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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起

再睁眼时已在启祥宫,身旁却是翊钧守着我。见我醒了开心地爬到我身上嚷嚷着“姑姑醒啦姑姑醒啦!姑姑饿不饿?”

我被他压在身上竟没有知觉,想抬手摸摸他又抬不起来,只得问道:“刚在宫后苑殿下如何了?是摔倒了吗?”却发现开口气若游丝。

囍夏在床边道:“哪里是刚才了,这都第二天了。殿下是摔了一跤,幸好无大碍。昨日殿下午睡起了听说姑姑被罚,便直奔宫后苑找你了。你别动了,这板著看着没什么,最是伤人的。”

我看向囍夏,她生着三白眼覆船口,一副刻薄的样子,说话倒一向温和。囍夏身后月夜坐在梳背椅上看着我。我与她对视片刻,她面无表情对囍夏道:“让云祥带三皇子去读书,顺便去弄些汤水给她。我有话要问她。”

囍夏忙应了,翊钧吵着晚上来看我,随囍夏出去了。待他们走远了,月夜起身奔到我床边,双眼泛红在我周身望了会,终是忍住泪,对我道:“委屈你了。”

我想多说几句,却打不起精神,虚弱地对她道:“你不该让翊钧来救我,马上就要四个时辰了。”

月夜恨恨道:“竟要罚你四个时辰?我只道一两个时辰你便回来了,却左右不见你,只好让翊钧去了。此次是皇后指派的,还是那几个太监自作主张?”

我想我与月夜私下叙话的机会也不多,在启祥宫还要防着囍夏云祥一众奴才中有眼线,便强打着精神想坐起,使了半天力却纹丝未动。便把眼光投向桌上水壶,月夜会意给我倒了杯水,扶我起来时,我只觉浑身酸痛,她碰到哪我疼到哪。

月夜将水送到我嘴边,刚喝一口,便感觉到水由喉咙一路流到胃中,顿时胃中翻腾,像是有股急流顶出,哗啦啦全吐了出来。

月夜目光棱棱,咬牙道:“你今日之苦我必要他们加倍奉还。”

我想摆了摆手,也是抬不起来,嘴里又酸苦,有气无力道:“你我今日确实无法与那三个太监硬碰。事有先后,如今你先与皇后保持关系,陛下面前别坐实了我挑唆皇后议政。待我好了,你把我按插到内阁,我要见张居正。他们三个太监闹破天也只在后宫羞辱体罚,我今日听他们提及高拱曾让他们提防于我,看来都是高拱的人。”

月夜不解道:“不是我不能忍他们,可这与你去内阁有何关系?你想借张居正接近高拱?你怕是不了解高拱。”

我道:“不是接近高拱。是高拱不倒,这三人便为所欲为。”

月夜叹道:“高拱并不是他们三个的靠山。陛下才是。他们三人只不过是与高拱有些往来,让他们如此跋扈的人是陛下。”

我想起这三人愈发没了力气,缓缓道:“可翊钧若要为太子,必得有朝中支持。高拱既然尊嫡,那我们就必须需要有人出来立长。我听皇后说徐阶与高拱如今已经撕破脸了。张居正不知与谁一路,我总得先见他一面。若他与徐阶一党,你我便不再孤军奋战。若他与高拱一党....那我们便和这三个內监重修盟好吧...陛下么...陛下不喜欢你,那陛下喜欢谁我们便和谁交好。”这番话说得断断续续,说完我仿佛死了一次。

月夜本坐在床边,听完怒不可遏,噌地站起刚要开口看我这幅样子,复又坐下,胸口起伏却故意放轻了声音说道:“要是以前都罢了。昨日起那三个太监我必要他们不得好死。”

我想再劝,但胃中恶心翻涌,又头晕目眩。月夜见状扶我躺下,对我道:“等你好了再说吧。内阁那边你也不要想了。我在潜邸时与张居正碰过几面,虽不似高拱那般目中无人,但同为内阁中人不可能是个简单人物。翊钧如今还小,你想为他铺路也不急在此时。我不愿你与朝中那些人牵扯一起,朝中才是虎狼之地。”

我闭着眼感觉周遭都在转,月夜再说什么都已听不清了。

如此休养了半月才勉强下地,身体倒是能动了,可胃口却无法恢复。吃什么都能感觉到一路到胃,又从胃中倒流而回。宫女病了向来没有大夫医治。月夜便也装起了我这吃了吐吐了吃的毛病,依着我的症状让太医与她开药调理,再把药让我用了。这一番行动都由翊钧从中跑腿,囍夏云祥一众启祥宫奴才仍然不知忠奸。也是我现在自己都苟延残喘,没法量度别人了。

翊钧每日读完书便回来寻我。月夜没耐心,也不愿哄他,囍夏云祥他只作奴才看,见我话多又被他母亲称作长辈,所以特别喜欢我。我发现我见到的很多人都有种第一眼的印象。第一眼你是什么,你便永远是什么。不然景王怎么会一门心思把月夜往外送,高拱怎么会一直看不上月夜。

翊钧今日回来带了本书,笑嘻嘻地对我道:“姑姑,你可知圣德?”

我坐在院中石凳上,取了块果馅饼给他,笑道:“不知道呢?翊钧告诉我吧。”

翊钧接过馅饼像只猴子爬上我旁边的石凳,皱着眉看着果馅饼道:“这是父皇爱吃的,不是翊钧爱吃的。姑姑,翊钧爱吃乳饼!”

我笑着看着他,他见我不给他换饼,只好噘着嘴咬了一口道:“今日先生与我讲圣德,还送了我本书...”说着把书拍在石桌上,道:“《五帝本纪》!可我现在也看不懂呀,我字还没识全呢!”

我听这书名也不是四岁孩童会看明白的,便问道:“先生为何今日给你看这个,还说了什么没有?”

翊钧歪着头望着天,寻思了半天对我道:“先生说,詹仰庇直节敢言,与父皇谈圣德,我作为皇子也应看看。姑姑,你看看,你也看看。”

我笑着道:“陛下是皇帝,翊钧是皇子,姑姑是奴才,姑姑看《五帝本纪》和谁谈圣德吗?”

翊钧扔了手中啃了一半的果馅饼,爬到我膝上道:“既然先生可以谈,詹仰庇可以谈,姑姑为何不可谈?”

这话倒给我问住了,我想了想道:“因为姑姑是奴才,圣德应是皇家的事吧。”

翊钧大声道:“那先生也不是皇家的人,也是奴才!詹仰庇也是奴才!为何詹仰庇可以谈论皇家?”

我示意翊钧小声些,问道:“詹仰庇谈论皇家什么?”

翊钧像是接收了我的暗号般,双眼骨碌望着四周,悄声道:“詹仰庇对父皇说,皇后娘娘移宫后又不去省视,于圣德上说不过。”

我心中一惊。这皇后移宫本为这一位的家事,竟也有不知死活的去上疏干预。忙问道翊钧:“那陛下怎么说你可知道?”

翊钧摇了摇头,只道:“姑姑我饿了,我们用膳吧,用完你陪我睡会。睡醒我们玩提傀儡。”

我笑着应了。心想詹仰庇这事该去问谁。这些言官最爱谈宗庙社稷,皇后无子亦得拥戴。这一位我冷眼见他好脾气耳根软,此事詹仰庇若反复上书,这一位定是要妥协的。假如高拱再在这一位那说上一句...那皇后不日便又临内廷之主,正位坤宁宫。

边想着边带着翊钧去了月夜处一同用膳。

翊钧见了月夜,只规矩行了一礼,也不言语乖乖坐到席上。月夜待他严厉,自从我来了他多是单独与我用膳,今日我带他到月夜处,月夜也有些讶异,面上未表现出来,只多看了我两眼。

待菜齐了我见云祥立于门边,便笑着对翊钧道:“殿下今日学了不少东西,说与娘娘听听。”

翊钧乖巧待饭咽了,才说道:“先生今日教我圣德。”

我笑道:“今日先生以詹大人上疏陛下直言皇后娘娘移宫一事为例,教导殿下圣德。对翊钧期许颇深。”我这一番话转折得生硬,料着月夜能明白。

月夜不动声色,和颜道:“《五帝本纪》你现在看还是深了些,先生是要你效仿尧舜。詹大人与陛下评说禁宫却为何?”

我见月夜转折比我还突兀,似无意般瞥了囍夏云祥一眼。囍夏只在席间伺候,云祥还是立于门边看着地面。我道:“詹大人一向言正意直,陛下一定会采纳他的意见。”

月夜颔首道:“那皇后娘娘总算可搬回去了吧。”

说到此我觉得铺垫差不多了,便问云祥道:“云祥陪殿下去的书堂,今日先生可给殿下讲了詹先生的事?”

云祥低着头,向着我道:“回姑姑,先生只提及一句詹先生,多是讲学。”

我见如此,也不便再问下去。便笑着对云祥道:“你与我不必如此恭谨,大家同在一宫共事,我和你是一样的。”

话刚说完,殿外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你和他可不一样,这宫里没几个和你一样的。”孟冲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向月夜行了一礼,又向翊钧行了一礼,道:“李嫔娘娘,司礼监有事要寻玲珑姑姑问一问。”

月夜横眉冷对道:“何事?”

孟冲看似恭谨,语气古怪道:“这事李嫔娘娘最好是不知道,知道了便不止找玲珑姑姑一人了。”

月夜冷笑一声道:“要带启祥宫的人,我竟不能问。我时常疑惑,究竟你是娘娘还是我是娘娘。”

孟冲像听不出嘲弄般,笑道:“奴才这般也是护着娘娘啊。宫里总有那居心叵测的奴才,”说到这看了我一眼,接着道:“背着主人行那龌龊事,奴才今天是想查明给娘娘一个交代。”

月夜放下箸,正色道:“你此次拿人是谁的旨意?陛下还是皇后?可有明文口谕?”

孟冲迟疑着道:“这...”

月夜笑道:“难不成你一句司礼监,我便放了人随你去?”

孟冲立于原地,身后站着冯保。场面一时僵住。我心知月夜这般护我,以往启祥宫里做的戏就白做了。便向前一步对孟冲道:“我随公公去。”

月夜看向我,眼中全是焦急。却是翊钧冲了出来,对孟冲喊道:“姑姑不去!上次你们把姑姑折磨得都不能陪我玩了!”

孟冲见到翊钧把脸笑得像挤在一处的肠子,对翊钧道:“殿下,我们怎么会折磨姑姑呢,不过是寻常问话。”

我给月夜递了个眼色,月夜见状拉过翊钧。我背对着孟冲对她不断示意,她闭着眼缓缓道:“公公带她去吧。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满宫奴婢只她天天被司礼监传训。”

我闻言松了口气,便随着孟冲再去司礼监。

到了司礼监,还是那三人加着一个冯保。

滕祥阴阳怪气道:“又与姑姑见面了。”

我见桌上有茶壶茶杯,便上前一步给三人布上填水道:“奴婢倒是想多与公公们相处。”

陈洪厉声道:“别套近乎,你以为板著后你的事便了了吗?”

我自然知道没了,此次詹仰庇上书说明言官对皇后移宫已有异议,不论陛下如何打算,我与这三个太监的事可完不了。

我笑着对陈洪道:“从上次公公们劝导奴婢,奴婢回宫后反省多日,再不敢到处嚼舌,连李嫔娘娘每日去皇后处请安奴婢都不随行。”

陈洪道:“你反省得晚了,事已经做下,如今皇后还在长寿宫呢。朝中已有人上疏皇上内廷之主不主位坤宁宫。陛下不胜其扰。你看你做的好事!”

我见滕祥孟冲不言语,只这陈洪说话,心底一番算计,便对陈洪说道:“陈公公明鉴,奴婢只是与皇后娘娘闲话家常。”言毕走到陈洪拜了一礼,又道:“皇后娘娘如何与奴婢有何益?奴婢永远只是奴婢啊。李嫔娘娘出身卑微,说句大不敬的话,李嫔娘娘今生也做不了皇后,奴婢更盼望与皇后娘娘亲密些,到时调配坤宁宫更得脸面。跟着李嫔娘娘...莫说别的,光孟公公今日去启祥宫拿我,她都无可奈何。我们做奴才的,也想做得风光不是。”我看向陈洪言辞恳切道:“奴婢只想将来能做到陈公公这般。”

滕祥冷哼一声,孟冲拉过陈洪对我道:“怪不得能给高阁老留下印象,却是个有野心的。可惜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又对滕祥道:“她是不会承认的了。”

滕祥也不正眼看我,对孟冲道:“本也不用她承认什么。这般爱搅浑水的,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孟冲点头,指着我看向冯保道:“你平日清闲,给你找点事做。这奴婢你带去院中,打二十杖。”

我闻言恨不得站起来扼死他。沉住气,抓着陈洪衣襟,戚戚道:“陈公公,你为奴婢做主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陈洪冷哼一声甩开我。孟冲笑道:“你这奴婢毫无眼色,留你一命你也走不远。”

滕祥对冯保喝道:“还不把她拖走!”

冯保得令拖着我,我嘴里乱喊着“陈公公救我!”由着冯保给我拖了出去。

到了院中我也不再呼喊了,问道冯保:“可要脱衣?”

冯保不忍道:“留个中衣吧。”

我褪去外衣跪在院内,看着冯保取来荆条,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今天这二十杖怕是要去半条命。

冯保四周望了望,看往来有零星有几个內监,走近我道:“你何必要攀扯陈公公?你看不出他是最不会救你的?”

我抬头望着他,这是第一次看清冯保长相——他生的眉清目秀,个子也极高。若换去一身宦官衣服,倒像个身正的小官吏。我笑道:“你轻一杖重一杖,最好莫打在一个地方。留我一命我日后必有重谢。”

冯保叹了口气,说了句“得罪”,提了那荆条杖一杖砸到我背上。

我连呼喊都没来得及,立时被砸倒在地上。只觉得背后那一块像被火烧一般。路过的內监惊呼一声,匆匆跑开,似是下一杖要落在他身上。

我勉强撑着起身,冯保抬起荆条眼见又要一杖。我咬着牙耸着肩紧闭眼睛,这一仗不轻不重落在我肩上。我闷哼一声,算是挺住了这第二杖。

“你是没吃饱吗?”却是陈洪与滕祥孟冲走了过来。陈洪抢过冯保手中荆条杖,对着冯保腿弯就是一杖。冯保吃痛喊了一声跪了下去。陈洪劈头盖脸又往下砸了两杖,嘴里道:“细活你做不了,杖刑如今也提不动了。要你有何用?”

冯保也不躲,硬受了他两杖。我见血漫过他的眼睛,他也不眨眼,只看着地面面无表情。

孟冲道:“行了行了,姑姑这边等着呢。快打完姑姑回启祥宫还有差使呢。”

我凄楚道:“陈公公,奴婢知道错了,轻点打吧。”

陈洪呲牙一笑,对冯保说了句“滚开”,便提着杖亲自上了。

陈洪这一杖上来,我又被打倒在地。陈洪高声喊着:“一!”我心中一凉,方才那两杖白受了。踉跄想起身,却是又一杖打了下来。这一仗让我疼得喊了出来,一出声自己都吓了一跳。那声音似不是我的,像是从后背传递来的巨痛自己的喊声。我一直以为痛会让人尖叫,原来真正的

疼痛是让你不自觉从嗓子里发出低沉又粗重的嚎叫。

我倒在地上爬不起来,陈洪一杖又一杖打得紧凑,我只记得数到六我便昏死过去了。再醒时却是被巨痛惊醒,耳边传来陈洪喊着“十二”。

我受着这剧痛,发出自己都陌生的喊声,看着滕祥孟冲笑眯眯地看着我。心底恨极。我把头埋下,不让他们看见我噬人的眼神。握紧了拳头,我默背着这三人的名字,用这恨意缓解身上无法忽略的疼。

恨着痛着,又昏了过去。

再醒时还是在启祥宫。小宫女紫鹃见我睁眼忙往外唤道:“姑姑醒了!”

我心底苦笑,这一幕似是与上次重复了一遍。

不一会月夜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远远看着我,对囍夏紫鹃道:“你们出去,我有话与她说。”

囍夏紫鹃闻言退了出去。

月夜走到桌边问我:“可要喝水?”

我无力摇了摇头,她便在桌边坐下,也不上前。

我心底奇怪,问道:“我昏睡几日?”

她在桌边久不言语。我伏在床上费力地抬头往她脸上看,床边的帘子却挡着我看不到。她听见动静,急道:“你别乱动。”

我听着她的声音含糊不清,明白她是暗自流泪所以躲着我。心中一酸,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月夜奔向我,哭着给我擦着泪。我两对着哭了半响,我哭得肆意,她哭得隐忍。

良久我止了泪,对月夜道:“这几个太监,不是我不愿与他们为盟。是他们根本不想与我为盟了。皇后如今搬回坤宁宫了吗?”

月夜摇了摇头,对我道:“都这般田地了,你还惦记那些做什么。”

我难掩心中愤恨,咬牙切齿道:“到哪般也不能忘了初衷,这杖刑也不能白挨。”

月夜眼中闪着怒火,对我道:“你昏睡这几日我已想好。实在治不得这三个奴才,我便毒杀。”

我不禁笑了出来,可一笑却像撕扯了后背的皮,这笑生生变成了龇牙咧嘴。我忍着疼对月夜道:“不必如此。他们今日以朝中言官言论降罪于我,我便以言官言论反制于他们。”

月夜一惊,沉吟片刻问道:“你又想去内阁?”

我道:“这三个內监与我是私仇,还不必去和先生求助。张先生毕竟是阁老,用也要用在事关翊钧刀刃上。”

月夜急道:“你都这样了,你先消停养着,其他不要管。那三个內监我与他们周旋。我倒看看他们能不能把我按在北安门上杖刑!”

我使了全身的劲拉住她的手,严肃道:“你好好想想,此事本就是我做得首尾不干净,才让他们寻到了把柄。这三人与我已然如此了,他日不把我折磨致死是不会罢休的。我们吃亏在没有靠山。但张居正在此事上帮不了我。我这罪不白遭,此次让我寻到一人,这人好好利用会帮上我们。”

月夜问道:“谁?”

我想起那满脸血迹却依然清秀的脸,缓缓道:“冯保。”

月夜听这名字便泄了气:“他在司礼监毫无地位。”

我道:“走近他只是在司礼监埋了一条线,这次我要杀这三个太监的刀并不是他。”我看着我床边应是翊钧来探我留下的书籍,缓缓道:“他们以詹仰庇上疏为由对我用刑。那我为何不可利用言官弹劾他们。”

月夜一惊,不解地看着我。

我点头道:“詹仰庇。”

月夜惊道:“你如何联系朝中人,这不是还要先进内阁吗?我可知那些人拿我们当什么?不过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儿!我在安陆时便看透了,来陛下这更是如此。他们自见人起,便已划了三六九等。连情感...”她苦笑道:“在他们眼中都是不必要的。这群人只认得权势利益。我虽不了解张居正,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莫太信他。与这些人打交道,他今日赏你一碗饭不过是为了他日你还他一桌酒席。”

我感觉身后黏糊糊,想抓又碰不到。月夜按住我的胳膊不让我动。

我忍着痒痛,无奈道:“若这碗饭此刻能活命,他日发达了一桌酒席又算什么大事?”

月夜见我难受,也不再与我争辩,只道以后再说。

一月间受了两次刑,我在这内宫中也算出了名。都知道我得罪了司礼监的公公们,各宫见我如瘟疫,避之不及。倒是皇后差人送了些伤药补品。月夜见此颇为愧疚,对我言道皇后已然移宫,别对她再做什么了。

我面上应着,心底叹气。月夜还是心软了些。她不知道有时即使你不想走,总会有的事推着你走。

这杖刑只伤皮肉不伤骨骼,我在床上趴了月余总算好了。

我能行动第一件事,便拿出前几年在长安宫时得的金镶绿翠石指环,挑了个漆盒装着,月夜打听了滕祥、孟冲和陈洪正在乾清宫伺候着,我便揣着盒子去了司礼监。

进了北安门几个內监认出我,见我竟还敢来面上有些诧异,我装作毫不在意笑着道“来探探陈公公。”径直进了司礼监。

司礼监小內监告诉我来得不巧,陈洪与滕祥孟冲三位公公在御前侍驾。我极惋惜地四处打量,见冯保在便喜道:“那由冯公公转交吧!”便把漆盒递了过去,对冯保道:“这是给陈公公的一点心意。”

冯保疑惑着接过,我对着他眨着眼睛示意道:“那有劳冯公公,我先回去了。”

冯保见状道:“我带你出去,你别走错路在这里乱逛。”

他带我出了北安门,回头望了望四周无人,对我道:“你找我有何事?”

我道:“冯公公伤可好了?”

冯保苦笑一声道:“你比我伤的重,你都没事了我自然也无碍。”

我又道:“那公公可忘了这疼?”

冯保盯着我半响,眼又看向别处道:“新伤覆旧伤,记着多了也记不清了。”

与他始终试探也不是办法,我道:“冯公公见我今日给陈公公送礼,是不是更瞧不起我了。”

冯保摇头笑道:“我比你又好到哪里。”

我道:“你我应是一种人吧。”

冯保却不再言语。我两到底还无法互相信任。

我便换了个方向,问道:“冯公公可认字?三皇子身边云祥不认字,李嫔娘娘却识字,每每皇子下学娘娘问起云祥讲学内容,云祥都说得不清不楚。娘娘想寻个识字的內监陪伴三皇子。我见公公如今在司礼监也无实职,公公可愿伴三皇子读书?”

冯保闻言眼睛发了光,忙道:“识字!只是这调配不知滕公公...”

我试探道:“你服侍三皇子后,便是三皇子的人。司礼监能调配皇后娘娘的人,能在李嫔宫里把我拉出来,却不可能动三皇子身边分毫。”

冯保目光灼灼有些心动,看着我又迟疑了起来:“李嫔娘娘不是对你不闻不问么。你如何能让我在三皇子那当值?”

我道:“等你到了三皇子身边当差,便不会再问我了。”

冯保沉吟片刻,问道:“代价是什么?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反问道:“你能帮我做什么?”

这话一出,我两又僵住了。谁也不愿多交一点实底。

我叹了口气,言语诚恳道:“我没什么需求是要你在司礼监为我做的,何况你如今也做不得什么。现在本就是我想帮你,而不是和你谈条件。你两次有意相救于我,我心中有数。不过是想多结交一个朋友,毕竟我在这宫里也无甚可结交的了。”

冯保见我这番诚恳,便问道:“姑姑可否解答我一个问题。”

我点头,冯保道:“姑姑为何一味要拉拢陈公公?是真的看不出陈公公在三位公公中最无话语权,还是觉得陈公公将来会代替滕公公为掌监事而投机?”

我望着他道:“都不是。”

他盯着我半响,突然笑了起来,随后对我作了一揖,道:“是我小看姑姑了。”

我歪头道:“你竟懂了?”

他郑重道:“姑姑可愿实话与我?若姑姑所行与我刚所想相同,不论姑姑能不能让我服侍在三殿下身边,我此身愿为姑姑效力。”

我道:“我行事做人还不如三位公公呢。你不怕因为我死在司礼监?”

冯保回身看着北安门,目光冰冷道:“我本也与死无异。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坏的吗?”

我随他看向北安门,想这皇城中的门——北安、朝阳、太和、皇极。名字寓意美好,却关着一群丑恶的人。

我收回目光缓缓道:“你以后行事,定先向陈洪禀报,由陈洪再转达滕祥孟冲。”

冯保低头沉吟片刻,道:“姑姑果然是想让三人反目。”

我点头道:“这要看陈洪何时不甘于在二人之下。”

捧杀陈洪,不过是先埋下这颗种子罢了。我现下要一个立竿见影的结果,若这一事不成,那三人日后内斗才是我最后的办法。

冯保道:“三人之中,陈洪最沉不住气,性情又暴躁。姑姑却总向他求情。今日又特地以礼相赠。”

我笑道:“我是个糊涂人。”看了看天色,不便再在此逗留太久,便对冯保道:“我先回启祥宫了。你在司礼监一切如常就好,你的事我近日便求李嫔娘娘办了。”

冯保对我谢过,我两便分开了。

回了宫与月夜交代了冯保的事,月夜一向不喜云祥,听了这事倒更着急让冯保过来。我道冯保不急,只要月夜跟皇后说,再让翊钧亲自去御前提便好了。现下需要翊钧做另一件事。

三日后翊钧因解读《五帝本纪》,亲自拜访文林郎詹仰庇。

我自先帝四十一年入宫到如今,已有六年。六年间不曾见过宫外的景象。这次随翊钧拜访詹仰庇,总算见了墙外的天地。

沿街商贾比我入宫时多了许多,却没见几人光顾。路遇百姓都行色匆匆,面黄肌瘦破衣烂衫。翊钧只觉各处都新奇,指这指那。见一物便要云祥下车去拿。我揽过翊钧,哄他道回来时再去买。翊钧便又问道何为买。

到了詹仰庇的居处,云祥先下了车,又来扶抱着翊钧的我。

翊钧在我怀中四处张望,指着正对的那扇小木门问道:“这是詹大人的家吗?”

云祥应了是。

翊钧奇道:“詹大人的家怎么这么小?”

云祥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翊钧摇头叹道:“原来父皇的臣下生活得如此困苦!”

正说着那小木门里出来一个中年人,身材矮小佝偻,身后跟着一个粗壮妇女,怀中也抱着个跟翊钧差不多的娃娃。那中年人跪下道:“参见殿下!”那身后妇女也忙跪下,押着那个小娃娃一同给翊钧行了礼。我料着这应是詹仰庇的夫人。

翊钧只盯着那娃娃看,也不唤他们起身。我只得屈膝笑道:“是詹大人吧?快免礼,这是在宫外。”言毕腾出只手亲自扶起了那妇人。那妇人怯怯看着我,说也不是笑也不是。

这夫妇二人立在那便像没了主意。我看了看随行一堆宫女內监侍卫,笑道:“詹大人引殿下去屋里坐吧。”

詹仰庇摸了摸头道:“寒舍实在...”

我笑道:“不打紧。”

詹仰庇有些羞怯,低着头道了声“请”,我便抱着翊钧走在前,詹仰庇和云祥跟在身后。一众随从在门外候着。

在宫里待久了,只觉这民间房屋屋檐极低。屋内狭小紧促,地面凹凸不平。若不是正对的平头案我都要不信这是詹家正厅。墙上挂了幅画仙气袅袅,与这房内陈设格格不入。屋角花几上摆着光秃秃的腊梅。

詹仰庇抢先一步擦了擦平头案后的靠背椅,我把翊钧抱在椅上坐好,立于翊钧身旁。云祥立在门外。那妇人和娃娃未跟进来。詹仰庇在案下又拜了大礼。翊钧嫩生嫩气道:“不必多礼。”

詹仰庇起身,搓着手道:“殿下今日来,微臣恐照顾不周...”

翊钧歪头道:“我有姑姑,不需你照顾。我今日是来向你讨教的。”

詹仰庇忙道:“微臣定知无不言。”

我手搭在翊钧椅子靠背上,轻轻戳了一下翊钧后背,翊钧抻着脖子对门外云祥道:“你去找些茶水来与我。”

詹仰庇闻言立即道:“内人正在准备。”

我刚想说话,翊钧却带着命令的口气道:“他也去。”

云祥闻言便去了。

待云祥去了,翊钧对我眨了眨眼。又正色向詹仰庇道:“詹大人上疏母后移宫一事,宫内外盛赞詹大人直节敢言堪比杨继盛...”说到这便低头想起了词儿,我暗暗在椅后戳他,另一只在桌下比了个三。詹仰庇听到“母后”便跪了下去,不知这李嫔之子提及此事是福是祸。

翊钧看到我暗示,接着道:“你只见这母后移宫,未见后宫太监猖狂吗?”言毕向我得意一瞥。

我暗自叹了口气,这中间少了许多周旋转折的话,想是翊钧记不得,直接单刀直入谈到太监了。

詹仰庇本在跪着,听翊钧提及太监,不禁抬头望向翊钧道:“三皇子如此年纪便有这般见地!国之大幸也。”说完又是一拜。

翊钧趁他低头拜着,对我使一眼色道:“你与他说。”我料着是后面的一句也记不得了。

便屈膝应了,上前扶起了詹仰庇道:“此处只您与殿下,不必如此多礼。”

詹仰庇见我来扶,口中道着“不敢”,恭敬地退了两步。

我道:“我与殿下此番受皇后娘娘所托而来。殿下虽为李嫔娘娘所生,却被皇后娘娘视如己出。如今娘娘移宫长寿宫,大人上疏力劝陛下,虽未事成皇后娘娘却深感欣慰,想与大人相谈却束于礼节,只得遣殿下前来。”

詹仰庇闻言又向翊钧拜了拜。

我接着道:“大人可知如今陛下深信三位的太监——滕祥、孟冲、陈洪。”

詹仰庇道:“有所耳闻他们在陛下身边...但不知真假。”

我点头道:“无风不起浪,若这三位如当年黄公公一般,大人怎会听到这些。”这一位好色喜媚药,这三人成日争饰奇技Yin巧取悦与他,已是公开的秘密。

詹仰庇看着我打量一番道:“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我道:“奴婢服侍的是三皇子。在这后宫奴婢只认陛下、皇后娘娘与三皇子。”

詹仰庇沉吟道:“毕竟只是风言风语,未有实证且事关陛下...”

我示意翊钧,翊钧道:“这个母后自然知道。姑姑拿给他看。”

我接道:“这三人行事飞扬跋扈,作下的恶事本就不止这一件。”说着从怀中掏出张纸递于他——这是月夜所写,由冯保处得知的滕祥孟冲在京内私收租税之处。

詹仰庇接过看了起来,我道:“在宫内做的事皇后娘娘还可干预,但这京城内外十几处侵占田地,私取租税,才是皇后娘娘不能容忍又无法阻止的。这只是皇后娘娘托人查到的一部分,詹大人可去细探。想詹大人在朝为官尚且如此清苦,太监在内却穷尽奢侈。仔细算下来,只怕陛下都没这三人过得富贵!”

詹仰庇一行行看下来,拿着纸的手越发握紧,看完竟将整张纸捏成一团,胸前起伏似气急。双眼瞪着地面半响,复又把纸团展开,小心翼翼叠好,向翊钧拜道:“微臣查明此事,定为国除孽。”

翊钧点了点头,不知说些什么又看向我。我想我对于这文臣武将的也不甚了解,对国家大事更是连翊钧都不如,再与这詹仰庇多言,越说越错再露了其他马脚。反正侵地,他们是真侵了。让詹仰庇自己去做罢。

便对翊钧道:“殿下出宫许久,该回去了。”

翊钧道:“那便回宫吧。”

詹仰庇忙道着殿下驾临照顾不周一堆周旋话,翊钧都一一礼貌回了,一点未用我。我瞧着这小大人见人说话自带着浑然天成的气势。

云祥从厢房端着茶出来,又将茶送了回去。我与翊钧上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往宫里回。

回去的路上心境也和来时不同,见了那詹仰庇后,料着他必去弹劾这三个太监。毕竟连皇帝家事都敢插一嘴的人,这太监如此跋扈行事他岂有不奏的道理。在直庐时曾听张居正他们提过朝中言官,都是些没有事故也要制造事故出来骂一骂的人,何况这三个太监有事。还是大事!

“姑姑,我今日说的可好?”翊钧问道。

我抚着他的脸笑道:“好极了。翊钧真是聪明。”

翊钧爬到我膝上道:“那詹仰庇会帮姑姑报仇吗?”

我带着恨意道:“他不是帮姑姑报仇,他是为民除害。”

翊钧道:“那姑姑什么时候给我买那些东西?”说完便指着窗外那挂着五颜六色小物件的杂货摊。

我笑着喊了云祥,给了他钱袋子让他去买。

回了宫我便减少走动,在启祥宫每日静等消息。

只几日便听说了詹仰庇上疏指责太监侵地。请求这一位诏令户部、工部会同司礼监巡视科道等官共同将租税已报与未报者逐一清查。

我松了口气。皇后移宫,詹仰庇弹劾太监。我想我现在只剩下等翊钧立为太子,三个太监倒台的消息便好了。

左等右等,翊钧还是三皇子,却等来了这一位亲自下旨,詹仰庇狂妄悖逆,于午门被打了一百棍,被罢免的消息。

我听了这消息不可置信。想不出这弹劾內监哪里出了问题。

我坐在这启祥宫里,顿感孤立无援。想那一位在时,我好歹还有小杨大人可以商量,有杨广忠帮我跑腿,有来喜传话,有张居正仿若指路明灯。如今却似盲人一般,与皇后献言,见詹仰庇都要自己身先士卒。不然也不用为皇后一事受了两次刑。想到此顿时一惊。此次和翊钧拜访詹仰庇,詹仰庇便弹劾了太监。只怕又要被那三人顺藤摸瓜摸了过来。

这几日这三人未来寻我麻烦,怕是没腾出功夫。现下已料理完詹仰庇,想来马上就要找上我了。

我该怎么办。

我撑着桌子只觉得头痛欲裂,干呕了几声却吐不出来。后背又传来火辣地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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