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下静谧的古老村庄,
街道两旁虬曲苍劲的老槐树
阳光穿透而过
飘洒在古朴的石砖小径上
路的尽头就是家乡。
朝阳初升,远山朦胧。宁静的森林里,此起彼伏细细碎碎的几声鸟鸣预示着新的一天已经悄然而至。
木屋顶上一名少年靠在阁楼的小窗之上闭目而坐,空气里的春泥花香伴随着老槐与木屋的古朴气息让他惬意的想再打个小盹儿。
少年面目清秀,看着模样似十一二岁,乌黑的发丝在头顶盘成了一个髻,亮黑的木质发簪穿发而过。晨风轻抚,几缕发丝贴着鬓角飘洒而下。一身青蓝束身布衣在臂肘之处打了几个小小的补丁。胸口一颗在晨曦下晶莹剔透的金黄色珠子被红绳穿过,悬挂在少年的脖颈。
“影儿,下来吃早饭啦”
一名女子的声音,从阁楼之下传来。比这晨曦的春风还要温婉上几分。
这名叫影儿的少年睁开眼睛,阳光照在睡眼惺忪的脸上,两道剑眉之下的眼眸里闪烁着纯真质朴的光。他伸了个懒腰,薄薄的嘴唇轻启,应了一声,打开木窗手脚灵活的钻了进去。
据少年影儿的母亲说,他们现在居住的屋子,是他的父亲亲手搭建在村东口的。也是整个村里唯一一个有着两层楼阁的屋子。
小楼并不宽大,占地30平米开外。通体原木筑成。底层靠内处,是父亲和母亲的卧室,简洁而朴素。卧室内有一处书桌,桌案上摆放着几落书简,均是父亲所写。靠近卧室门处,又被父亲隔了一间出来作为母亲烧饭及家人用餐的地方,而他所住的阁楼,就在这隔间之上。
木梯上去,推开地板木门。阁楼自东向西而建,窗开东南侧。靠西侧一个单人的小木床上棉被整齐的叠放着,紧挨着窗的是一个朱红木桌,上面摆放着几个精致的小木雕,是少年影儿闲来无事雕刻而成。
其中一个,是照着门口的老槐树雕刻而成,仅巴掌大小,许是少年影儿对冬日老槐的姿态印象更深,树冠处并未雕刻片只树叶,蜿蜒盘旋的枝丫雕刻得有粗有细,佝偻着四散蔓延,纤细处犹如针尖。树干处有深有浅的几笔刻画,把老槐的沧桑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根须处恰到好处的用一方石桌为底立于桌面。若是细看,石桌之上,还刻画了几片老槐叶子。这根木雕是少年影儿自八岁起,用了三年时间雕刻而成,就是送他刻刀玩耍的父亲见着也是颇为惊讶了一番,这样精致的物件儿,别说是村里,就是在大城市里,也是少能看见。
还有一个在桌上异常醒目的,是个初具形状的方形木胚子,虽还只是个木胚,但看雕刻之处,狰狞的獠牙尖锐锋利,血口大张,一条卷曲的毒信从獠牙间伸展而出,巨大的头颅上鳞片遍布,看这方木胚子的大小,这雕刻的分明便是一只恐怖巨蟒。只是不知这从未见过巨蟒的少年影儿,是如何雕刻而出的。
木雕旁边几卷竹简展开,几行端秀清新的毛笔字被晨曦的光镶上了一圈光边儿。少年拿过竹简塞进母亲缝制的布包里,稚嫩而修长的手指在巨蟒模胚上滑过,犹豫片刻后,拾起一块黑布盖上,便打开地板木门,顺着楼梯爬下了阁楼。
“娘,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呀”
少年影儿的声音响起,纯真但不幼稚,兴许是受父亲的影响,略显早熟。也只有在家人的面前,才会展现孩子的一面。
“诺,早上才磨出来的豆浆,还有隔壁婶婶送来的肉包子,快去洗漱了来吃”
温婉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春风还要温柔些许。正是少年影儿的母亲,一身简单的素蓝色布衣长裙,身姿窈窕,细致乌黑的长发红绳轻缚,盘旋了两椎用一根朱色木钗贯于头顶。蝉鬓轻抚而下,洁白似雪的脸颊上,美目流盼,小巧精致的鼻翼上一颗小痣缀于其上,非但没有突兀,反是增加了几分别样的美感。
少年影儿把布包挂在门边的挂钩上,乖巧的洗漱之后来到桌边,抬首望去,一名中年男子侧着身子站在窗边,双眉紧锁,望着窗外的老槐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孩他爹,快来坐下吃饭吧。”
母亲温柔的唤了一声,只是此时的中年男子已是陷入沉思并未发觉。她舀了半碗豆浆,放在饭桌上一盘还冒着热乎气儿的包子边。莲步轻挪。
“孩他爹?…韩止?”
又是轻唤两声,这名叫韩止的中年男子忽的回过神来,转过头来对着女子微微一笑。眼神里的温暖似要把这人儿融化。
影儿怔怔的看着父亲。晨光细碎,于窗前老槐穿透而过,印落在父亲坚毅的脸上。双眉如游龙入鬓,微微陷进去的眼睛里两颗如夜空般深邃的眸子,让人不经意便会陷了进去,挺翘的鼻梁下薄唇轻抿。精致的五官,如刀削斧刻上的一般,坚毅而果敢。挺拔的身躯,在少年影儿的面前就似可以为他阻挡一切的高山。只是这高山右侧却如悬崖般戛然而止,空落落的袖子在半开的窗边轻飘飘的摇曳着,像在诉说着什么。自影儿有记忆起,父亲的右臂就已是如此。
“看什么呢,小韩影”
浑厚的声音响起,韩止微笑问道
“没有,嘿嘿,父亲,快来吃早点。”
韩影说罢,起身给父亲搬过板凳,把身前的豆浆挪在父亲面前。乖巧的回到座位上,韩止满意点头坐下。韩母盛了两碗豆浆也是坐了过来。接着便絮念道:
“昨天夜里,你不在村里,也不知道,村里啊就像地震了一样,咱家阁楼顶上落下好多灰尘,好在只是一会儿,没坏了家具。”
韩母轻抚了一下鬓角,见韩止没有回话,便转向韩影问道:
“影儿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呀?”
韩影喝了一口暖暖的豆浆,茫然摇了摇头,许是睡沉了,却是未曾感觉。
韩止看着左手中的包子,竟又是入了神。韩母回过身来,看了看眼前沉默的韩止,担心他又要出门,便接着絮念道:
“兴许,是哪处的山又落了石吧。现在呀,整个村里一片安宁,都多亏了你这么些年的努力。一会儿吃过早点就回房歇息,别总是整天闲不住,累坏了身子可不合适。”
韩止依旧是望着手中包子出神。韩母则是低下了头,眼睛里隐隐有着伤感之色,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饭桌之上一片沉默,韩影咬了一口包子,眼角的余光看了看父亲,自从昨日在村口瞎子爷爷那里,听闻了自己胸口珠子的来源,对父亲便是更加崇拜。只是不知怎的,近日,父亲的眉越皱越深,也越来越不爱笑了。母亲心知有事,却不愿多问。或许,这便是成年人世界里的默契吧。
许多事,并不是不说便不会发生,只是不说是一个人受着,说了,凭增无力的担心罢了。
“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吧。”
韩止回过神来,默默的放下手中未曾吃上一口的包子。摸了摸已经十二岁儿子的脑袋。眼神里,透露着不舍亦或是不甘,还有着诸多的情绪无法言语。
“生你之时也是春天。”
沉默了片刻,韩止说了这样一句话。说罢,随手将韩影挂在胸口的珠子塞回他的内衬,回身看着低头吃饭的妻子,似要把这二十年间的温暖刻在心底。
“日中,便别在等我了,与影儿吃了,就早些休息。”
接着便起身拾起壁上佩刀向外走去。韩母忽的抬起头来,看着远去的男人,欲言又止,美目里莹着几许无奈与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