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喜欢一个人其实不需要多久,也没多复杂,只是她太小了,眼下还是要以脱……拖字诀为主。
离宽继续观想造化碎玉,一边默背青州律。生日那么小,怎么也要等到双十才行。等盼嫡上了私塾开了眼界……咳,不知道这世界私塾有没有女校。
人的情感是很玄妙的。你要是不去想,可能早已存在,也不知晓。等你想通,静静的涓涓细流有可能瞬间变为洪水滔天。
离宽也用上了大毅力,一拍桌子下定决心,双十之前,绝对不干涉盼嫡。
敲了敲盼嫡房门,门没有插。被这一敲,顺势打开一小半。在门口站了一会,离宽迈步进屋。
自从很多年前盼嫡受了风寒之后,离宽还是第一次走进盼嫡房间。
盼嫡脸朝里,侧躺着。
离宽没急着叫她,坐在床边。沉默片刻,才道:”你的心思我知道,可再有十年,会有大妖魔现世,青州就再没太平日子。“
盼嫡装不下去了,一下子坐起来,也不顾自己只穿了肚兜,抱着被子,眉头似蹙非蹙地说道:”那我们不是更要珍惜眼前人?你知道么,自打小求去公堂,我屋的门就没从里面反锁过。”
知道今天一席话难得,盼嫡也豁出去了。
“那你算算,十年后我们的孩子多大,要跟着我们一起颠沛流离,朝不保夕?”
“那么严重么?我们可以……”说到此盼嫡顿了下,不要孩子这种话她讲不出。父母远行,大姐失踪,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就是她唯一的梦想。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不清不楚?下个月初一我就成人了!”盼嫡眼眉低垂,眼有泪光。
这是离宽第一次看到盼嫡的眼泪。
离宽伸手去擦,盼嫡甩过头去,“我没你那么坚强,我不是不哭,我只是以前都躲起来,怕你担心。”
“熬过去,认真修行,努力自保,天总会亮的,到那时……”
盼嫡捂住离宽嘴,倔强地摇摇头,“别说会让自己后悔的话。我知道现在你还是只把我当一个小孩子。我就想问问,我哪里小了!”
盼嫡把被子掀起,扔向床脚。
离宽一把抓住飞起的被子,帮盼嫡裹上。合着被子把盼嫡搂在怀里,盼嫡挣了两下,发现离宽抱的是那么紧,不甘心地扭了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离宽怀中。
“答应我,认真修行。”
“好。”
“答应我,不要放弃。”
“好,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天亮时候我要见到你。”
“好。”
一缕晨曦在离宽点头说好的时候透过窗帘,照进房间。盼嫡羞恼地摇头,“不算不算!我说的不是这个!”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盼嫡忽然道:“离宽,你说大姐是不是就像隔在我们中间的被子?”
“莱嫡?应该不算吧。那时候她就是带了一壶酒冲去祖祠,然后把我打晕了。”
离宽本是收养在周作虎家,后来莱嫡大了,又有了盼嫡,多有不便,离宽在周莱嫡失踪前的很长时间都是住在祖祠的偏房的。
“后来呢?”盼嫡追问。
“哪有什么后来,不都晕了?你姐拿着剑柄死命地敲,喏,你自己摸摸,我左侧头骨,现在这还有三个坑,就是她敲的。”
离宽牵了盼嫡手,在脑袋左侧偏上的位置稍微一找,盼嫡就摸到三个浅浅的凹陷。
“你也是傻!就不会装晕?榆木疙瘩!”说着说着,盼嫡顺着离宽下移的目光发现肚兜歪了,立即把胳膊收回被子。
天下可能真的要不太平了,榆木疙瘩都学坏了。
盼嫡把自己裹得严实,连脖子都藏好,才继续说道:“后来我知道,大姐拿了一块滴血的棉布去找族老。说她酒后乱性,她会负责。
咳,大姐啊,也就是跟你一样的榆木疙瘩,布比擦脸巾都大,还满到滴血。我那么小,都知道是假的。但是谁让大姐是拿着剑去找族老的呢,她说什么都成了真的。”
离宽其实不太清楚后来发生的事,听盼嫡这么一说,的确像周莱嫡的风格。
“大姐为了一把剑,可以花光家里所有的钱,还借了那么多债。离宽你那时候真宠大姐,她说什么都同意。”
离宽觉得这锅不该自己背,”都怪我?你就不宠她?“
盼嫡没有反驳,心虚地笑道:“她是大姐嘛,哪怕她失踪的那些日子再苦,我也没想过怪她。因为她心里就没有过柴米油盐,她是仙女下凡。”
离宽忍住说他就没见过小麦色的仙女,最后还是借用记忆里的印象说道:“你大姐就像云一样自由自在,像风一样无拘无束。”
离宽对周莱嫡的的观感比较复杂。记忆恢复后的离宽,对周莱嫡野马一般的性子非常不感冒。然而在那之前,那个从三岁起就跟在周莱嫡身后的自己,却一直追着周莱嫡的脚步跑遍了院子,跑遍村子,跑遍穆王山。
离宽有时候也想,要是自己没解开冥河的谜题也不错,就当是原主死后,他穿越了,多好。现在一团乱麻!
“对了,离宽。”盼嫡故作不经意地说道:“大姐失踪前一晚求我,不是平时的那种命令,是求我,让我答应她,我十六岁成人,她还没回来的话,就嫁给你。我觉得大姐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大姐从来没求过任何人。”
“嗯,等找到她问清楚,就知道了。”
“要是真的怎么办?”
“嗯,那就都娶了。”
“那小求要是也喜欢你呢?”
“嗯,也娶。”
“离宽……你给我醒醒,不许睡,陪我说话!!“
”嗯,不睡…..说……话……“
”离宽!“
离宽睡醒时已是下午,感觉脸上有点痒,抓了一下,是个细长的纸条。拿到眼前,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狼子野心!
还痒,再抓,又是一个细长的字条:痴心妄想!
这时离宽也反应过来,自己脸上就是贴满了字条,一划拉一大把,写的什么都有。除了傻瓜,笨蛋,大白痴的怨念三件套,就属狼子野心,白日做梦最多。
好像跟盼嫡说着说着话,睡着了?后来我说什么了么,给我贴这么多标签?离宽想不出个所以然。
淡淡的香气环绕着。离宽没有急着起身,盼嫡紧贴着墙睡在床里,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个春卷。都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肚兜卷放在两人中间。离宽没明白是暗示,还是界限。
离宽跟盼嫡说的并不是借口,他是真的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生活在那样一个时代。
受童年阴影的影响,没有办法。就如树人兄说过的:要么被童年治愈,要么在治愈童年。
离宽起身,不要脸地把肚兜往怀里一踹,出门打算先去找许医师算账:这倒霉蛋,我有这么多心理问题,不先帮我看病,来了就搞事情。要是许医师靠谱些的话,这一晚不是另一个走向了?
虽然自知是迁怒,进门说事前已经决定好等到盼嫡双十,可那又怎么样,就是迁怒了!
离宽怒气冲冲地下楼,没见到老是抱着酒坛子的许医师,倒是先看到了神色憔悴的蒋寒。
”我说,你一直站到现在?“见手里拿着一截断刃的蒋寒,离宽不理解他在发什么疯。
蒋寒拿出一方小印,激活一个隔音阵法。
”除非你现在跟我说,大乱将至是开玩笑的,不然怎么睡得着?“蒋寒无奈地苦笑。
”那你还是继续吧。“
”等等,你怎么也跟我多少说些细节,具体大乱从何而来?“见离宽要走,蒋寒拦住他。
”我真好奇,你这一晚上都在想什么?“
”无它,强己而以。只要把天巧府打造成铜墙铁壁,自然可以在大乱中安身立命。“
“很好,就这个思路!”
离宽大喜,这思路好,要是可以安然于乱世,他也并非要等乱世结束。
正视自己的感情后,离宽主观能动性还真是非常强。
”至于细节你再等等,我过几天找个赶上上次大乱的当事人和你说。对了,你看看这些材料。“离宽从血海中拿出八宝返仙阵所需的单子。
满满三页纸的材料,蒋寒看了看,自己最多认识一半,直言道:”这,这把天巧府卖了都不够!“
”不是让你拿材料出来,你算算天巧府补强都需要什么,再加一页,呃……两页,这是阵法材料,别惹人怀疑。“
”那我想想。“蒋寒拿着单子,陷入沉思。
离宽忽然觉得蒋寒没那么不顺眼了,这种只考虑怎么做而不是为什么的性格,真是好用。完美工具人啊!
”对了,你说我想把天下将乱的消息告知青州高层,是那小太师好,还是……“
离宽就没打算自己弄这个什么返仙阵,天下将乱的消息总归要告诉辛雨浓,早替青州做好准备,所以接引冥河为什么还要自己出钱!
只是他唯一知道的官更大的青州镇守正被困在府内,离宽一时想不出还能提谁。
”太师!“蒋寒干脆地先下结论,然后解释道:”麒麟有晕天症,不论太师当初带麒麟出地底有和多少想法和后手,在这一顽疾制约下,西山麒麟崖只会跟青州百族一条心,也只能一条心。“
”得嘞,只要不叫我大哥,你这兄弟我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