始准备上路的事。
齐晖见他们都下到湖水边,把手中水袋倒空,换上湖中清水,也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去湖边换水。就在这时,一阵细风从身后飘过。齐晖侧过头,原来是杨五叔。
跑那么快干嘛!
“大小姐。”齐晖听杨五唤道。
南风沁饼还没吃完,有些含糊回道:“嗯……杨五叔,什么事?”
杨五声音有些不大自然,往齐晖这边瞟了一眼,“那个,我点事想单独对小姐说。”
南风沁虽然有些讶异,却并没有拒绝,干脆把手中剩下的饼都丢到湖中,拍了拍手,领着杨五去了马车那边。
“神神秘秘的,什么事?”她其实有些不满,有什么事要需要这么偷偷摸摸地。就在湖边说,还没什么人注意,现在这样,倒把所有人的眼光都引过来了。
“……”杨五张开口,却没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下决心道:“其实是关于齐公子的……”
南风沁看了一眼齐晖,他正捞着袖口,捧着湖水往脸上泼,点了点头示意杨五继续说。
“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就是觉得齐公子怪怪的。”
南风沁再往那边望了一眼,那人站起身来开始整理衣衫了。没什么古怪的呀,除了有些不修边幅:穿着府上赠给他的素月锦,也不管脏不脏,逮着地方就坐,现在他身后有一块地方绿黄绿黄的。
“早上刚开始的时候还挺好,就是快到关口的时候他一个人在车里面说话,我在外面赶车,也听不清他到底说的些什么。后来我发现他下车的时候脸色惨白,问他怎么了,他说坐不惯马车,头有些晕。”
还以为是什么事,南风沁想。她有时候也会自言自语,至于晕车,“是有些人会晕车,五叔你赶了这么多年的车还不知道吗?”
“啧,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还劝他下车走一走呢!”
“然后呢?”
“然后……”杨五望了望湖边,齐晖已经理好衣衫放下袖口,往堤岸上走。一边走一边甩着手中水袋,神情疑惑地望着自己和大小姐。
“就是……有一会儿,他眼神好吓人,就是,冷……。”杨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当时的感受。
“……”南风沁皱眉,冷冷地盯着杨五。
“不是这种冷。哎呀!”他拍了拍自己大腿,很是气馁道,“反正就是希望小姐小心些。”
“嗯,我知道了。”南风沁敷衍着往回走。
众人见两人完事才纷纷来这边解开系在路边树木上的缰绳,把马牵到湖边饮水。
商队再次出发前,前面载货较重的两辆车换了两匹马,杨五见了,对牵着马匹去前面置换的韩深说:“韩深,我这马也得换一下,今天不知怎么了,总是不大听使唤。”
韩深只牵了两匹,便道:“杨五叔,你自己去后面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