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先生识得小巳姑娘,我也不好再装作。”云聆一听,心底了然,看了一眼城关的士兵,将张师爷拉到一旁隐秘处,扯下面纱,对其说道,“多谢张师爷,云聆也是举手之劳。不过张师爷为何被困于此?”
“说来惭愧,我有一徒儿,讲琴说书是顶顶儿好,四方乡里都来引玉堂,只为听他说书。可他近期开始断断续续不见踪影。引玉堂没了他坐镇,来客们看什么?乡坊们都渐渐不来了,没人就没有铜钱,没有铜钱就生活不下去呐……”
“数月前,我从我徒儿身边的小跟班得知他可能在婺州,我便来亲自带他回去!可那小跟班昨夜捎了信来,说九爷已回引玉堂,今日一早,我便心急出城,生怕他又不见,让我好找!”张师爷愤愤说着,“既然我已出城,同姑娘告辞,我先走了……”
想必张师爷的徒弟就是九爷。
他为什么会来婺州?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云聆心想。
张师爷正打算走,云聆急忙将他拦住,一脸俏皮地说道:“我和孩子们也要去州来城,和张师爷同路,一起呀!好有个照应……”
张师爷挥了挥衣袖背在身后,说:“行行!快走吧……”
“好,小三快来……”云聆叫上石三,跟上张师爷,又小声问道,“张师爷啊,你觉不觉得婺州的那些兵官并不像是在封锁毒疫,反而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张师爷瞧她一眼,笑了笑道:“觉得又如何?不觉得又如何?住在深宫里的人心亦深,我们这些老百姓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你个小姑娘,好奇心倒是不小!不过,好奇心要适量啊……”
“哈哈哈……随口问问……问问而已,我们快走吧……!”云聆笑着回应,眼底一片暗沉。
云聆心里念念道:皇城在找什么……
婺州城关。
“韩医师。”小长官见韩双曲前来,俯首称道。
韩双曲点了点头,问道:“可有见过小巳?”
“小巳姑娘吗?刚刚才见她从城里出来。”小长官回答道,“她出来后,我们便没注意……”
韩双曲一听,道谢离去,心道:这小丫头拿着药箱,又跑去哪里了……兴许回我屋寻我去了,我去看看吧。
“小巳,你……”韩双曲推开门进屋,莹白的靴子刚踏进屋,门下一秒便‘嘭!’的一声关上,出口的话也止住了。
漆黑的房间里,黑暗中一个人靠近着韩医师,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扯下他的面纱,嘴角一勾,慢悠悠薄唇启齿,语气带着愉悦:“大人,你回来了。”
“魏络,别老吓唬人。”韩双曲推开他,摸索着点了灯,房间里立马被照亮。
韩双曲白皙俊美的脸上明显不满,漂亮的双眸看着眼前随意披散着头发,脸颊额间泛起蛇鳞,黑金瞳孔竖立,一身乌黑色的衣服的魏络。
韩双曲蹙眉道:“你....这次异变为何如此之快,相隔不过几日,药剂够吗?”
“药剂用完了,所以来找大人,我要血....大人。”魏络邪魅一笑,走到韩双曲面前,左手将韩双曲披着的发挽到一旁,右手解开韩双曲的领扣,撇开衣领,露出洁白的颈脖,然后魏络张口咬上了韩双曲的颈根。
蛇一般的毒牙刺破洁白的肌肤,鲜红的血缓缓冒出,魏络享受地吸食着韩双曲的鲜血。
“你……”韩双曲一开始对上魏络那双毒蟒般修长犀利的眼睛,便中了他的定身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的毒牙咬了一口,毒液刺进皮肤,浑身疼地发软。
魏络察觉韩双曲身子一软,就要跌下去时,左手一把扶住他的腰,右手勾过他的膝弯,一把横抱而起置于床上。
“要适量……会死人的,魏络。”躺在床上的韩双曲疼得有点意识不清,断断续续道。
魏络上了床,双腿跪折置于韩双曲腰际两侧坐下,然后俯身压着他,轻柔地在他耳边道:“知道了,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魏络将头埋于韩双曲颈脖处,再一次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咬了上去……
“唔……”韩双曲低吟一声后,皱着眉闭紧了眼。
没过多久,韩双曲额间疼得渐渐冒出细汗,紧紧抓着魏络衣服。
突然,魏络眼色一凝,他感到韩双曲弯起了膝盖。
“别乱动。”魏络放开他的颈脖,对着他耳边吹气。
魏络警告完正要再度下口,韩双曲用手抵住他胸口,蹙着眉看着他,有些虚弱道:“你……行了吧,真心很疼……浑身都疼,你的蛇毒咬人有多疼……你没数吗?我的...血不是..长治之道,你先..从我身上下去,我给你拿药剂...”
魏络看着韩双曲本来白皙的脸上,因为疼痛而微微泛红,发际微汗沾染着根根发丝,眉间微蹙,口中还哈呼着气,双眸迷糊着看着他说着。
魏络就楞楞看了韩双曲半天,红了耳尖,立马从床上下来后,顿了顿翻身出了窗。
“魏络……?”韩双曲尚未察觉魏络的异样,捂着脖子坐起来看向窗外问道。
魏络背靠在窗外侧边,身上的异变在吸食过韩双曲的血后渐渐隐去,趋于平常之人态。
魏络心里贼慌,语气却平常般道:“我没事,喝...喝了大人的血好多了,药剂过几日我再来找大人拿的。我....我先做事去了!”
魏络说完,无奈揉了揉脑门儿,心里责备自己道:魏络啊魏络!你对他什么心思你他么自己不知道吗?!吸灵兽的血,吸随便一个人的血都能随便对付异变时的血瘾,偏偏吃血吃到他身上去!真是……!
韩双曲面露悔伤之意,没听见魏络再出声,以为他走了,整理好衣服下床走到窗边,自言自语道:“魏络,对不起,我一定尽全力治好你。”
魏络在一旁听到韩双曲的自白,眼神黯淡,心里居然在想:如果一辈子都治不好,其实也行的....
想完,魏络看了看窗,转身离开了屋子。
韩双曲出神半响,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然后听到屋门外有声,扯了扯衣领遮住颈肩的小血点,起身开门,见小巳着一身黛蓝色的衣物,眼角噙着泪,对他哽咽说道:“大...大人,对不起!药箱....药箱被小巳弄丢了……!呜呜呜呜!对不起……”
还没说几句,小巳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巳很胆小文弱,把医师的药箱弄丢了,心里害怕,怕大人责罚,说着说着就掉眼泪了。
韩双曲本来心中恼了的,药箱里还有昨天刚调制好的毒疫解药,今天一早就没了,定是要恼的。可他一见小巳哭着厉害,怕得小身板都在抖,蹙着眉叹气道:“算了,人没事便好,同我一起去制药房重新制药。不过,等回了皇宫,罚你的板子可少不了。”
说完,韩双曲起步前往制药房。
“……好...好,小巳这就和大人去制药……”小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跟上韩双曲的步伐。
到了州来城,云聆和张师爷便告别分离了。
本来,云聆是要同张师爷一起去引玉堂的,但她想了想,还是先得回一趟寐山清辉找谌婆婆讨问一些事情,再说,孩子们这么跟着她也不是办法。
“阿濛,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额带呀?”云聆一手抱着阿濛,一手指着服饰店里的各种琳琅玉绣。
阿濛吧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来看去,撅着小嘴,硬是没看中一件。
忽然小眼神瞥到石三一旁拿起一条墨灰色额带,藏蓝云绣伴少量金丝点缀,清贵不雅俗,着素而无华。
“吖唔……哥哥那个!”小家伙眼都亮了,在云聆怀里挣扎个不停,小肉手指挥着石三。
云聆都承不住阿濛板命,将他放下来,指着石三手上,对服饰店老板说:“老板,就拿那个额带,小家伙很喜欢……多少钱?”
老板笑着回答:“姑娘可真有眼光,那条额带可是从西蜀运来的上好的锦什件儿,虽说没什么玉珠镶嵌,但金针银线是极好的……”
云聆点了点自己钱囊里的铜币,摆了摆手,打断老板道:“行了,好不好我不知道,我知道孩子喜欢就行。这袋子钱您先拿着,不够的等我几日后来补上!”
说完,云聆将钱囊放置柜桌上,然后抱起阿濛带着石三转身离开。
“唉唉……这怎么能赊账,你们跑了怎么办!?”老板点了钱,从柜桌后急忙绕出来赶上他们。
云聆回头眼神泠泠扫过老板,笑而不语,怀里的阿濛把玩着新额带,软萌的语气带着愉悦:“不会跑的……伯伯来寐山,找阿濛玩……”
寐山?寐山清辉早就毁了,早已是人人口中的魔山鬼城了!他们……住在寐山……!?
老板想着背后冷汗直冒,一听后对上云聆渗人的眼神,舌头打着牙齿不断:“罢……罢了,你们快走吧,不……不用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