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峰白猿山庄别院中,
“三件事,第一件?”全身被铁链捆绑,赤裸着上身的钟词向面前的少年沉声道。
婵娟有些怕眼前这个面无表情,全身伤痕布满的狰狞男人,躲在自己师父宽大的袍子后面偷偷打量着。
曹相安裹着毯子还是浑身冰冷,看着钟词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问他不用治伤吗,钟词只是面无表情,低垂着眼帘静静的看着他。
他摇摇头又自找没趣了,想来也是,自己尚在七品时,便硬抗了那么多伤,更别提眼前已达通透境界的钟词。
“第一件事......”曹相安低头盘算着,柳白山坐在一旁捋着颔下灰黑长须,心中有想,默默叹了一口气。钟词则一如既往的垂着头颅,似眼前的所有与他无一点关系。
“我要你帮我救山下乡民。”少年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说道。
柳白山正抚着胡须的手指僵住,眼神看向曹相安。面前的钟词抬起头颅,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瞳仁。
曹相安被这双毫无感情的眸子盯毛骨悚然,深深咽了下口水,两人之间的境界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许久后。
被寒铁束缚的钟词缓缓点点头:“可。”
曹相安长舒一口气,两人眼神间的交锋自己差一点便一败涂地。
他站起身,抿了抿干枯的嘴唇,正想上前为钟词解开锁链,却被一旁的柳白山伸手拦住。
“武道重誓言,你若立誓,便放了你。”
通透境,感而遂通,真理在于心中,若是有人违背了誓言,便玷污了心境,武道境界自然大退。
钟词抬起眼帘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老人:“我的诺言可抵天誓。”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许久,终于老人一拂长袖,袖中藏风,哗啦啦寒铁锁链落了一地。
满身血腥气的男人从地上缓缓爬起,浑身的筋肉发出砰砰的爆裂响声。小姑娘更加惶恐了,小手紧紧抓着柳白山的衣角,闭着眼睛不敢看。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曹相安眼中的钟词身上的伤口慢慢结痂暗红,心中震撼,这就是通透境的力量吗。
一旁的柳白山此时说话了,曹相安转头看向他。
“这只是些皮肉伤,真正严重的内伤,纵使他修的是锻体的横练功夫也不会这么快痊愈的。”老人当着众人的面冷声说道,是在向曹相安解释,也在警告钟词。
曹相安卸下身上的毯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气色虚弱,双眼强撑着神采。老人身后的婵娟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安现在的状态,别说去拯救乡民,就是上山下山都够呛。
老人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股真气送进他的体内,他终于感觉好受点,身上有了温暖。
“你待在此处,我去便是。”
“我......”曹相安还想站起,又被老人按了回去。
“莫要逞强,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曹相安看着柳白山认真的脸,他说的对,这件事虽说棘手,但也不是什么出生入死的难事,点了点头。
日暮西山,红彤彤一抹。
曹相安裹着毯子立于院中,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咕咕。”从空中落到曹相安肩上的矛隼一身漂亮的羽毛有些凌乱了,不只又在哪玩疯了。
矛隼轻啄着他鬓角的那一缕白发,似想帮他将那白发去掉,他轻笑着逗弄它颈后的细嫩绒毛,它舒服的歪着头眯着眼睛。
夕阳下西山,冬草萋萋长。
山风有些大了,婵娟走来叫他回屋,他摇摇头,想在这里多站一会,小姑娘倔不过他,就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站着,她心中纳闷有什么好看的,这些景色都天天见,有什么新鲜的?
渐渐到夜里,山间喧嚣的鸟雀百兽声都以断绝,万籁俱静。
“小安。”婵娟小声的在曹相安的身后问道:“那是什么声音?”
夜色黯淡,在山外隐隐的红光,还夹杂着闷雷声。
曹相安明白这是天坑引起的山火。
“我们回屋吧。”他说道。
“啊。”婵娟很快反应过来,答应一声:“诶!”
第二天日上三杆时候,柳白山和钟词才从山外回来。
十几丈的距离,钟词一步便来到了曹相安的面前,曹相安睁大双眼硬是看不懂他的身法。
“第一件事做到了,现在第二件。”钟词说道。
他看向不远处的刚从马上下来的柳白山,他点点头。
曹相安沉默了一阵说道:“第二件到现在不能告诉你。”
瞬间,方寸间谁也来不及反应,一只粗粝的手如虎钳般钳着曹相安的脖子,只要钟词稍稍用力便能折断他的脖子。
“放开。”柳白山转眼便到,手掌印在他后心上。
“你在耍我?”钟词像是不在意身后的柳白山,对着面前的少年已经憋红了脸冷声说道。
钟词看着面前的少年奋力在自己的眼前比了个“二”的手势,终于放开了手,少年跌落在草地上。
“我会告诉你的。”少年咬牙切齿瞪着钟词说道:“我会在陶陶书寓告诉你。”
钟词沉默着看着他,身后的柳白山叹了口气默默放手。
“你会死的。”老人沉声说道:“他们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恩怨从来不自由,死生何苦更猖狂。”曹相安挣扎这从地上站起,努力挺直腰杆:“死便死,我也要杀。”
柳白山沉默着。
“我同意。”众人看向钟词。
“我同意,到陶陶书寓你告诉我第二件事。”说完钟词便转身离开。
曹相安重新又看向老人,老人难得笑了一声:“平安。”
他点点头,又看向身后已经红了眼眶的婵娟:“好好学医。”
回屋取来长剑包裹,唤来矛隼,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