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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逃亡

看着父亲离开时的背影,韩影蓦然觉得,父亲仿佛并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至少,是与他们不一样的。回想这十年间,自打记事起,父亲便很少在家。村里的人都很尊敬父亲,说父亲是这个村子里的圣人,给村子带来了守护与和平。前些日子在瞎子爷爷那里听闻,自己出生的那年,村里来了一条巨蟒,巨蟒身长百丈有余,仅獠牙都有一栋房子那样高,父亲以一人之力击了杀巨蟒,并且将蟒蛇头顶一颗珠子串成吊坠送给了他。本想听得仔细,可已是日落,害怕母亲责骂,就回家去了。

“廖阿姨,阿影在家吗?”

一声清脆童声打断了韩影的思绪,也打破了这有些沉闷的气氛。

只见韩母不经意的擦拭了一下眼角对他说道:

“快去吧,影儿。要好好读书,多认几个字回来,这是你父亲给这个村子带来的最大的财富。别辜负了他。”

韩影喝下最后一口豆浆,重重的点了下头。

“会的,娘亲,要是每天都能喝到娘亲磨的豆浆就好了,嘻嘻,娘亲等我回来。”

说罢,碎步跑到门边拿下布包,出了门去。春阳很暖,没有夏日的炎热,没有秋日的干燥,没有冬日的阴冷。是他最喜欢的季节。

韩影回头,见母亲依旧如往常一样站在窗前,他冲着娘亲挥了挥手。只是这次并不是在看他。顺着母亲的目光望去,古朴的石板路绵延远方,弯曲着隐进远处清幽的丛林里,冬去春来,渐化的盈盈白雪斑驳着远处的山顶。暖阳在山坳处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母亲望着的远方有多远,他不知道,只知道,那一定是父亲去的方向。父亲的远方有多远,他也不知道,那一定是他从未去过的地方。

有了牵挂的人或事,便有了远方。

韩影紧了紧肩头的布包,向呼唤他的小伙伴走去,今天放学,还要去听听村口瞎子爷爷讲的故事。父亲送给自己的那根珠子凉沁沁的挂在胸口,虽然冰冷,非但没有感觉不适,反倒是让他心神安宁。待他的那根木雕雕刻完了,也要送给父亲去。

少年发丝轻扬,踏着清幽的石板路与小伙伴一路追逐欢笑,他的远方,就是这家乡。

路的尽头一棵老树背后,黑色布衣身影,见少年离去,顿了片刻,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向丛林深处走去。空荡荡的袖子随着步伐摇曳着,他知道山坳里有个人在等着他。为了他的家人,和山里简单质朴待他和善的乡亲,他必须得去。向东而行,朝阳渐起,道路两旁的野花含苞待放,老树也是不经意间已结满新芽。春风拂面,泥土混合着山野清香扑鼻而至,清爽怡人,一如来时模样。这路还是曾经的路,景也还是原来的景,只是这心境却是几番变化。

随这清风,韩止举刀挥断了右臂摇摆的空袖,断臂处的伤口被白色裹布包扎着,几抹红色透布而出,竟似仍未愈合。心绪在茫然之间回到了二十年前。

初来此地时,自己年仅十岁,那时的自己,还未失去自己的右臂。在这荒山老林里,游荡了足有数十日之久。也亏得年幼习武,且感觉超人,靠着林间小溪与少许野味勉强存活了下来……

那日薄雨初霁,少年韩止此时已是数日未曾进食。衣衫褴褛,比之路边乞讨的小叫花子还要凄惨几分。好在还未入冬,若非恶人所迫,他也决计不会往这远近闻名的绝命山脉里躲藏。

据传此山脉纵横南北绵延数十万公里,便是他所在国家最强的念师御器飞行,从南处起始,不眠不休沿着山脉边界日行三千公里,也要用去大半年的时间才能行至北部终点。

若是自东至西,想横穿这片山脉,那也就是想想罢了。有例在先,某知名念师,为博功名,扬言横穿绝命山脉,自入口处升空足有百米,结果行出不到三百里,便莫名其妙的自高空坠落,坠落之时,似乎,还是分裂开来的。功名未成反倒沦为茶余饭后闲扯的笑谈,用以警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倒还有些用处。

这庞大山脉之内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无人能知晓。所有寻着传说深入其中的,无论是江湖浪子、王公贵族,还是独立佣兵,乃至国家军队,但凡深入百里以上者,均如那博名念师未能再回来。此山也便被命名绝命山脉,除非一心寻死之人,怕是不会深入此山。

入山七八十里之处,都还算是普通山地,野兽也只是普通的森狼、野豹等。若是再进十数里,则是毒雾弥漫,蝎虫毒蛇无法以数相记。

曾又有一胆大武者,系绳索于腰间入雾探寻,不足一里,这虎背熊腰的武者便已是嘶声尖叫,仅一息功夫,随从伙伴便收回绳索,但见那绳索终端,只剩下小截腰肢,断口处破碎的肠子鲜血淋漓,一路从迷雾处挂满了沿途的草地灌木,吓得随从伙伴仓皇而逃。

而此时的韩止,便坐在离这个边界百米不到的一颗枯木树下。早在十几日前,他就已经踏入了这一带,而这十几日内,那些传说也是纷纷在心中回响,毕竟,也只是十岁少年,思来想去,更是不敢踏入这毒雾近处。

只是后有追兵,前有毒雾。且越近这毒雾边界,可食之物便越是稀少,树木枯竭,苔藓居多,少有几只蘑菇也是有毒之物,莫说野兽,就连飞鸟都是无了踪迹。

若是此时不入,再过两日,别说这面前毒雾,就是在这干坐着,几日未进食的他,怕也是熬不过去了。

就在少年韩止思量之间,忽的听见前方迷雾边界处的一抹灌木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少年韩止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汗毛直立,他手脚并用的翻身爬上了枯树。两手死死的抓着树干,双目圆睁,紧张的注视着发出动静的地方。少年有些懊悔了,虽然这毒雾可怕,可那些追逐他的恶人,却更是恶毒无比,若是被追上,与其在那雾里,须臾间粉身碎骨,也比在那些恶人手中受尽折磨要来得痛快!

闪念之间,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枯树近处的一方灌木丛里停了下来,韩止咽了口唾沫,已是决定,若被抓到,定先咬舌自尽。

正想着,忽的,一只小巧的手,从草丛中伸了出来,吓得少年韩止险些便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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