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是不会这么肤浅啦，不过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就这样简单地剥夺生存的权利怎么想都会觉得不好，那些被杀死的人，应该也有一些是罪不至死的吧。」
「居然在想这种问题……」
陈凌君无力地垂下肩膀。她跟赵子夜认识相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陈凌君也很清楚，赵子夜不是随随便便就说出这样的话。毕竟他手上还没有半条人命，会这样想也很正常。
「赵子夜，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入侵者需要经过审判才能定罪？」
「这倒不是……怎么说呢，我也认同只要犯错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觉得要经过正式的审判会比较好。」
陈凌君听出了这段话里的意思，心里顿时也有些了然。赵子夜并不是迂腐的觉得人不该杀人，他只是认为犯罪者需要民众对其进行定罪。只要能忍受抓捕犯罪者过程产生的麻烦，其实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理念。
「很不错的想法。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想法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麻烦？先不说抓捕过程产生的各种问题，单是要留犯罪者一条性命，抓捕犯罪者的施法者就会处于劣势，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个？」
赵子夜默然不语。陈凌君没有危言耸听，施法者的战斗并不像普通人打斗，他们十分了解人体构造，每一次攻击都会朝向人体致命部位，要在这样的条件下抓捕犯罪者，确实有点不太现实。
不过就这样放弃这个理念，赵子夜又觉得十分可惜，就当作是以后和人开战的宣告吧，如过对手不愿意放弃抵抗，那他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下重手了。
「我当然也有想过这个状况，不过我不会放弃坚持这个理念，我会将它当作开战之前的主张宣告。」
就好比逮捕罪犯之前官差对犯人的严厉警告，赵子夜也在寻找降低杀死对手所带来的负罪感，虽然有点掩耳盗铃的感觉，但这样确实可以减轻心理上的压力。
陈凌君看到赵子夜那变得敏锐起来的目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眼前的男人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成熟稳重。
似乎是被那目光刺痛，她收回与赵子夜对视的目光，转向远处那个正在进行战斗的地方。但就算刻意忽略，依然无法避开那不断涌上心头的，她的内心全是对自身究竟为何而活着的思考。
如过说是品味人生百味，那未免过于年少轻狂。她真正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失败，她渴求的，就只是一个努力奋斗一生，也无法达成的终极目标。
思索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再继续必要，陈凌君已经找到自己努力的方向，也是绝大多数施法者前进的方向——魔道的尽头。
而与此同时，陈家山庄所在之地。
原本山明水秀的建筑，在之前那等可怖伟力破坏之下，如今早就已经彻彻底底地毁于一旦，四处可见的，就只有流淌的岩浆。
但这并不能阻止想要发起反击之人接下来的的行动。尼采什透过远望魔法侦查着四周，旁观水镜所映射出来的画面。影像如电影那样投射在魔力维持的镜幕上，在爆炸中存活下来的瓦西里斯以及尼茨卡聚集在此，一同看着。
「找到了，他正带着自己的下属远离这里。」
听到这样的提醒，尼茨卡脸上布满了凶狠阴鹫的表情。正在远离他们的那支队伍，毫无疑问是他们此行想要格杀的目标。
不过，尼茨卡虽然可以透过水镜看到画面，但却不能确定画面中所呈现的准确地点。他将目光投向尼采什——「尼采什，告诉我他们现在准确的位置！」
凶狠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不过见多识广的尼采什并没有被他吓到，就只是平静的答复：
「目标人物正在前往新区的路上，不过我等现在的状况很不好，要是大意的话，很可能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现在谁还理会这个，这次我等所受到的耻辱，一定要让这个男人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尼茨卡相当无能的愤怒令其余三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可以除掉目标，但那需要付出代价。
尼采什将目光投向他，邪佞的笑着开口询问：
「尼茨卡领主，你如果还有其他防御手段，我等不介意协助你将目标人物讨伐消灭。」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还有防身的手段！」
在领地内说一不二的尼茨卡想要动怒，但却发现站在眼前的两人很不好招惹。同时他也确实没有任何防身手段，之前为了对抗那轮道法术式冲击，他已经将所有防身手段用尽。
尼采什没有继续为难尼茨卡，将目光投向检查完灵脉情况后回转的费利尼克斯。
「灵脉的情况如何，调理修复需要多长时间？」
「啊，这对你恐怕是一个非常不友善的消息，这地方的灵脉已经被转移走了。」
听到这话，尼采什直接皱起眉头，如果真是如此，他这个先遣部队首领恐怕要承担他所承担不起的重责。但不等他回话，听到这话的尼茨卡忍不住跳了起来——
「费利尼克斯阁下，你刚才说什么？！灵脉被转移走了？不可能！转移灵脉是一项无比复杂的巨大工程，我等的目标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项作业！」
尼茨卡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以形容此刻心情的话语。不过想想也不会觉得奇怪，他们之前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最后却换来一句灵脉被转移走了，不管换做是谁，心里都会接受不了。
哪怕经历过无数风雨的瓦西里斯，他也同样如此。不过在这之前，尼采什需要面对费利尼克斯的质问——「尼采什阁下，在发动攻势之前，我等到来的消息，目前只有三人知道吧。」
尼采什点了点头。
「在发动攻势之前，就只有我、迪南多以及那个魔女知情。」
「那请你回答我，目标的防御布置如此充分的原因是什么，若不是将许德拉作为棋子先行进攻，我等四人现在大概尸体都不会剩下。」
对于这样的质问，尼采什也感到阵阵压力，这里毕竟还有一位协会法务部门的重要人物，他要是解释不清楚，后果会如何他心里十分清楚。
「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以我的真名向魔道起誓，我的下属绝对没有对外泄露任何与你们有关的情报。」
「尼采什，现在不是追究是谁泄露情报的时候，现在我等需要知道，为何目标会转移走灵脉，并且在这个地方布下这等规模的陷阱。」
尼采什感到无比头疼。费利尼克斯说的两个准备，无论哪一个，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布置完成。至于用『也许那人本来就有布置这等抵御入侵手段的打算』这种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不过，现在他也只能拿来当做借口。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感到很苦恼。我的下属都签署过强制保密协议，他们不可能是叛变者，我也不可能泄露协会的计划，也许，这个男人就是有这种抵御外敌入侵的准备。」
尼采什与瓦西里斯对视着，心中产生一个猜测。费利尼克斯则继续沉着脸：
「尼采什，你在戏耍我等吗？还是你认为，是协会这边泄露了我等的情报？」
「费利尼克斯阁下，我的下属都签署过强制保密协议，他们不可能是叛变者。」
尼采什再次重申，费利尼克斯眉头紧锁起来。按照尼采什的说法，在新月市活动的先遣人员不可能叛变，魔法协会那边的高层同样也不可能成为叛徒。
「尼采什，你应该明白，这等解释，协会不可能接受。」
「重点现在才要说。你们都知道我等与教会一直存在不可协调的矛盾，如果是他们在情报上动手脚，我等很难防备。」
尼采什第一时间质疑协会的协作者，没有任何迟疑。不过这也难怪，魔法协会与十字教会之间本就有着无法化解的矛盾，尼采什要是不去怀疑十字教会，那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费利尼克斯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其他两人探究的目光，最后摇头否认这个可能。
「他们不可能泄露到这种程度，至于依据，神道教现在的来不及应对就是依据。」
听到这样的否定，尼采什叹了口气。
「这样，就只剩下两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了。」
「哦，是哪两个不可能的可能？」
「协会内部高层有神道教的棋子，再不然就是神道教通过占星术，成功预测到这场袭击。」
费利尼克斯若有所思，他无法断定尼采什这两个没有太多根据的推测。在这时，他注意到尼茨卡的神态，就像是一个被无视许久突然自信起来的小丑——「尼采什，这两个推断很难成立。」
「哦，尼茨卡阁下有何高见？」
「协会内部高层不可能有神道教安排的卧底，证据就是我等在这里遇到的阻击力度过于弱小。至于第二个推断，理由和第一个相同。」
