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见他一眼,便满心都是欢喜。
宁安放下手中的餐盒,透过窗户向办公室里面看去,果然,空荡荡的,萧慕不在。
她有些失落,因为往日都能看见萧慕,今天没有看到,就仿佛被骤然打破的惯例,让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适。
她喜欢他,无可否认。但是他不喜欢她,或者说,不是那种宁安想要的喜欢。
他偶尔也会和宁安交谈,但是话题仅限于“我不需要,你不用这样”“太晚了,你该回去了”“不用了,谢谢”,而宁安送过来的那些小东西,萧慕一次也没有收下过,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好像更陌生了。
换做一般的姑娘,大多数此时已经知难而退了,就算是再有心,也应该被萧慕冷淡的态度伤到了。但是宁安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她知道,在他有点冷漠的外壳下,包裹着的是一颗柔软的心。她曾经窥见过一角这极致的温和,并对此动了心,哪怕之后凝成再锋锐寒冷的冰,她还是想要靠近。
就在她第一次告白的时候,萧慕就认真的拒绝了她。
萧慕说:“宁安,我和你不合适。”
宁安有点急:“萧老师,你都没有了解过我,为什么就那样轻易地下定论呢?”
“宁安,”萧慕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你知道吗?你现在才刚二十岁,还很青涩,没有遇见过几个人,没有经历过几分像样的感情。”
“你还有点小,不懂什么叫爱情。也许你只是看我对你友好,曾经帮助了你,你心中感激,就把这种感情误当做是爱情。”
萧慕身躯向后倾,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摆放。窗外熹微的晨光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无数点细碎的的树影。风骤起,树叶摇晃,光影在他面上不住的跳跃,明暗交叠,掩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虽早就知晓他容颜好,但是宁安还是被那一瞬间的绝色惊得不敢呼吸,深怕前面此人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萧老师,我知道以我的资历和见识来讲‘爱’这个字太浅薄无力,我没有经历过像样的感情,但是,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分的清爱和感激,我知晓它们是不同的,我也不会幼稚到将它们混为一谈。”宁安有些倔强的看着萧慕。
“小孩子是不会说自己是小孩子的。”萧慕极其轻微的勾了勾嘴角,“我不跟你讲了,小孩,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这不值得。”
宁安有点赌气的看着萧慕:“萧老师,我会证明我不只是说说的。”
……
宁安出神的想着萧慕,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滴滴—密码正确。”
宁安有点开心地回头:“萧老师早…你是…?”
她看着打开办公室门的陌生女子,又仔细看了看门牌上的名字——萧慕,没错呀?可是这是萧慕的单人办公室,在他不在的情况下是不会有人私自打开门的,但是她又有密码。宁安有些警惕的看着陌生女子:“你是…谁?”
陌生女子看着宁安,笑了笑:“今天你们萧老师请假,我来办公室帮他取一下文件,你呢?你有什么事情吗?”
宁安听到萧慕请假,略略有点慌乱:“萧老师为什么要请假?他是生病了吗?”
陌生女子听到,侧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宁安:“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阿慕的小女朋友吗?”
宁安被她的眼神激了一下,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我…不是,我只是他的学生。”
“原来是这样啊,”陌生女子那股凌人的气质顿时柔和起来:“阿慕没生病,他是公司有事情,就请假了。”
“公司?萧老师有自己的公司吗?”
“小朋友,”陌生女子温和的笑着:“萧慕的‘萧’,是萧氏集团的‘萧’。”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向别人说过?”
陌生女子偏了偏头,露出一个极为好看,又显着丝丝无奈的笑来:“可能因为我是他的未婚妻吧,对了,我叫徐锦年,很高兴能认识你这样一个有趣的小朋友。”
那三个字把宁安定死在了原地,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位容颜极盛的女子,看她拿了想要的东西之后离开,留下了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未婚妻……为什么他不告诉我……”宁安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他如果告诉我,我就不会那样了……”
*萧家
萧慕坐在桌前一边听下属的工作汇报,一般核算着最近几项大型项目的支出比。
徐锦年敲了敲门,得到许可后推门进去,将手中的资料卡放在萧慕手边,她靠在桌上,看着萧慕的侧脸,道:“喏,你要的资料卡。”
见萧慕没反应,她就又开始自顾自的找话题:“阿慕,我今日遇到一件好玩的事,是一个小姑娘,看样子她在办公室门口等了你许久,怎么,那是你的小女朋友?”她戏谑道:“怎么请假都不告诉她?害人家小姑娘白等了许久。”
萧慕捏了捏眼角,活动了一下手腕,他看着徐锦年说:“锦年姐,这话不要乱说,我哪有什么女朋友,这工作还忙不完呢。”
徐锦年笑嘻嘻地说:“那我做你女朋友啊,怎么样,我这样一个大美人你肯定不亏。”
“锦年姐,这玩笑不能乱开。”萧慕有些无奈,“要不你先去楼下试玩一下长离新做的系统,可以运用在特殊军种的训练上的,等我忙完请你和长离哥吃饭。”
徐锦年听到萧慕言词中明显地拒绝意味有点不开心,但是很快又被新系统提起了兴趣,便也不再纠缠。
听着徐锦年离开的声音,萧慕放松了下来,他长久的盯着一个地方出神。
他心里清楚那个小姑娘是宁安无疑,他不知道该如何让那个小姑娘放弃。
诚然,他对那个小姑娘很有好感,但是这些好感不足以让他承担起另一个人生命的一部分责任。他总是习惯性的把事情看得很大,好处是会有充足的准备应对各种突发情况,不好的地方就是有时候会让他望而却步。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喜欢在做事之前评估利益与风险,显然与宁安恋爱这件事风险高过了利益,不符合他的心理预期。
可是爱情,需要这么多设想吗?
在这个腐烂到根里的家族中,他学会了如何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却唯独没有学会如何去爱人。
他也曾有过那么极其细微的一点冲动,一种想要尝试一下的渴望,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
没有谁有义务去教另一个人,最爱他的那个人已经在地下长眠,自那之后,他的一部分也随着那人沉睡了。
……
*
京大
“宁安,物楼那面要求我们送过去一份文件,但是今天是全校都在整理合集各类资料,运送的小机器人现在也已经全部被征用了,你现在有空吗?”黄钟德从不知道哪个年代的大箱子里面翻出来一沓文件袋,拍了拍上面的灰。
宁安满是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啊老师,你看我这里还有很多失真了的数据在核对,实在是没空,要不老师您找其他同学帮您送一下?”
黄钟德想了想说:“那好吧,那你好好处理,许蓝——”
从教室另一头站起来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怎么了黄老师?”
“许蓝,你来,你帮我把这份文件送到物流302室。”
“好的黄老师。”
宁安用余光看着那个姑娘拿起了那一沓文件袋走了出去,她坐在椅子上,就像有钉子一样扭来扭去,终于她忍不住了:“报告,我要去卫生间!”急匆匆的汇报了一声,她就向外面跑去。
黄钟德看着那个身影,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孩子……”
宁安一路小跑着追上了许蓝,她叫住许蓝:“学…学姐,我替你去吧…呼…”她觉得自己有点晕,有点站不住脚,可能是呼吸有些急促,她手脚微微发麻。
许蓝看着宁安笑了:“不用了学妹,你看你累的,我去就好了,知道你人好,好了好了,回去吧。”她轻轻拍拍宁安的肩,也不给宁安回话的机会,转身就走了。
宁安看着那个许蓝离开的身影,第一次开始恨自己的犹豫。
她丧气的回头,却没留神撞上了身后的人,一个不注意朝后面仰躺着摔过去。她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那人的衣服,将那个无辜的人的衣服一下子就拽开了,只可惜那人衣服质量似乎不好,“哗啦”一声就被撕开一个口子。
“咚”的一声,宁安这次可是摔了个结实。
“嘶,好痛…”宁安痛得眼前一黑,躺在原地满眼冒着星星,也没注意到被她碰上的倒霉蛋是谁。
一双手把她扶了起来,一个声音在关切的问她:“你还好吗?怎么样?……”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沉入了黑暗,宁安晕了过去,在昏倒的前一秒她想,京大这地砖可真硬啊,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就晕了呢……
*
“宁安,宁安?医生,医生在哪里?!”
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唤声,吵得宁安有些烦躁。
她努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白色,入鼻是熟悉的消毒水味,是哪位好心人把自己送到了医院吗?可是自己怎么就突然到了医院?哦,对,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竟然还晕了过去。
宁安张张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涸的要命,旁边那人注意到了,急忙把宁安轻轻地搀扶起来,递上了一杯温热的水。宁安就着那人的手直接喝了下去,温热的水流冲刷过燥的要命的嗓子,终于舒缓了宁安喉咙中微微的疼痛。她嘶哑着声音对那人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
接下来那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宁安的意识:“萧老师……?”她移过视线,看着那个熟悉,却又不熟悉的男人,有些迟疑的问到:“萧老师,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