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秦身下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但她的力气却越来越大。
“你去死!”
“去死!”
从未有过的羞愤使得阿秦失去所有理智,她现在唯一想的就让这个不该看到她身体的男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放……”
逄阿被阿秦紧掐住脖子,就连放手两个字都说不全。
无法呼吸,身体极其虚弱的逄阿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想要掰开阿秦的手,却发现自己只是徒劳。
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他就连轻咳声也发不出来。
这一回。
逄阿知道如果自己再闭上眼的话,他便再无可能睁开眼。
无法说话,虽然逄阿的视线变得模糊,但阿秦发现逄阿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很深很深。
那感觉就像是……她当初躲在衣柜里看到被赵国大臣凌辱的娘亲望着窗外时的眼神。
那是绝望,却不愿放弃的执着。
想到赵姬,阿秦掐住逄阿脖子的手一顿,忘了继续用力。
望着逄阿投来的目光,阿秦紧皱了皱眉。
这男人现在的目光像极她娘亲。这要让她如何下手?
就在阿秦琢磨着要不要用棉被蒙在逄阿的脸上,直接把他捂死的时候,阿秦万万没想到逄阿会突然像疯狗一样,狠狠将她的手咬出血来。
痛楚从阿秦的手背传来。
阿秦一声痛呼,她还没来得及让逄阿松口,在阿秦惊诧地目光下,逄阿已经松了口。
下一瞬,看清自己手背上流出来的血变黑,阿秦脸色一变。
这男人竟在口中藏了毒!
刚才男人在咬她的同时也咬破了毒药,那毒药便顺着男人的牙齿流入她被男人咬破皮的伤口中。
“该死!”
阿秦望着自己的手背一声低骂。
“解药!”
“解药在哪里?”
阿秦惊诧地看到自己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成猪蹄。
师父曾教过她识毒。
然而现在她却根本看不出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
黑衣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声音沙哑地说:“救……救我……便解毒……”
“救你娘的!”
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但气不打一处来的阿秦就像是拧麻花一样,也不顾逄阿的脸有多脏,用尽力气去拧逄阿的脸。
接下来的几日,手肿成猪蹄的阿秦看了好几个郎中也不知她到底中了什么毒。
“废物!”
阿秦看向站在她跟前就像是乌龟一样缩着脑袋的大夫怒骂道:“都他娘的是废物!”
郎中瑟瑟发抖地说:“公子,是老朽无能。”
“滚吧!”
在打发走又一个无能的郎中之后,阿秦气呼呼地直接拔出她腰间的长剑将院子里的紫薇花都砍了下来。
“混蛋!”
紫薇花通通被阿秦砍了下来,但看到自己肿起的手背,阿秦还是没能消气。
她恨不得自己现在剑下斩的便是那黑衣男子!
她用野山参吊着那黑衣男子的一口气,但现在看来,她手背上的毒解不了的话,她便只得先救那该死的男人。
阿秦气呼呼地琢磨着,等她医治好那男人,让他交出解药之后,她再杀他也不迟。
思及至此,看向被自己毁去的紫薇花,阿秦唇角勾起一抹冷森的笑。她喝道:“来人!去湖边再挖一些紫薇花种上。”
小宅子里。
“喂。醒醒。”
阿秦就像是扇耳光一般,重重打在逄阿脸上。
陷入沉睡的逄阿迷蒙中感觉到自己脸传来一阵火辣。
无法忽视的痛,让逄阿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向一脸英气的阿秦。
“喝粥!”
阿秦说完,直接将尚未吹温的粥塞进逄阿口中。
还冒着热气的粥自然是难以下咽。
逄阿瞪大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阿秦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径直将这些粥喷在了阿秦的脸上。
“他娘的!”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等阿秦反应过来时,她的脸皮已经被热粥给烫红。
她还要统一七国,让师父成为她的男人,她怎么能够毁容!
阿秦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冲到井边洗去脸上的热粥。
半晌过后,透过清澈的井水,看到自己的脸就像是长了红色的麻子。
阿秦又一次有杀了逄阿的冲动。
阿秦轻柔地摩挲着自己的脸,默默在心里下定决定。
在她得到解药之后,她要将这男人先千刀万剐,再戳骨扬灰。
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阿秦从井边站起身,她刚走到门口,却在一愣之后,又退回到井边。
再度望着水面,那张被烫红的脸,阿秦皱了皱眉,开始自言自语:“喂。你说,若是你真变成这样的话,师父会嫌弃你吗?”
下一瞬,阿秦对着水面用力摇头。
“你师父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你可是师父最疼爱的徒儿。”
“恩。没错。正因为我是师父的徒儿,所以他不会嫌弃我。”阿秦眼底随即染上一层黯然。
她声音低低地说道:“因为师父对我乃是师徒之情。他根本不曾对我动心过,又何来的嫌弃?”
阿秦对着水面上的自己重重叹了声气,再度站起身走回屋中。
这一刻,在看清房间里的状况时,阿秦沉重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惊诧瞪大眼睛的阿秦看到逄阿竟自行端起碗,艰难地喂着自己喝粥。
虽然逄阿满脸是血,狼狈不堪,但逄阿喝粥的动作却说不出的儒雅。
阿秦觉得自己看到的仿佛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而是一个坐在竹林雅苑中淡然品茶的公子。
她……是眼花得厉害吧?
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画面。
阿秦用力眨了眨眼,但满脸是血的逄阿依旧以儒雅的动作慢慢喝着热粥。
安静的房间里,一声轻响。
阿秦从腰间拔出长剑指向长在喝粥的逄阿:“你到底是谁!”
锋利的剑锋的抵在逄阿的脖颈上,但逄阿却并没有因此而转过头来看向阿秦。
就好像阿秦抵在他脖颈处的利刃并不存在,逄阿一边喝粥,一边淡然说道:“即便我说,你可信?”
没想到逄阿竟会如此回答,阿秦握着长剑的手一顿。
她随即又道:“那你便发誓。今后对我说的每一句话皆是实话。”
逄阿闻言发出低沉的闷笑声。
“姑娘。如今你受制于为,我又为何要发誓?今后若是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都不会为你解毒。而这毒会慢慢扩散至你的全身,虽不致命,但却会使得你浑身发黑肿胖。这样一来,你的师父便更不会爱上你。”
没想到这黑衣男子竟偷听到她说话!
阿秦面色一沉,直接打翻逄阿端在手中的白粥。
哐当一声。
瓷碗在地上转瞬成了一堆碎片。
仿佛早就料到阿秦的反应,逄阿深邃的眼中没有丝毫惊讶。
他声音沙哑地说:“姑娘。凡事不可意气用事,这样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阿秦闻言,眼中的怒气一怔。
这样的话师父以前也对她说过。
“政儿。凡事不可意气用事,这样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阿秦紧了紧她握住长剑的手。
她清晰地记得,那时她不堪忍受周围公子对她的侮辱,她动手打了赵成。结果却因此招来胯下之辱。
这一幕就像是噩梦一样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时,她眼中含着泪花,一头扎入湖中。
“政儿!”
她跳湖这一幕恰好被前来寻她的师父看到。
冰凉刺骨的湖水转瞬换作一个温暖坚实的拥抱。
那时她第一次从师父眼中看到慌张。
“师父。”
阿秦想要解释,其实她并没想要寻死,只是想要透过这冰凉刺骨的湖水调整自己的心情,但那一刻她却听师父沉声道:“政儿。为师现在要你发誓。”
发誓?
浑身湿淋淋的她被师父紧拥在怀里。
如果说娘亲是与她风雨同舟之人,那么师父便是给她带来曙光之人。
除了娘亲,今生她最不愿看到的便是师父生气。
见师父的脸色比天边快要下雨时的乌云还要阴沉。阿秦立即举起手道:“我发誓。”
发觉师父愣愣看着她不说话,阿秦不由举着手,歪着脑袋问道:“师父,你要我发什么誓?”
似乎察觉出来哪里不对劲,吕不韦紧皱的眉随即舒展开来。
吕不韦道:“政儿,你方才跳入湖中是为什么?”
“洗。”阿秦依旧举着手,她望着吕不韦近在咫尺的俊颜,深吸一口气道:“洗去身上的耻辱。”
“原来如此。”
吕不韦闻言,脸上的阴沉随之消失不见。
突然间,一双修长的大手紧握住她举起的小手,阿秦听到师父声音轻柔地说:“政儿。凡事不可意气用事,这样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那时的她仍旧在师父怀里,她的四周被师父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檀香味所包围。
望着师父眼中的温柔,那一刻,阿秦只觉周围的湖光山色皆消失不见,她唯一能够看到的便是师父,唯一能够听到的便是她剧烈的心跳声。
听到沙哑的轻咳声,阿秦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她英气的眉不由皱得更紧。
“你凭什么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
逄阿的咳嗽声不止,根本无暇回答她的话。
阿秦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只能站在床边等逄阿咳完。
谁知逄阿的咳嗽声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阿秦站在床边等了半晌,逄阿却还是没咳完。
“喂。你有完没完!”
“咳咳……”
回答她的却还是逄阿的咳嗽声。
忍无可忍的阿秦直接脱了自己的鞋,然而就在她打算将手中的鞋塞入逄阿口中时,逄阿的咳嗽声却突然停了下来。
望向拿着鞋朝自己而来的阿秦,逄阿微眯着眼道:“姑娘,现在你我乃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互相伤害,实乃不智。”
逄阿说完,深邃的目光不由落在阿秦又黑又肿的手背上。
顺着落在她手背的目光看去,阿秦动作一顿。
逄阿说得没错。
现在逄阿的命在她手上,而她的半条命也在逄阿手上。
互相伤害的结果只是是彼此的状况越来越遭。
这男人的体魄比她想象中的要好。
等这个男人养好身体,很有可能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地面冰凉,阿秦默了默,收回鞋子重新穿上。
“喂。既然我救了你的命。你的命就是我的。我不会再伤害你。但你必须成为我的奴。”
她的师父是商人。
在师父的教导之下,阿秦精通谈判之道。
一开始提出对方无法接受的条件,而后再退步,便能营造落差感从而让对方妥协。
阿秦原本想的是让逄阿今后听命与她,但不至于到奴的地步。
不想她话音刚落,便听逄阿回答说:“好。”
好?
这男人竟……竟没有丝毫犹豫???
阿秦认为不是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便是逄阿心怀诡计。
就在阿秦对此表示迟疑时,逄阿突然去解自己的腰带。
“喂!你说什么。”
阿秦不明所以,一声大叫。
然而逄阿的动作却并未因阿秦的大叫声而停下来。
接下来,一具肌理分明,除了胸前惨不忍睹的伤口之外,一切看上去极好的身体出现在阿秦眼前。
“喂?”
仅是这样的动作便惹得逄阿剧烈地咳嗽。
阿秦不解地看着逄阿,等到咳嗽声过后,只听逄阿道:“打上印记,你便知我并非心怀他想。”
她的娘亲!
这男人竟然猜到她在想什么!
这奴隶印记一旦打上去,眼前的黑衣男人便终身是她的奴。
阿秦打量逄阿的目光突然变得认真。
“喂。你不后悔?”
逄阿又沙哑地咳了几声,冷声说道:“救命之恩。以命相报。”
阿秦并没有看到就在逄阿低下头的那一瞬间,一丝黯然自他眼中闪过。
十年前。
一抹温柔柔软紧贴在自己的唇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他睁开眼却看到一张清丽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
那蓝看着他,唇边扬起一抹比天上艳阳更加炫目的笑。
那溪说:“我不需要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只需好好活下去。可以吗?”
“喂?”
阿秦疑惑的声音将逄阿拉回现实中来。
逄阿言简意赅地说道:“不悔。”
“那好。”
有便宜不占,除非她傻。
“你等着。”
阿秦说罢,立即跑出小屋。
三刻钟之后。
阿秦拿着另一端已经烧得发红的烙铁走到床边。
她耸了耸肩,看向逄阿道:“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
阿秦说罢,那被烧得通红的烙铁便已落在逄阿腰部的位置。
一道沙哑的闷哼声在阿秦耳边响起,屋子里再次弥漫着一股糊味。
就像是没有看到逄阿脸上的痛苦。
在逄阿的腰部打上奴隶印记之后,阿秦丢掉手中的烙铁,站起身理了理衣服。
今日是她的生辰。
她没空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阿秦将她买来的干粮以及疗伤的丹药放在了逄阿枕边,什么也没说便蹦跶着转身离开。
月上中天。
因为胸口的疼痛,逄阿躺在床上连每一次呼吸都痛,根本睡不着。
而就在这时,逄阿听到一阵步伐凌乱的脚步声自屋外响起。
片刻之后,借着月光,逄阿便看到阿秦醉酗酗地抱着酒坛从屋外走了进来,而后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闷头喝酒。
今日是她的生辰,她在芙蓉楼买好卤肉和陈酿佳酿准备拿回府与娘亲一同小酌,谁知她提着酒走到娘亲门口便听到从屋内传来令她觉得刺耳痛苦的声音。
透过窗户的缝隙,她看到王大夫正在羞辱她的娘亲。
心中比吃了黄连更苦,但她却无处倾述,只能喝闷酒。
“为什么……”
满脸戾气的阿秦狠狠将喝空的酒坛摔在地上。
浓烈的酒气自阿秦身上散发出来。
阿秦悲伤的脸在阴影中,逄阿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只是从阿秦的语气听出她的难过。
“姑娘。”
他的手被阿秦坐在屁股下面,逄阿想要抽出手,但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
“姑娘?”
听到逄阿沙哑的声音,阿秦缓缓转头朝逄阿看去。
就像是木偶,喝醉酒的阿秦僵硬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你……在叫我?”
当阿秦转头看来时,逄阿清晰地看到阿秦英气的脸上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痛苦。
阿秦用力挥了挥手,冲着逄阿大喊道:“姑娘个屁!小爷我可是男人!你有的我都有。你……要不要看看!”
阿秦说罢,便去解自己的腰带。
逄阿见状心一惊。
“姑娘。万万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